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VOL.7
身边一些熟悉的人路过，捂着嘴伸头打探，略带讶异地扫过女人的脸，又压下脑袋，窃窃吐槽。嘴里碾过她的名字，不是什么好话。
女人意识到不对，脸颊吸出两个窝，侧目佯装关心的语气问：“你没事吧？不好意思啊，我这，没想到会这样。”
说完准备迎接季准楠的宽心善语。
可严聿临没给她机会，他几乎是一语截断。
“你的腰太细，放在浪里会被当做水上漂。”
他深蹙着眉，懒散地抬眼，目光萦萦圈着她的细腰转。
季准楠没想到这人会当面维护自己，有些受宠若惊地盯着他。余光里，身旁女人嫉妒到面色扭曲，尤其是那双眉，像磕过灰的老扇片。
严聿临拍拍她的背。
“能站好了吗？”
季准楠腰后出现一道硬实的力，稳稳举着她站立。她这才发现自己的腰陷在他的长臂里，于是忍不住冲他挑眉，眨了眨眼睛，亮晶晶的，并非灯光投射所致。
只那一瞬间，严聿临愣住了，只觉得身体久久地动弹不得。他的肌肉变得僵硬，脑海中一片翻腾，汗水大颗大颗地浸透了脊背。
他想到了过去在一起的那七年。
当然，那并不能当做是一场绚丽易逝的梦。因为梦有醒来的时候，但他已然陷在里面出不来了。这才猛然惊觉，原来七年的时光也可以如此短暂，转瞬即逝间，苍茫一片陌生。
回忆过往，有许多形形色色的女人为他魂牵梦绕，因此备受讨好的他把她的爱恋当做理所当然。
可多年后的现在，他才明白，原来他所怀念且爱恋的，也从来都不是青春那座翠绿火车。
他似乎犯错了一个此生最大的错误。
方才引路的女人弯腰垂着脑袋，嘴角平直，心中的热情瞬时被浇灭大半，偏又摆出一副欲言又止的委屈模样。
她煞白着脸，不动声色地夺过话题：“嗨呀，过去我邀请你们来啊，你们一直没时间。今天来了，我一定替你们组好队。”
没人理她，时光静静的，无限拉长。
舞台已搭好，背景音乐徐徐升起，唯有她一人困在戏里。
没过多久，季准楠的手臂钻进严聿临的臂窝，脑袋微微倾斜，搭在那条臂膀上。和女人对上眼，眉眼弯弯：“那怎么好麻烦你呢？”
半晌，严聿临垂下眼帘看季准楠。满室灯光，落入眸中。
女人迟疑了一霎。
季准楠但笑不语。
“不麻烦不麻烦。”女人这才回头喊了一声，“路风，快过来。”
季准楠看不惯这人这对人招之即来的态度，心中烦躁不已。眼珠从女人五官垂向的方向挪开，望向严聿临。
或许是距离太近，严聿临的气息被无限放大，她觉得他的呼吸声是那般浓烈，指尖烈火焚烧般，怵地缓缓下滑。
严聿临很快便接住她，手臂轻轻向上一抬，她的手臂再次落入他强劲有力的臂膀中。
严聿临俯下身，距离拉得很近，气息如数灌进她的耳朵里。
“这么快就偃旗息鼓了？
他笑了笑，手攀附而上，贴到她的后脖。拇指与食指分立两侧，控制着力度，慢悠悠地揉着。
冰凉的触感，让季准楠忍不住缩了缩脑袋。她微抿直唇，艰难咬牙：“没——你手拿开！”
严聿临耐心地叫了一遍她的名字，嗓调低沉而舒缓，温柔极了。
“季准楠，撑不住的时候告诉我，我给你把场子撑起来。”
季准楠向左挪动一大步，迅速挣脱了他的魔爪。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语气变化如此之快，淡淡地看他，压低声音：“好，我知道了。”
-
两人来的便很迟，那会儿人已经很多了。往里走的时候遇见一对正在跳舞夫妻，面目和善，望见季准楠夫妇便喃喃不已。
小a：“此时外面的安汉广场上风一定很大，平时便是这样，但这里面却是冷热适宜，这没来过独立间就不知道吧。”
季准楠挤出笑意，安静地听着。
小a又摆出八卦神色，从严聿临身边拉走季准楠，拍着她的手。
“独立间是政府从上头拨款修建的，建立之初，里面的设备虽全但旧，没用一星期便宣告罢工。通工减料被上报到政府部门去，前段时间才有人撤旧换新。”
又来了几个女人，你一嘴我一嘴地补充着。就这样一大群人凑在一起，基数越来越大，激情洋溢地揭开了听闻来的八卦。
小b：“张xx家的儿子被退婚啦，你们听说了吗？哎哟，这都不知道啊，昨天我还看见他把他儿子赶出去，说自己去解决，别丢他人。”
……
小c：“刘xx的女儿怀孕两个月了，不让说。不过啊，倒让人羡慕的。我啊，现在还就等着我女儿给我生个宝贝孙子。害，儿孙自有儿孙福，我不着急，我闺女还小。”
……
怪不得从前说混迹在妇人堆中，便能够掌握全小区的消息。
巨大的旋涡一点点逼近，细密地包围季准楠。
时间没过去多久，她就被“点名”了——
小a：“季准楠，我现在可羡慕你们一家人了。”
季准楠稍抬高下颌，语调上扬地“嗯”了一声，在脑海深处翻找着过去团年时自己母亲回亲戚的话。
“你说笑了，羡慕什么啊！各家都有各家的福气。”
“我昨天也看见你家严澈和他的小女朋友了，我儿子要是有这么出息啊，我就谢天谢地了！”
季准楠没否定，笑着承认：“随他爸。”
……
那群人似乎永远不会疲惫，季准楠肩膀无力垂下，她垫着脚寻找严聿临的身影，发现他坐在一张高凳上垂头玩手机。有人找他搭讪，他也是极为高冷地不予理睬。
她看得出，他此刻的心情并不好。
季准楠看着众人，扬扬手抱歉道：“我说带我家老严来玩的，结果让他一个人在角落里，看着怪无聊的。我去找他了，以后有空再聊。”
身后哄笑声四起。
周围人都在跟着5d投影跳舞，高清逼真的虚拟人像在舞台前头领舞。类似于过去所熟知的全息游戏，不过在2〇5〇年已全国使用。
严聿临的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他移开目光，单手开屏。
何笑衷：我进来了，你们在哪里呢？
严聿临：功能区。
何笑衷：好，我马上进来。
-
这里光线时而弱下来，身旁垂落的灯光若明若灭，两人脚步频率一致，并排着贴的很近。光源离远了，长长的影子开始变短，最后不成形状。
严聿临将手揣在兜里，他放慢脚步，配合着身侧的人。
猝不及防地陷入黑暗，季准楠声音拔高：“严聿临。”
“嗯，我在。”
他声音轻飘飘地落在天地间，手掌滑过她的掌心。
灯光恢复，季准楠停下脚步，缓缓抬眸。光影安静如薄纱，细细地罩在他身上，严聿临整个人站在光里，英姿挺立。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光是待在他的身边，便有一种心定的安稳感。
“严聿临，我今晚才发现原来不论性别，是人都会有八卦因子存在。”
严聿临静静地看着她，她的眼睛很美，长睫如蝴蝶的羽翼，翘起小小的弧度。
“你也会有想打探别人秘密的时候吗？”
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响起：“我也是正常人啊，当然也会有想知道别人秘密的时候。”
季准楠“哦”了一声，眯着眼笑，表示理解。
-
之前那个女人找到两人的身影，拉了一个男人过来。她站在男人身边，主动介绍：“这个是我的舞伴——路风。”
路风冲两人点头，目光温柔地看向季准楠：“季准楠，你还记得我吗？”
“我记性不太好。”
“我们读一个初中啊。”说着，路风笑起来，“你还是没变，人群中最耀眼的便是你。”
季准楠委婉摇头。
四肢浮动间，路风一边退让，一边问：“你怎么忽然答应来跳舞？”
女人紧紧抿住唇，撩了撩头发，目光重重地踩过季准楠。
季准楠“啊”了一声，没做多言。
路风挠了挠脑袋，觉得冷场了，缓缓开口：“我一直以为你不会喜欢跳广场舞的。”
“不会啊。”季准楠笑说，“必要的跳舞可以对衰老进行科学干预，我想这也是我们这个年龄阶段的人喜欢跳舞的主要原因之一吧。”
女人面色骤冷，敢怒不敢言，腮帮肌肉瞬间咬紧。
季准楠不带声色地扫她一眼，心中暗爽，果然只有女人才知道如何气女人。
路风弱弱地问了一句“是吗”，他不觉得季准楠这话有什么多余的意思。反而一笑置之，邀请两人去独立间的中心区。
女人自然默默跟随，只是她没有想到自己的存在感几近于无。
“你还跟着干什么？”
路风扫她一眼，显然是对方才她的表现失望。
“我邀请来的人，当然得安排好他们，不然我怎么心安？”
路风点头：“好吧，有这份心是好的。”
-
何笑衷来的太迟了，他到的时候严聿临已经被一群老头子包围得严丝合缝。他远远地“嚯”了一声，吸引地众人回首望他。
何笑衷走近后抬高一条胳膊搭在严聿临肩上，对着众人说：“呦，还不睡呢？你们这些老头平时不是睡养生觉吗？别学我们年轻人，哟，老李，你一六十多的老头干嘛呢？”
“何笑衷，睡你大爷。”老李嗤他。
“我大爷都在下面了。”说着，他回看了一眼严聿临，正低着头在发信息。他也不管严聿临在不在状态，拇指垂向他，“不过这儿有个现成的大爷，你要是不怕他家的母老虎，你可以试试。毕竟挑战权威这种事情，一向是狭路相逢勇者胜。我看你吧，草率哥一个。”
严聿临不时抬头盯着远处两女一男的背影，猛给季准楠发信息——
严聿临：你认识那个男人？
季准楠：他说是我初中同学。
严聿临面无表情地冷哼了一声。
严聿临：他说的就是吗？
季准楠：我不喜欢他，你别这样。
严聿临也不跟她绕弯，打直球问：那你还喜欢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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