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见友
翌日，顾清晨带着莺儿，去钱庄取了银子。然后又去了牙行，见到了庄子原来的主人，是一对和善的中年夫妻。几人一起到衙门过了契，交付了银两，这事儿也就成了。
庄子过契的事情办理好后，也没什么着急的事需要处理，顾清晨决定带着莺儿去庄上，先见见庄上的佣人。虽然是自己的庄子了，也不好说搬就搬，总得给人点整理和适应的时间。
顾清晨专门问了那对老夫妻，目前庄上住着四人，两对夫妻，目前还没有孩子。本一开始是买了两个佣人专门种地，原主人夫妇也是良善之人，看两人都到了成家的年纪，又出银子给娶了媳妇。四人都是贫苦人家出身，为了活命才卖身为仆，身契都是买断的。
初次见面，顾清晨想着带些东西过去，今后是要生活在一起的人，关系上还是要打理打理。
来到这个世界十几年，原来世界的平等思维是刻在骨子里的。二人去杂货铺采购了些米、油、干果等吃食，还选了两匹布料，租了一辆马车，就出发了。
这次不用慢慢相看庄子，所以，直接让车夫将马车赶进了庄子里，在房屋前停下了。
将东西从马车上搬下来，顾清晨让马夫先行回城去了。待会儿回城时打算先去五里庄逛逛，顺带着熟悉熟悉周边，再另租马车就是。
庄子先前的佣人已得了牙行的传信，看到有马车进来，都赶紧从地里回来了。
四人因为在地里劳作，鞋子手上都沾满了湿泥，站成一排，有些局促。
“想必牙行的管事，给你们传了信，这座庄子我盘下来了，今后就是这里的主人。”
“是的，小的们都知晓了。”
“你们不用拘束，先清理清理。我们带来了些东西，待会儿拿回屋去吧。我们先随意看看。”
四人初次见主人，都有些拘谨，见顾清晨并非像别的主人家般高傲欺人，听话的去处理身上泥泞。房子前打了一口水井，平日里都在此处取水用。
其中一男子提上一桶水，倒入盆中，四人围着盆，先洗了手，再拿出一把竹刮子，轮着刮鞋上沾上的泥土。
四人一边迅速的动作着，一边眼神有意无意的偷偷瞄着那边的二人，就怕对方嫌动作太慢有哪里不高兴。
顾清晨上下打量着两处小瓦房，挨得极近，都是三间的结构，分为东西厢，中间是大厅相连。
在心里计算着，两户人家，一户住一间，自己和莺儿一人一间，房间数正好是够的。
大约半盏茶的时间，那边的四人清理完毕，走了过来。
四人将顾清晨二人安置在堂屋，一人用炉子上煨着的水，泡上了茶。其余三人将带过来的东西，也收进了屋里。
“主子，您一路过来，想必是渴了，先喝口茶，解解渴。这是我们自己去山里采的野茶，肯定比不上主子平日里喝的好茶，还请莫要嫌弃。”
粗麻衣女子也递给了莺儿一碗，“姑娘也尝尝，解解渴。”
确实渴了，顾清晨喝了几口，放下茶碗，示意四人都找把椅子坐下。短短时间的接触，四人感觉到主人家是个心善没架子的，听话的找了凳子在下首坐下了。
“大家都先做个介绍吧，以后就还用原名称呼，省的麻烦和适应了。”一般换了新主人后，根据主人家的喜好，都需要给下人换个名字，顾清晨向来不在意这些。
“上家主子也未给我们改名字。小的姓马，单名一个浩字。”其中高瘦的男子道，又指向刚刚泡茶的妇人，“这个是我内人，姓元，单名一个香。”
旁边矮一些壮一些的男子接着道：“我姓何，名大壮；旁边的是我媳妇，姓花，叫花春妮。”
“好，今日我来，是要告诉你们我今后的打算的。我和莺儿，也要住到庄子上来。所以，你们需要给我俩腾出两间房来。”
“是，我们今日就给整理出来。”庄子上简陋，一般的主人家都不会住过来，但主人说什么就是什么，四人听从指令，没有任何多言。
顾清晨见四人的反应，心下是满意的，都不是多言的本分人。才来过两次，也能看出来，即使主人家不在，四人都在本本分分种庄稼，没有丝毫偷奸耍滑。
“来庄上后，我有一些改造的计划，不过这事儿不急，等来后再说。也就这一两天的时间，我们就搬来。我带来的这些东西，你们分一分，都是给你们的。”
四人闻言，心下大喜，带来的有布料、吃食、一些生活用品，都是用得上、改善生活的东西。
顾清晨见了四人，将想交代的都交代了，带着莺儿打算先回城。
“主子，需要去给叫个马车过来吗？”花春妮问道。
“听说这里有个五里庄，距离这里很近，怎么走？”
“沿着庄前的大路，向前走，遇到第一个分叉口，拐过去一直往前，就是了。虽然叫五里庄，其实是个小镇。从这里过去，脚程快些，半个时辰能到。”
“行，今日你们先将屋子这些收拾收拾吧，不必管我们了，我们去五里庄一趟，再自行雇马车回城。”
四人应着，目送着二人离开。
顾清晨二人，沿着路线，径直往五里庄而去。
“莺儿，先前卖头饰的那小丫头，是不是住这来着？”
“说在最西的土坯房就是。”
“来都来了，待会儿去瞧瞧吧。”
二人来到五里庄，诚如他人所说，一般人听名字可能以为这里只是个稍大一些的村庄。
其实不然，这里就是一个小镇，日常生活该有的都有，例如集市、杂货铺、商铺，还有两家客栈，不过一些精细化的物什，还得去真正大些的城镇了。这里往来的人也不少，基本都是周边的农家人。
二人在小铺子买了些肉、蛋，还有一些熟食，就打算去小丫头家。但又想到了当时小丫头穿着的那双破了的布鞋，又去鞋店挑了两双鞋。跟摊主商量好，若不合适可以来退换。
随后，稍微打听一下，就找到了小丫头的住处。
毛坯房，是真的毛坯房。四面围墙是用黄泥土砌成的。只有中间的主屋上盖着瓦，其他的偏房盖着的是茅草。院子的门是用几块不规则的木板钉成的。
叩了叩门，里面传来孱弱妇人的声音，“谁呀？”
妇人打开门，稍稍往外倾了一下身子，将头伸出门外打量，见门外是两名陌生女子，面露诧异，“请问二位找谁？有什么事情么？”。
“我们来这边看庄子，路过口渴，想到先前认识的小友就在镇上，所以冒昧过来讨口水喝。”
“小友？二位莫非就是给丫丫钱的两位吗？”妇人闻言，赶紧打开了门，这会儿也看见了后面的莺儿，头上正别着那朵绒花。顾清晨挽着髻，簪在了后面。
“是跟小丫头买过东西。”
“真是失礼了，快快请进，丫丫回来后，跟我说了两位善人的事迹。小孩儿做着玩儿的东西，真是见笑了。”
“我姓顾，名清晨，可以叫我清晨。”
“我姓李，如果不嫌弃，叫我李嫂吧。不怕笑话，清晨也看着了，我们家境如此，所以丫丫养成了胆小的性子。那次啊，也是真的走投无路，家里无油无米，我身子又不争气，躺在床上起不来。
丫丫着急啊，鼓起了很大的勇气，才敢走那么远去京城。好在上天还是善待我们母女，遇到了清晨这么善心的人，给丫丫很大的鼓励。真是太感谢你了，我真怕丫丫在外被欺负。”
“嫂嫂可不能小瞧了丫丫，回去莺儿还跟我夸她厉害呢。”顾清晨左右稍稍打量，问道：“这么久了，怎么不见她，人呢？”
“她闹着去给菜地浇水，估计一会儿就回来。”
李嫂一边在炉子上烧着水，一边跟着唠嗑。
“也是清晨来得巧，这月中旬，我就打算带着丫丫回娘家投奔哥嫂了。我这身子骨，一日不如一日，回娘家，还有哥嫂在。如果我有个万一，也不至于连个吃饭睡觉的地儿也没有。”
“可不能说这丧气话，旁人千好万好，终究也是抵不过自个儿亲娘。”
妇人烧好了热水，泡好茶，给二人一人倒了一碗。
“丫丫自从那日回来，感觉都有些不一样了。也是我这当娘的没有本事，孩子跟着我受苦。”
“嫂嫂不必如此说，能将丫丫养到这么大，其中辛苦，我懂。”
没过多久，外面就传来了清脆的孩童声。
“我娘人很好的，我跟她说一下，看看家里有什么吃的，你不要害怕。”
李嫂出了堂屋，见了丫丫就说着，“丫丫，你看谁来了。”见着后面跟着的小孩儿，又问道：“这孩子是谁？怎么带家来了？”
丫丫看到顾清晨，顾不得回母亲的话，将手里的水桶往旁边一放，高兴地跑过来，“客人，客人，您怎么来了？”
“我路过，想着你住在这，就顺道过来看看你。”
丫丫后面跟着一个脏兮兮的小男孩儿，大约四岁的样子，亦步亦趋、摇摇晃晃地跟着。
“你后面跟着的是？”
“是回来路上遇到的，一直盯着小黄狗嘴里的馒头，走路都是摇摇晃晃的，我想着应该是饿了，带回来给他点吃的。”
李嫂闻言，很是不忍，带着人回到屋子，就要去厨房看看，想弄些吃食给小孩儿。
莺儿道：“嫂子不用麻烦，我们带来的东西里有吃食。”说完，在带来的东西里翻了翻，将馅饼儿翻了出来。
小孩儿眼神一直跟着饼在晃，看到递到眼前的饼，接过就开始狼吐虎咽的往嘴里塞，噎得直翻白眼，还在不停地塞，看样子真是饿狠了。
丫丫赶紧给喂水，就怕人给噎坏了。
吃完第二个饼时，莺儿不敢再给了。“不能再吃了，一会儿再吃啊，一下子吃太多，会肚子疼的。”
小孩儿的眼睛，还是死死的追寻着饼跑。但是孩子很懂礼数，并没有去抢夺，只是直盯盯的盯着。
李嫂看着小孩儿，不忍，问道：“孩子，你怎么来的这里，爹娘呢？”
“娘不在了，爹爹在哭，我出门找娘找不见了。叔叔带我找娘找爹爹，坐马车走了好久好久，找不到家了，叔叔打我，好疼，我偷偷跑掉。”
李嫂和顾清晨闻言，这个“叔叔”，估计是人贩子。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孔槐序。”
“你父母亲叫什么呢？家住在哪里？”
“父亲孔茂山，母亲甄灵，走了太多路，家不知道了。”
李嫂道：“这孩子听口音，不是京城人士，这该如何是好。”
“等会儿我也是要回京城，这样吧，我将小孩儿一起带过去报官，总比我们自己瞎想要强。”
“如此甚好。”
顾清晨见着天色也不早了，这要回京城还得一两个时辰，就决定先告辞离去。
顾清晨制止李嫂往外拿东西的动作，“嫂子，这些东西，是给你和丫丫的。”
李嫂初时真以为二人是顺路过来的，这下有些不好意思。“这怎么使得？不行不行，清晨，你带回去。萍水相逢，你对我们的帮助够多了。”
“嫂子，相逢就是有缘，今后就不知道啥时候能再见了，也不是什么名贵的东西，就收下吧。”
顾清晨趁李嫂不注意，抱着孩子，快步走了出去，不然还得拉扯好一会儿呢。
“丫丫，咱们啊，碰上善心人了。今后，要知恩图报，知道吗？”
“娘，丫丫知道，丫丫会一辈子记得姐姐的。”
顾清晨没有耽误，直接到驿站租了一辆马车，就往京城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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