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神水
回到出租屋时正好是中午，娜塔莎在花店工作所以并没有回来，这个周末只有自己一人，安蒙突然莫名觉得有点孤独。在老家没有朋友一起的时候还可以自己一个人看看电视，玩一玩游戏，但这里没有那些东西，所以草草解决了午饭，就再次来到了莉莉娅的酒馆工作。
多次尝试之后，拿酒瓶练习已经没有什么影响，安蒙觉得对魔化的控制不说细致入微，也比一开始强多了，即便依然有着强烈的负面情绪，但这并不能影响到他的判断。熟练的控制力和来自魔化的力量，让他做酒水的搬运工作时没有丝毫疲惫的感觉。
今夜有些特殊的客人来到了莉莉娅的酒馆——教会。
教会人员这次过来的目的很简单，那就是传教，吸收新的教徒。他们每天都会有人在全国，甚至全世界巡回宣传，并且每次经过一个地方，都会受到极好的待遇。
安蒙刚忙完酒水的搬运工作，很快又被安排去布置桌椅。这个名为穆恩的边缘小镇一直有很多的教徒，他们来自各个不同的教会，他们所信仰的神明也各不相同，而那些教会之间也是喜欢玩挖墙脚这一套。穆恩镇地处烈阳帝国比较靠北的位置，再往北人烟就开始变得稀少，因为那会距离游牧蛮子更近，更不用说同样在北方神秘的黑暗森林。
也正是因为相对靠北，且比起人烟稀少的地方经济更加发达，这里是全帝国“猎人”最多的地方之一。那些整天在刀尖上舔血的人大多并不在乎什么教会，他们觉得更多的情况祈祷并不能救自己一命。而许多教会也依然不懈的，尝试着让这些猎人加入自己。
……
赞美自己的信仰有很多不错的方法，比如讲故事。
宣扬神的伟大事迹是丹尼尔经常使用的方法。丹尼尔是个忠诚的教徒，他加入天空女神教会足足有十几年，可以说沐浴着圣光长大。
看着面前围坐的几百个人，丹尼尔有些不满意，因为在帝国中心地带的城镇里，每次演讲都会安排一个巨大的教堂，或者体育场之类的地方，有专门的讲台或其他各种设施，而穆恩镇人最多的地方居然是一家小酒馆的门口，但想起上层的嘱托，知道这里的猎人们大多对此没什么兴趣，倒也勉强释怀了。整理了一下手中的纸张，清了清嗓他开始讲述天空女神的故事。
十几万年前，人类初次有了真正意义上的思考的能力，因为气温低，而懂得了想方设法取暖，因为野兽威胁太大，而制造了石制武器，学会了群居，因为死亡，而学会了延续后代的方法。随着文明的进步，思想的提升，人类之间也有了争端。他们为了配偶，为了食物，为了资源等等大打出手，再继续争斗下去甚至会有灭亡的危险。但屋漏偏逢连夜雨，偏偏在这个时候气候变化无常，气温骤降。野兽也在面临这样突如其来的变化，饥饿使它们冲向了脆弱的人类，在这样的绝境下人类除了四散而逃别无他法。
就在这样绝望的情况下，天空女神贝拉降临了，她挥动着圣洁的翅膀，无数的星光作伴衬托着她的美丽。她为这寒冷的世界带来了温暖，她让万物复苏。她告诉人类面对危险要学会团结一致，教会人类建造。她拯救了人类，她给了人类心生。
丹尼尔越讲越激动，就好像这些都是他的亲身经历，仿佛亲眼看到了天空女神的降临与混乱中的救赎。看着下面一部分群众不可思议的表情，他满意地点了点头，对于没什么反应的围观者他有些不悦但也没有表现出明显的不满。
吹牛逼……安蒙在内心做出了评价，本来还以为会有什么新鲜事呢。
在安蒙的记忆中，这片大陆人们所信奉的主流的神明还有创造之神迪米亚哥，秩序之神茜拉，智慧女神索菲亚，爱之女神阿比卡，勇气之神法洛斯，信仰女神彼丝缇。就如同名号的字面意思一样，传说中他们给人类带来了这些东西，让野蛮的人类逐渐形成了各种“文明”，这也是各个教会所宣传的“卖点”。这次的演讲，丹尼尔的团队带来了一些“神水”，没人知道其中的具体成分，但功效却一直传得沸沸扬扬。据说经过“神水”的洗礼，会让服用者有种重获新生的感觉，甚至有着治百病，避灾祸的力量。
越听越像江湖骗子……
安蒙正这样想着，但接下来的一幕却让他呆住了。只见一名被选中的妇人用最恭敬的礼仪从传教士丹尼尔手中接过“神水”——那是一个很小的玻璃瓶子，里面的液体微微发红，隔着玻璃却给人一种心旷神怡的感觉。
被选中的妇人在众目睽睽之下，现场打开瓶子并且喝了下去，接着露出一副痴醉的表情。只见她有些皱纹的皮肤肉眼可见地变得白皙且光滑，枯黄的头发也变得柔顺起来。围观的人们看到这一幕，直接炸开了锅。
托儿……也不带这么请的吧？安蒙嘴角抽了抽。
接着丹尼尔示意众人安静，然后爆出了更加惊天的信息——所有愿意诚心加入教会的人，如果有了足够的贡献，就有机会直接获得一小瓶“神水”！
刚刚安静下来的人们再次忍不住了开始朝着报名，安蒙甚至看到酒馆门口的莉莉娅小姐也在跟着那些群众们尖叫，并且挤过去报名。
疯了！……都疯了！
今晚酒馆的生意没有做成，老板莉莉娅直接打了烊，而安蒙则怀着复杂的心情回出租屋。按理说作为“神缄”的拥有者不该这么吃惊，但他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天空女神教会的“神水”到底有多少存货？如果非常多，且拿出来的话，几乎可以控制整个烈阳帝国的普通人。
一下午的沸腾之后，天空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丝丝凉意让安蒙紧了紧衣服，然后加快脚步。
回到出租屋时，娜塔莎正坐在她的桌子旁看书，看到安蒙回来抬起了头：“你怎么也这么早就回来了？”
听了下午酒馆门前发生的事情后，娜塔莎点了点头说了句：“原来是这样。”
“你不感觉到吃惊吗？返老还童，青春永驻，你没有一点心动？”
“没有，那是有钱之后的事，我不想把兼职赚钱的时间用来念一些没用的祷告。就算能有什么利益，也不知道是多久之后的事情。”
还好，这便宜妹妹似乎明白一些关于“画大饼”的事情。
“你在看什么书？”安蒙好奇地问道，娜塔莎手中的这本书看起来有一些年头了，但是保存的非常完好，掉色以及破损情况都并不严重，甚至不怎么影响阅读。
娜塔莎没有直接回答安蒙的问题，而是神神秘秘地说：“你知道黛弗妮太太吗？”
“知道啊，你兼职的那间花店的老板，好像还是米特雷尼亚学院的退休老师，哪个专业来着……我不记得了。”
“魔法！”娜塔莎提醒道，“今天黛弗妮太太出远门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然后她把这本魔法书交给了我，说如果我能看懂的话，就要教我人偶魔法，不收费的！”
这么好心？
安蒙有些吃惊，但他并没有听说过关于黛弗妮太太的任何负面消息。
“那你看懂了吗？”
“没有……”原本有些兴致满满的娜塔莎一瞬间蔫儿了，“但是！我才拿到没多久，唔……最多十分钟！”
“那你……”
“哎呀你快去吃饭吧，黛弗妮太太给我的熟牛排还有一些。”安蒙刚想继续，就被娜塔莎强行打断了。
什么情况……不就是一起研究课题吗？怎么还一副要生气的样子赶我走？
黛弗妮太太赠送的熟牛排味道很好，十分软嫩且汁水四溢，安蒙吃不出来是她自己做的还是在餐厅打包的，但只需要简单加热一下，且不用再加任何调味。再加上一块面包和一些小土豆，这是一顿美味且让人饱腹的晚餐。
收拾完餐具，安蒙思索了一会儿，然后再次来到娜塔莎的房间。此刻，她秀眉微微蹙起，眼神中满是认真，专心致志地研究着那本魔法书。听到门口的动静，她依然没有放下书，而是随口问道：“怎么了？”
安蒙沉吟了一下，道：“嗯……我即将毕业了，要工作了。”
“嗯，那你找了什么样的工作？”
“一份实习的工作……你知道的，刚刚毕业的人往往需要累积更多的经验。”
“是的，我懂。”
“但穆恩镇并没有那么多机遇。”
听到这句话，娜塔莎有一丝不好的预感，她放下了书，转头看着安蒙等着下文。
“呃……你不要这么严肃，我的意思是我可能需要‘出差’一段时间，毕竟穆恩镇附近的工作也就那么几个，几乎可以默写出来。”
娜塔莎没有说话，仍然目不转睛地看着安蒙，盯得他心里有些发毛。
妹啊，你到底是什么态度啊，理解还是不理解，同意还是不同意。
娜塔莎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斟酌了一下，说道：“没关系，你就去吧。一定要注意安全。”
顿了一下，她又接着说：“黛弗妮太太离开前找我谈过，她的意思，如果我能成功看懂这本书，并且跟她学习人偶魔法，她也会带着我去别的地方学习更多的东西，大概也算‘实习’的一种。”
“我有黛弗妮太太照顾，而你却是自己一个人，我还没有答应黛弗妮太太，也没有想好怎么跟你说。”
“放心好了，我不会有事的。”毕竟我有那么一点点主角光环，还有个靠山——虽然靠山不靠谱。
“什么时候走？”
“下周，下周毕业典礼之后。”
突然娜塔莎想起了什么，“等我一下。”然后她掀开床垫，下面有一个袋子，拿出来打开后安蒙呆住了。这不知道是今天的第几次惊讶，一个接着一个。娜塔莎把东西一股脑倒在桌子上，竟是一张张纸币。
安蒙对这个世界的金钱和物价还并没有特别深刻的印象，只知道常用的铜币和银币，而眼前的却有几张面值最高的金盾。
“你哪来这么多钱？”
“唔……留着给你结婚用的，不过……既然不打算继续待在穆恩镇了，那就拿走吧，旅途一定会需要的。”说着，她从中拿出了两张金盾和几枚银币、铜币，“其实就在刚刚，这本书我已经能看懂一点了，已经达到了黛弗妮太太的要求，等她回来我就跟着她学习人偶魔法，因为有她照顾我，我不需要带太多货币，都交给你吧。”
天才啊，妹。
安蒙有些感动，这个便宜妹妹平时总是一副财迷的样子，却这么善解人意。而且……对于他来说明明没有相处太久，却这么快就要分别……虽然他坚信这是暂时的。
“你干嘛那副表情看着我，有点恶心……”
“你再用那副表情看着我的话我就反悔了！”
……
安蒙忘了是怎样结束对话的，但他来到这个世界的这段时间，今天真的很暖。以至于他躺在床上也翻来覆去睡不着，索性直接拿出了怀表研究起来。
把自身的精神力全部放在怀表上，然后按下按钮翻开表盖，接着周围一阵恍惚与扭曲，他知道这个操作成功了。周围的动静停止，眼前一白，再次睁开眼他已经来到了那座小屋前。
这里还是黑暗的，比起上次漫天的星光，这次的天空有一些乌云，唯一显眼的地方只有那座小屋的门口。
安娜贝拉正站在门前，门框上方的煤油灯被她超过一米八的身高挡住了一半，在地上映出了一大片阴影。
她“看”着安蒙，道：“最近还好吗？看起来你的心情似乎不错。”
“是很不错，非常不错。拜你们师徒所赐，这些天我一直疑神疑鬼提心吊胆的。”他顿了一下，想起那个便宜妹妹，又补充道：“但其实也还好。”
进屋坐下，看着燃烧着的壁炉前那具干尸仍然坐在椅子上，安蒙忍不住问道：“你的老师……不需要安葬吗？”
“不需要，埋在这个地方只会让那些野狼野狗挖出来吃掉。”她沉吟了一下，“嗯……如果一定要埋葬的话，我希望埋在最北边的城堡，那里有一片坟地，并且有守墓人，但城堡的主人并不欢迎我们。”
“为什么？你之前好像说过尽头的那座城堡很危险，连你也不能轻易招惹。”
“没错，其实老师就是从那座城堡出来的，唔……被驱逐出来的。城堡的主人是一个神秘的存在，老师并没有具体跟我讲过，只知道他的力量大到无法想象。只是因为一个约定，所以留在‘死’统治着那座城堡。”
得，更睡不着了，哪来那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头都大了。
“你不需要想太多，这是我们接触不到的存在。”
安蒙按住掀开她眼罩，看看她的眼睛是不是真能看到内心的冲动，把情绪化作一声“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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