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黑猫菲尔与日记本
这次来“生与死之间”并不是为了闲聊，而是有正事。在安蒙的请求下，安娜贝拉带路往小屋后面的深处走，这是离开前要做的几件事之一——训练。在昏暗中，安蒙小心翼翼地迈着步，这还是在安娜贝拉的带领的情况下。而反观安娜贝拉的步伐却那么从容不迫，甚至偶尔出现的小石头与高耸的杂草也被她巧妙地避开。
这也是因为她的“感受”？
这次走得很深，一路来到了那座小镇前。在这个永无天日的世界，突然遇到一个小镇是很诡异的。即便先前安娜贝拉早已跟安蒙提到过这个小镇，但此时此刻站在它的面前，又是另外一番感受。
慌乱的石壁与围墙上长满了青苔，墙根满是杂草但是不算高。粗磨过的石头块堆砌而成的屋子此刻看起来破败不堪，木制的房顶都是一个个大洞。大多数屋子都是这样不完整，有的甚至只剩下一堵或半堵墙艰难地立着，摇摇欲坠。脚边一声“咔嚓”，安蒙低头看向地面，脚下是一根不知道什么东西的骨头，此刻已经被他一脚踩成两半。本就黑暗的环境，再加上眼前的这副场景显得更加奇怪，而接下来的现象却让安蒙毛骨悚然。
随着“咔嚓”的一声，周围一阵异动，本来无比平静无声的场景，不知道从哪里吹来一阵阵刺骨的冷风。风力并不大，但凉意却足以让人忍不住颤抖，远处的树林与近处的杂草也不断发出“沙沙”声。奇怪的动静越来越大，安蒙脚下的骨头突然诡异的动了起来，他确定这阵风不足以撼动骨头。远处、更远处也相继发生“咔”“咔”的声响，骨头间碰撞的声音越来越大，并且全都飞舞了起来，最后重新拼凑成了一个个类似人形的骨架，但有些结构却与人类骨架还是有些不同。
安蒙倒吸一口凉气，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转头看向安娜贝拉，“这……”。
“这里曾经叫沧溪镇，是个民风淳朴的地方。在‘生’得罪了某个君王，于是被降下了诅咒，死后无法回归而是作为没有肉体的灵魂四处游荡，且永远不会灭亡。而城堡的那位大人把他们带到了‘死’，但因为时间的侵蚀变成了没有理智的怪物，所以又被放逐在这条边界之外的路上自生自灭。”
真惨……
“正如我说的，他们不会灭亡，且只是渴望鲜血的怪物，所以看你怎么想的，你可以把它们当作你训练用的木桩，他们不会痛，不会休息，只会攻击。”
如果没有这番话，也许会直接动手，但现在他有些犹豫。
“看”着他这副样子，安娜贝拉又讲出了另外一件事情：“上次带你过来时，半路上杀掉的腐烂鲨鱼，曾经只是普通的动物，但是遭遇了‘污染’，鲨鱼和一些其他物种被一种神秘力量融合了起来，变成了那副令人作呕的模样。”
关于“被污染者”，汉克与克里斯蒂娜那夜来访时并没有当着他的面提到过，这个词语只出现在访问结束后他们两人的交谈中，而现在是安蒙第一次听说。
安蒙依然沉默着，他不想当什么“圣母”，被攻击了一定是要还手的，可想到这些怪物也许都曾是一个个普通的灵魂，有一点点恻隐之心。
突然，小镇里不知道什么地方传出一声虚弱的叫声，似乎是在求救，安蒙没听出来是什么，循声望去也因为黑暗看不太清。
好吧……安蒙下了决心。
接着他进入“魔化”状态，细心地控制着这股力量，掏出了匕首，大步向小镇内部走去。一个个骷髅感受到陌生的存在，发出“咔”“咔”摇摇晃晃走过来，步伐也越来越快，最终冲刺着扑了过来。
一刀挥过，骨头仅仅被砍出小小的一道痕迹，而匕首却卷了刃。“真硬！”
眼见攻击无效，而更多的骷髅正在涌来，安蒙果断拉开距离，收起匕首。认真观察了一下，他改变武器，弯腰捡起了一块比较规整的石头，这应该是来自于沧溪镇的建筑用石块，房屋倒塌后地上有不少这样的石块。
再次尝试后，一个板砖拍在骨架手臂关节连接处。果然，只听“咔”的一声，它的一条手臂被拍散，骨头碎落一地，而安蒙手中的石砖也直接碎开。
一次性消耗品啊……
险而又险避过一条挥过来的手臂，强行躲过另一边带着破风声踢来的脚，安蒙就地打滚，再次捡起一块石砖。
“虽然钝器可以打散他们，可是每次击碎一具骷髅都要重新找石砖，太麻烦了。”
而紧接着的一幕让安蒙更加难受。先前被他击碎的几具骨架被一阵诡异的白光笼罩，白色的星星点点围着它转，片刻后熟悉的“咔”“咔”声再次响起，一根根骨头飞舞着汇聚在一起，它又重新站了起来。
啧……麻烦。
几次尝试后仍然无果，骨架被打碎后一小会儿又会再次站起来，可石块反而碎了不少。安蒙喘着粗气，感受着自己剩余的体力然后选择了放弃，转而避开一具又一具骨架，冲进小镇废墟深处，跑到了先前的听到的叫声附近。在一处荒废的角落蹲着一只黑色的猫，它胸前围着红色的三角巾，背后背着一个小小的包裹。此刻它正舔舐着自己的后腿，似乎受了伤。
看到安蒙站在自己面前，黑猫直接一瘸一拐主动跑了过来，伸出两只前爪抱住安蒙的腿，眼泪汪汪地大喊：“救，大哥，救我。”
安蒙嘴角抽了抽，在记忆里，他听说过有一个种族叫做兽人，但是在人类社会是几乎见不到的，不知道是不是这家伙……
想象中英雄救美的经典桥段没了……
但在他看过的动画、小说中，兽人族的猫应该是人身，猫耳，猫尾巴的漂亮妹妹，但直接抱着自己的腿喊“大哥，救我”的这种是他没想到的。
眼见周围的骷髅再次涌了过来，几乎把他们包围。黑猫突然卸下了自己的包裹，然后从里面倒出了一把巨大的斧子，斧子落地时发出“咣当”一声，足以说明它的重量。外面准备出手的安娜贝拉见状，又再次把手缩回了袖子里，安静的看着，想知道接下来的发展。而这一幕惊掉了安蒙的下巴，他很想问问黑猫“你本来是不是蓝色的，染成黑毛了？”但现在危机当前顾不得讲那么多，再次进入“魔化”状态后，他俯身捡起了斧头，由于重量远超他的想象，所以有些艰难。但他还是咬着牙成功挥动了斧头，横扫向了前方的一具骷髅。
“哗啦啦”，巨大的力量让蜂拥地骷髅直接碎落一地。再次抬起斧头挥向另一边，直接连着砍碎了好几幅骨架。看着满地的碎骨头，安蒙却也并不好过，因为外面还有不少骷髅盯着他，一步一步走来，即使大汗淋漓安蒙也不敢去擦。
斧子的重量，让进入“魔化”状态的安蒙仅仅挥动了两次就几乎抽干了力气。
于是安蒙索性一手捡起黑猫抱在怀里，另一只手臂拄着斧子，大喊：“救！”
话音刚落，再看周围的环境已经变了，此刻自己正坐在小镇外的地上，旁边放着那把斧子，和一脸懵逼的黑猫。
时间暂停……心中冒出的词，又引导着他想到了另一个画面——安娜贝拉暂停了时间，然后一路小跑进入小镇废墟，费力地一步一步把安蒙拖出来，然后再跑进去，把斧子拖出来，然后再跑进去……想到这里安蒙不自觉笑出了声，他想起了在某个楼梯前站着的黄衣男人，以及各个网友描绘复盘的事情。
“你在笑什么？”
“没有，我想到开心的事情……”
“什么开心的事情？”
……
回到小屋，瓦图康托的尸体狠狠吓了黑猫一跳，简单安抚后两人一猫捧着热水坐在沙发上。壁炉的火焰呼呼燃烧着，照亮了小屋里的陈设，把他们的脸映得有些发红。
“呃……请不要这样看着我……”注意到两人奇怪的眼神，黑猫弱弱地说。
声音听起来很年轻，就像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
“我叫菲尔，居住在加菲尔德大公的城堡旁……如二位所见我是一只猫科动物，我们的族群并不是兽人，而是妖精，可能没什么人见过，对你们来说也许有点陌生。”
安娜贝拉并没有提过加菲尔德这个名字，她只是称其为“城堡里的那位”。所以安蒙并不知道。
好奇心驱使着安蒙走近菲尔，在它疑惑地表情中，被安蒙抱着腋下举了起来。
“嗯……公的。”
菲尔很快反应了过来，四只爪子胡乱挥舞，呲牙咧嘴表示自己的不满，但很快牵动了伤口并发出一声惨叫。被放回沙发上时菲尔一脸生无可恋……
“那你怎么会出现在那里？”安娜贝拉问道。
“我是……嗯，离家出走的。我们家族世世代代生活在城堡旁的森林里。但有一天，我在森林边缘见到了城堡的仆人们正在清理垃圾，我想看看里面有没有什么可以多次利用的东西，结果在垃圾被处理之前，我找到了一本书。”
“一本书？”
“是的书里描绘了外面的世界，丰富多彩。几百米长的大鸟在天上飞着。海洋大到不可思议，深不见底，还有巨大的章鱼。还有人类居住的都市，几百米高的楼，夜晚五颜六色的灯，无比繁华……唔，应该是这个词语吧，还有……”
咋这么耳熟呢？
看着菲尔夸张的表情以及动作，偶尔因为太过浮夸而牵扯到伤口，让它呲牙咧嘴，但很快又开始讲述着书中的故事，眼神中满是向往。
“能让我看看吗？”安娜贝拉轻声说道。
“当然，哦……请小心一点，别把它弄坏了。”
结果这本书打开，安蒙也凑了过来，只见第一页写着两个大字——日记。而右下角写着一行小字——米德拉。
米德拉是谁？
翻开一页，上面写着：“2月28日，一个有趣的世界，那里的一些人有着记录自己生活的喜欢，他们似乎叫做‘日记’？哦，是的，是这个名字。平时这些东西不都是交给史官的吗？对了，他们只是普通人，自己记录自己，真有意思。正好我目前也只剩自己一个人，不如也学习一下他们好了，嗯……就用他们的日期吧。”
第一句话就让安蒙心中泛起了惊涛骇浪，这个内容直接让他联想到了老家，这幅口吻似乎表示着，这本日记的主人米德拉去过地球！
“2月29日，越想越气，找不到回去的方法。都怪法洛斯那个白痴，脑子只剩肌肉整天想着打架，扰乱了时空的秩序，把我送到了这个陌生的世界。明明都说了我不和小孩子打架！可怜的茜拉为了修复秩序不知道要休息多少年。怎样才能回去呢？想念我的后宫们。”
“2月30日，这里真有意思，天上飞的铁鸟，地上跑的铁盒子，这些人好像没有任何魔法，但是凭借自己的思想创造了那么多神奇的东西，真是迷人的种族。”
所以……菲尔形容的那些就是日记里写到的飞机、汽车之类的。茜拉是传说中的秩序之神，虽然列阳帝国主要信奉的神明是天空女神，但在帝国南方边缘一直到更靠南的印斯蒂亚斯信奉茜拉的人越来越多。而法洛斯是勇气之神，据说北边民风彪悍的游牧民族大多信奉法洛斯。
日记的主人米德拉称呼法洛斯小孩子……他又是什么存在，难道这些都不是传说，真的存在神灵？米德拉也是那个层次的神吗继续看下去。
“3月1日，他们说2月没有29日不过这个真好吃，但是感觉好奇怪，有些难受，似乎他们把这个状态叫做‘辣’，好辣。这个好像叫水煮鱼，被名字骗到了，但是味道……太好吃了。
“3月5日，他们说2月也没有30日这个民族也太奇怪了，什么鲱鱼罐头，这个味道能吃吗？受不了了，我要吐了！”
“扑哧”，安蒙不自觉笑出了声。一旁的安娜贝拉和菲尔一脸怪异地看着安蒙，让他有点尴尬，然后连忙低下头继续看。
“3月7日，今天有一群讨厌的家伙在追我，他们穿着统一的制服，坐着闪着光的车子。哦……今天我刚知道那个铁盒子叫汽车，我知道马车，‘汽’又是什么？他们看起来像是监视卫兵，但我明明每次交易过后都给了他们‘恩泽’啊？奇怪。如果不是怕影响到这个世界的规则，我早就揍他们了，小气鬼，不吃东西我又不会饿死。”
“3月8日，红烧肉真香。”
安蒙又差点没绷住，好家伙，原来整天都在吃霸王餐是吗。
“3月16日，今天看到了人类生孩子的过程，原来是这样生的吗？可是我明明自己就能创造后代，为什么要有‘性别’‘男女’的说法呢？这又是爱丽丝的什么鬼点子？”
爱丽丝？在记忆中思索了很久，发现安蒙对这个名字没有任何印象，转头问安娜贝拉，她也摇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
暂且也把她或者他归为“古神”吧。
后面的日记有时记录连续写好几天，有时相隔几周才写一次。
“8月28日，茜拉不知道通过什么途径联系到我了，她说秩序已经回归，可以让我回去了，好吧，这里毕竟不是我的世界。”
这位名叫米德拉的“古神”……暂且称之为“古神”，在一次战斗中“穿越”到了地球，并且在那里生活了半年多，如果只有这种层次的力量才能回家……那要多久才行？
一时间安蒙有些惆怅，黑猫菲尔一脸不解。而安娜贝拉感觉到了什么，轻轻拍了拍安蒙的肩膀以示安慰。
“对了，你那个袋子是什么，明明那么小。”安蒙突然想到了什么，沮丧的感情一扫而空，问道。
“这是我奶奶用魔法缝的袋子，它能装好多东西呢。”菲尔一脸得意。
听到这句话，安蒙不自觉和安娜贝拉“对视”了一眼，说：“一开始你说……想出去探险是吗？”
“对啊。”菲尔懵懂的点点头。
“跟着我，我带你出去冒险好不好……”安蒙像个大灰狼般笑盈盈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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