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精神病院

天亮时，安蒙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脖子，在来访者的祝福下，他“如愿”没睡好，不停的在思考昨晚的事情，以极其怪异的姿势睡着之后……他落枕了。

        拉开满是补丁的窗帘，看了看窗外早已开始劳作的人们和密布的乌云，突然想起今天是周末所以不需要去学院，而按照以往的习惯，应该是去做日结的短期兼职，但浓浓的疑云笼罩在心头，促使他一探究竟。

        阿切尔精神病院距离安蒙居住的出租屋很远，按照他的计算乘坐电车大概需要一个小时，而乘车需要5枚铜币，来回则需要一枚银币。而马车虽然会便宜一些，但来回的时间可能不止两个小时。握着兜里仅剩的三枚银币他犹豫了。这包含了昨天在莉莉娅的酒馆工作的报酬，一般来说这些钱是用来解决几天的伙食。他不想再回到出租屋拿钱，那是给房租预留的。“穷啊……”咬了咬牙他最终还是登上了那辆电车。

        看着沿途的风景，不自觉想起了以前坐高铁的时候，那时总是喜欢看着窗外快速倒退的风景，路过村庄、田地、桥梁……这个世界的电车虽然速度远远比不上高铁，但他还是习惯性地看着窗外的风景。郊区人烟稀少，只有零零散散的几个村庄以及一些植被，偶尔能看到远处的工厂冒着黑烟。

        正当他怀念过去的时候，电车停了，这是路途的一个站台，一般在这里上下车的人很少。一个男人走了上来，看到了距离自己最近的空位，正是安蒙旁边的座位。

        “你好，先生，您的旁边没有人吧？”来者摘下自己的帽子扣在胸前，显得很有礼貌，他也并没有因为安蒙身上老旧的衣服而做出任何鄙夷的眼神。

        “当然，请坐。”还以礼貌的微笑后，安蒙再次看向窗外沉思着。

        “请问您这趟旅程目的地是阿切尔精神病院吗？当然，并没有任何冒犯的意思，我只是觉得路途无聊想找个人说说话。”男人主动搭话。

        讨厌的自来熟

        安蒙并不觉得无聊，他只觉得这个男人实在无聊，但还是礼貌性的回应道：“是的，去探望一下友人。”

        “哦那可真巧，我的目的地也是那里，准备探望一下我的弟弟，他叫贝尔，年纪和你差不多，也许你们有认识的可能。哦对了，忘了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菲德。”

        贝尔……

        安蒙这才重新打量了一下这个男人。他眼神深邃，鼻梁高挺，留着两撇八字胡，这样看的话……单纯从外貌看来，确实和那个已经疯掉的贝尔有几分相似，也许有着直接的血缘关系。

        “是的，我是贝尔的同学……很抱歉贝尔变成那样。”想了想迟早都要见到贝尔，所以安蒙并没有隐瞒什么。

        “没关系，都怪那些该死的强盗，在那个屋子洗劫古老的传承还不够，还要杀人。”菲德一副愤怒的表情，但很快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说了声抱歉。

        “没什么，自己的亲人遇到这种事，换作是谁都会有这样的表现。”

        说话间电车停了下来，距离目的地还有一些距离，但是轨道并没有直接经过精神病院的门前，所以两人结伴步行。一路上菲德还跟安蒙讲了不少关于贝尔的故事，时而激动时而愤怒。

        安蒙默默听着，偶尔回应两句，心想聊开后这人也不在乎什么绅士的礼仪……

        天空并没有下雨，但乌云也依然没有消散，穿过一片树林之间的小径，一幢巨大的建筑出现在面前。列阳帝国那些巨大的城堡建筑大都是百年前遗留下来的，阿切尔精神病院也不例外，本来破败不堪的城堡经过后人们的修缮再次投入使用，曾经有贵族看上这栋巨大的建筑，但当时更加流行的是周边拥有湖泊或悬崖峭壁的位置，于是这个偏僻的地方被稍微装修后作为精神病院来使用。

        推开大门，一名护工打扮的中年女人迎了上来，表明了身份以及目的之后二人被领了进去。精神病院内部构造极其复杂，甚至像个迷宫，路过不少病房，有的里面传出各种鬼哭狼嚎，有的发出“嘭”的砸门声，也有的安静到让人怀疑是不是空房间，但房门却清楚的写着某个名字。

        护工带着二人兜兜转转了很久才来到了一个房间，里面的设施很简单，只有一张桌子以及两张椅子，对面是一个巨大的落地铁窗，金属的铁窗有一些斑驳锈迹，而铁窗后面也摆着一张椅子。在病人够不到的地方，挂着一盏煤油灯，由于天色太暗此刻已经点燃了，照亮了房间的大多角落，再加上压抑的阴天。这让安蒙很难不联想到曾经偶尔会看的恐怖电影。

        护工示意两人在这里等待，然后就离开了。

        菲德的手心出汗，且攥得有些紧，很明显他的心情有些紧张，也许是极度担心自己的弟弟。

        片刻后一名青年坐在了对面的椅子上，他穿着病员统一的服装，头发与胡子很凌乱，面容憔悴，眼眶深凹，精神极度萎靡，菲德激动的几乎要站起来，再也忍不住开口道：“贝尔……我的弟弟！你还认识我吗？你看看！”

        说着，他站起身转了一圈，然后凑近试图让贝尔看清他的脸。但面前的青年似乎没听见一般，一个劲低着头双手结着怪异的印，口中还在念念有词——这似乎不是属于人类的语言……至少在场的几人都没听过这种语言。

        菲德的话似乎没什么作用，本来安蒙准备放弃，抱着尝试的心态还是跟着叫了一声。

        而听到“安蒙”这个名字，贝尔的动作与呢喃停顿了一下，过了几秒才继续。眼见似乎有效，菲德恳求安蒙多说几句话，聊聊过去，聊聊日常。刚开始贝尔和先前一样偶尔给出一点反应，但渐渐的也不再有反应，而是继续着自己的诡异行为。

        菲德的眼神也越来越黯淡，似乎不再抱什么希望：“虽然有些突兀，但我可以和弟弟单独呆一会儿吗？也许过些日子我要出趟远门，很长时间不会回来了，我想再好好看看他。”

        护工眼中露出一丝不忍，思考了一番确认铁窗锁好了之后，决定在房门外守着，而安蒙也很识相的离开了房间，毕竟今天来这里还准备见另外一个病号。

        在另一名护工的带领下，再次兜兜转转之后如愿见到了朱莉安。铁窗对面曾经美丽的贵族少女此刻也和先前的贝尔一样狼狈不堪，身上的病服看起来是新的，头发似乎也被人梳洗打理过，但枯黄且乱蓬蓬，深陷的脸颊，极为明显的熊猫眼。

        她的表现比起贝尔显得更加狂热，仿佛被地球上的某种组织洗脑并宣誓的样子，样子看起来更加骇人。

        当安蒙出声时朱莉安立马抬起了头，一脸惊恐的看着安蒙，嘶吼着：“快逃！他们要来了！要来了……”声音逐渐减弱，又突然站起身子，带翻了板凳，由于桌子是焊死在地板上的所以纹丝不动。接着她疯了一般冲向铁窗，脑袋对着安蒙的方向不停撞在栏杆上，发出骇人的“咚”“咚”的声音。背后的护工见状连忙拦住她，并且大声呼喊其他人。

        见到这一幕安蒙愣住了，而背后另一名护工的声音让他回过了神：“先生，您还是先回去吧，她现在的状况如您所见……”

        带着满心的疑惑与不甘，安蒙跟着护工走向大门。

        他们要来了？什么东西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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