第82章 控制（3）
“我不明白，你找赤狐为什么瞒着竹海？”
“我乐意。”
三仙女不再管淌血的手臂，她撸起袖子拉开架势，明明面对的是只狐狸，看上去却像要抓鸡。
陶缙云冷眼旁观：“不怕再被咬一口？”
“闭嘴！再吵吵把血淋你身上。”
三仙女全神贯注地盯着赤狐，观察着可以下手的角度。她很清楚，赤狐看上去虽然凶狠，但是旧伤复发并不愿打斗，如此模样只为让三仙女知难而退。
想得美。
“你如此惧我又何必现身出来，是看不得我变成杨戬吧。”
赤狐瞧着她得意洋洋的表情，明知是激将法却仍压抑不住心中怒火，喉咙里渐渐响起“呜呜”的恐吓声。
“说你是畜生你还真给我来畜生那一套。瞧瞧你把自己糟践成什么样子，定是不肯好好修炼，急于求成吃了不少凡人。”三仙女抬起胳膊闻了闻伤口，“咦～好恶心的味道，你吃人不漱口吗？杨戬看得上你才怪。”
赤狐“呜嗷”一声怪叫跳将起来，张开巨口直奔三仙女哽嗓咽喉。电光石火间，三仙女已闪过它的攻击，反手一抓揪住其劲后皮毛。
“我来……”
“滚！”
三仙女喝退陶缙云，一记重拳打在赤狐头顶，那恶兽当时两眼一翻昏死过去。
“神差与妖兽，不拼法术动手脚，我看你们俩都有病。”陶缙云不满三仙女刚才的态度，跟她说话时语气中都带着怨气。
“它现在处于弱势，我敢用法术抓它？回头你们演绎一番，又是一出当差的欺压落难妖魔的大戏。”三仙女扒拉着清点赤狐的尾巴，“一二三四五……怎么有六条！”
“封神之战距今也有两千年，它若是有人指导，可不止长一条尾巴。”
“也就是说，多出来的尾巴都是吃人修炼得来的？天呐，这得吃多少人！”
陶缙云察觉到她不动声色地转移了话题，于是又问一次：“为什么不用法术抓它？”
真讨厌，非得追着问。
三仙女噘嘴瞪他一眼，仍是刚才的说法：“看在你年纪大了记性不好的份儿上我再说一次，因为她旧伤复发处于劣势，我不能欺负她。”
“哄谁呢，我不知你什么人性吗？脸皮比城墙厚的家伙会在乎外头的传闻？”
“是呀，我脸皮比城墙厚。既然如此做事还需要什么理由？千金难买我乐意！”
她生气了，低着头一劲儿翻腾赤狐的尾巴，还故作镇定地自言自语：“通缉令上只说多四条，第五条怎么办啊。自作主张地剁下来不好吧。要不回去问问别人的意见？”
“你不是说渡劫世界不能乱闯吗？用打赌的办法限制我，自己却跑进来生事，你还真是……”
他又想说厚脸皮，但是生生咽了回去。
“我是缉捕司巡官，进渡劫世界有天法司通行文书，抓捕赤狐有本司通缉令。你是什么？从伏魔山左冢逃出来的囚犯。”
“你又何必管逃犯前程如何？”
三仙女把赤狐的尾巴拢在一起，方便她一手握住：“法部诸神的使命不仅仅是惩罚犯罪，我们同样要负责警示、预防和教化。你当真以为伏魔山押狱关不住你是因为你的无上法力吗？”
陶缙云沉默了。
“你想想看，现在关押在伏魔山中的都是什么人？是天规诞生后仍然作恶多端的家伙！那些吹嘘自己能从最顶级的押狱中逃脱的，其实都是被放走的。洪荒时代没有天规，无天规则无犯罪，无犯罪则无刑罚，这是我们的原则。以前你做过的错事是无罪的，不代表现在也是。如果你感觉自己受到了限制，请自便吧，我这点本事能奈何得了你吗？”
她说完一拉赤狐的尾巴，拖着它往大路上走去。
认识她这么多年，也就这几句话是正经的吧。见惯了她疯疯癫癫的模样，如今猛地变了一个人似的，陶缙云心里五味杂陈。
“留步。”
“不留。”
原来她生气起来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的。陶缙云没有办法，只好闭起眼睛念动口诀，控制住三仙女的精魂，令她动弹不得。
意识还在，知觉也在，可就是无法控制身体。三仙女知道他只是有话没说，干脆也不去反抗。
“桃桃，凤凰精魂确实可以助你重生，可是还魂大阵中要遭受什么痛苦你比我清楚。你姑姑是我最尊敬的天法司判官，我答应过她要护你周全。所以……把竹海带在身边好吗，不要再做以身涉险的事了。”
陶缙云解开禁术，三仙女抬头瞧他一眼，目光毫无波澜：“我不知道你用什么办法能控制我到如此地步，怎么说呢……挺不礼貌的，下次注意吧。”
“我知道。”陶缙云掏出六支桃花钗，举到三仙女眼前，“戴回去，你总有用得上我的时候。”
“我身体强壮，皮糙肉厚，没那么金贵。你拿去送给手无缚鸡之力的洛神吧。”
她拖着小山羊似的赤狐头也不回地走了，受伤的小臂还在淌血。
陶缙云拿她毫无办法，只能尾随她善后，用障眼法把大红狐狸变成小白羊。
尽管如此，一妙龄女子拖行羊尸于长街之上仍是十分惊悚的画面。
梁山要攻破城池的言论已经传开，高唐州人人关门闭户，街上行走之人寥寥无几。三仙女走到哪里，行人就避让到哪里。她没心情管那些个，只顾前行，费了好大力气才把赤狐拖回梁山大营。
离开大营之前，陶缙云当着众好汉的面儿斥责小海，好大的威风。花荣和林冲已对他生出敬畏之心，如今又看见三仙女在前头出苦力，他空着手在后面溜达，二人更觉得他是个了不起的人物。
“三姐，这是拖了个什么回来，我来帮你。”
不等花荣弯腰，三仙女就摆摆手拒绝了他：“你往后站，看见我手了没有，一会儿醒过来咬你。”
“流了这么多血，去包扎一下吧。”
“不用。”她朝杨戬招招手，“嘿姓杨的，你看看这是不是五尾赤狐！”
杨戬过来看了一眼，摇摇头：“这是六尾赤狐。”
“……”三仙女气得想揍他，“是我说得不对。烦劳您看一看，这是嫣丹不是？”
“我不知道你说的嫣丹是谁。”他又端详了一会儿，觉得不太对劲，“你们看，底下那四条尾巴泛白，不是自己修炼出来的；上面的那条发黑，是靠血食邪法长出来的。按照天规，来路不正的五条尾巴当尽数砍去才是。”
“可缉捕司通缉令上只说发现它后要断其四尾，多的一条……我想回去问问大家的意见。”
杨戬不屑地说：“通缉令又不是天规戒律，不必过于认真。你是要做大事的，凡事要究其根源而非观其表面。再说了，通缉令要求断尾，目的是毁坏不属于它的修为，具体的数目根本不是重点。”
他说得很有道理，三仙女想通后免不了要在心里感慨一番：如果杨戬没出事，现在率领诸神对抗诸神的应该是他，哪能轮到自己？
“花知寨，刀借我用。”
花荣从站岗的喽啰手里拿了把朴刀，递给三仙女。
“嫣丹，两千年来你四处逃窜，为增长修为贪享血食，残害生灵无数。今日我断你五尾，毁你大道，是非善恶，来日天法司自有公断！”
杨戬伸手一指，赤狐的真尾耸立起来。陶缙云见状朝小海使个眼色，小海会意，忙接过三仙女手中的朴刀。
“桃桃，你的胳膊还流血呢，让竹海来吧。”
三仙女不置可否，小海见状手起刀落，把多余的五条尾巴齐齐斩落下来。
赤狐被剧痛唤醒，张开大嘴嚎叫起来，竟发出了一男一女两种人声。
小海怕它逃遁，立即用缚锁将它捆绑起来。
“奇怪。罗真人说高唐州里有比较厉害的妖魔，非得我和小海出手将其擒拿，梁山才能救出柴进。它厉害吗？我大街上捡条土狗都比它会咬人好吧。高深法术我都没用，就只是薅住后脖子给了它一拳而已，是不是太简单了？”
“也许罗真人说的不是它。”杨戬指着赤狐的伤口说，“它这伤不是一两日的事，你见谁家大人物伤重至此还亲自出来巡街的？”
“有道理。小海，再跟我往大牢走一趟。”
“三姐，手……”
柴慧这儿最不缺的就是包扎用的布条，花荣让人取来，给三仙女草草绕上几圈，省得她走到哪儿血嘀嗒到哪儿，看着怪瘆人的。
“谢谢你啊，兄弟。哦对了，柴慧怎么样？”
“招来一魄，还有一魂怎么也找不到。”
“你们先忙着，我去看看柴进。万一赤狐背后真有主子，回头你们攻城也不会顺利。”
“有劳三姐。”
“小海，我们走。”
他们俩离开后，全场的目光都汇集在陶缙云身上。
“看我干什么，咱们是旧相识了。对吧，花知寨。”
花荣礼貌地回应：“是呀，当年陶先生为阻止我与慧娘的姻缘费了不少心思，我俩现在关系差着呢，您辛苦。”
“会不会聊天？”
“会。三姐一时半会儿回不来，要不您……先走？”
他的态度转变太快，林冲理解不了：“他走之前你还十分客气，现在是唱的哪出？”
花荣低声道：“他道行高深，竹海兄弟又怕他，我以为他是前辈高人，当然十分和气。结果呢？什么都不是！刚才哥哥也看到了，他虽说是大摇大摆地跟着三仙女回来的，三仙女却没怎么搭理他，那是没把他放在眼里啊。我感觉三仙女挺靠得住的，她瞧不上的人，我也不给面子。”
陶缙云一字不落地听到耳朵里，脸顿时黑得像锅底一般：“能小点声吗，我都听到了。”
“听到就听到呗，干亏心事的又不是我。”
“花知寨，你还记仇啊。当年的一枪不过是开个玩笑，何必当真呢？”
“男子汉大丈夫，从不记仇。”花荣微笑着朝陶缙云点点头，马上转身走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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