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一”起吃饭
左一这才想起，自己的桂花开不开，还不得是自己说了算？
诊室里只剩下她和麦医生两个人了。空气有些寂静，衣料摩擦声都被放大数倍。左一想找个借口打破这个僵局。
“麦医生，我下午还是来这里找您吗？”
“嗯，我下午会一直在。”对方说完迈开长腿向外走去，左一不知为什么，脚步追随着跟了上去。
“您中午不休息吗？”她鲜少这样对一个陌生医生话多，可面前这位，让她的话不得不多。
其实没确定对方的情感状况以前这样做不太对。左一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话已经说出口了，不过止步于此倒也不会发生什么。
“休息。”简短的两个字后麦树衡低头看了下手机的最新消息。
或许被左一直白的目光引诱，麦树衡看向她，轻轻的挑了下眉。
左一被麦树衡盯得有些不自在，下意识脱口而出：“那，麦医生我请你吃饭吧，今天麻烦了。”
“不用了，谢谢。”礼貌又冷淡的拒绝，话音还绕在微凉的空气里，那个人却走向了拐角后的办公室。
左一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到底冒昧的说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她捂住自己的两颊，从兜里掏出手机打算缓解自己的尴尬
她本想只用手机看下时间，却因为肚子饿直接开始搜索医院周边的餐厅。她站的有些累了，往后退了几步靠在走廊的扶手上。
一家家餐厅翻过去，却没有一家是左一想吃的。医院周边的商场很多，餐厅自然是不少，并不是实物图片不够诱人，而是这位觅食者进食的意愿完完全全来自生理需求。
不是来自欲望的想法，总是会少些激情。
一顿挑选后左一锁定了两家餐厅。犹豫之时手机前端被一个身影挡住。
“这家比那家好吃。”
男人修长的手指指了指屏幕上的一家餐厅，左一抬起头，面前是略微放大的麦树衡的脸。
“麦医生？”
“不是要请我吃饭吗？走吧。”身上挂着件黑色大衣，走起路来衣摆随着步伐左右晃荡。左一忙跟上他，心里却被未曾发现的喜悦盖住
左一渐渐的从麦树衡身后走到了他的身边。
为了找个话题打破僵局，也是缓解自己的疑问，左一想到了一个不是很好开口的问题：
“麦医生，您是单身吗？”左一问了麦树衡一句，后者看着她皱了皱眉，“我只是，就是，因为如果您交往对象的话我会注意些社交距离之类的。”
半晌，麦树衡才说话。
“嗯，是单身。”说完后还偏过头朝左一勾勾嘴角。
左一点点头，没有说话。
“那你呢？”
麦树衡再次划破寂静。
“我也是。”
“大学，没有谈恋爱吗？”
“没有，太忙了，不过麦医生怎么知道我大学？”
“年龄。”
左一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那麦医生今年多大了？”她笑着看麦树衡，麦树衡也笑了一下。
“二十七。”
“那很巧，我快二十了。”
左一一边走着一边看着路两旁的风景。自从长大后，她就鲜少造访老城区了。
春天真的要到了，空气中已经感觉不到冬天那张扬的冰冷，路两旁植物上的罩子也陆续被撤走，城市再次被绿色装点。
也许是风景太过惹眼，也许是老城区独有的斑驳砖墙与阳光合作的相得益彰，左一的视线逐渐离开了麦树衡而撒向各处。
前面就是外交大楼，那是左一小时候每天经过都会驻足一会的地方。那时候的小女孩看着那栋威严又不失和煦的建筑，在心里发愿，自己有一天能够在里面工作。成为出入旋转门的那些意气风发的大人的一员。
正午的阳光洒在道路上，左一和麦树衡一起走过外交大楼。即使在阳光的强反射让楼体有些刺眼，左一还是在盯着看。她明白自己在一步步的接近那个梦想，她也相信自己会让梦想实现。
路旁的树枝抽芽了。阳光摸了摸它的头，祝它快快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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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一家做粤菜的餐厅。
餐厅里面的人看上去不算很多，在迎宾的带领下他们坐到了一个双人靠窗的座位。是个角落，环境较为安静些。
两个人各自接过菜单翻阅着。
“麦医生想吃什么？”她翻着菜单随口问道。毕竟是她请麦树衡吃饭，当然要顾一下他的意见啦。
“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我第一次来，不太清楚什么好吃，点餐还是要麻烦下麦医生了。”左一缓缓的合上菜单，端起手边的热水慢慢的喝了一口。果然冬天还是要喝点热的才舒服！
“你食物有过敏吗？”
“一点都没有。”
麦树衡点点头，低头翻着菜单。左一重新打开菜单看了两眼，她一向喜欢粤菜，所以在麦树衡点完之后又加了道虾饺。
用左一的话来说：虾饺是评判一家粤菜店好不好吃的重要环节之一。
这家店倒没让左一失望，而且出乎左一意料的是，麦树衡的口味和自己差不多一致。这倒是很难得的事情。
菜量控制的刚刚好，两个人刚好吃完全部的菜。
在吃饭的时候，左一被麦树衡的一句话勾起了兴趣。
“大学时的恋爱应该很不错。”
他们当时在谈论大学的社团，左一跟他说了辩论赛里那对强强联合的情侣的故事，聊着聊着，麦树衡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左一轻轻抿嘴，她在思考，可能在大学开展一段恋爱关系会有深刻的回忆，只是恋爱需要两个人共同来完成，她又去找谁来完成这件事呢？
从餐厅出来后，麦树衡带着她又回到了医院。下午两点药房才上班，他将左一安置在办公室自己座位对面的那把转椅上，打开电脑接着写论文。
左一开始在玩手机，不过很快心思就不在手机上了。她偷偷的看麦树衡。看他那双锐利的眼睛仿佛要把论文活刮了一样的眼神，她在心里觉得，麦医生肯定从小到大都是要把事情做到最好的好学生。
时间过得很快，左一在药房刚有人的时候就已经到了门口。交费取完药瓶以后走到注射室，把药交给护士。她看着护士拿出一把细细的针筒，从中随便取了两个，拆开，装针头，吸取药液
左一对这个过程感到一些好奇，忽然自己也想上手操作一下下。但好奇很快被恐惧所湮没。
“别躲，很快的，第一次没多少。”护士稍微用了点劲抓住想跑的左一。由于声音不算小，周围的护士们或多或少都往这边投了些目光。
左一咬着唇，低下头用指甲掐住自己的手掌边。心脏感觉砰砰的跳。
“别紧张，放松点。”护士轻轻拍着左一的手臂，直到左一放松以后才把针头扎了进去。
刚扎进去的那会还不是很疼，感觉上像是被蚂蚁咬过一口。但，左一想的太简单了。护士姐姐开始推动进行注射的时候，从针孔的那个点开始，每条神经都在喊着疼。
如果当年左一学生物的时候能这么直观的感受到神经的分布，也许今天她也会是一名医学生。
“好了，这边打完了，换那边。”
左一向护士姐姐要了一张纸巾，把自己那不争气的泪珠子擦了，机械的转了个方向，面无表情的又挨了一针。
撸下袖子又划过了一下针孔，左一麻木的走向留观区找座位坐下，她看着前面注射室的玻璃映出的日光灯影子，脑海里仿佛被扔进了一块尖锐的石头，激起了一阵阵涟漪后不停击打着岸边。
旁边打完针的小孩身边陪着爸爸妈妈，左一一个人在留观区里仿佛显得格外孤单。
自己身边是不是缺一个人陪伴了？
左一想了很多，关于恋爱，关于结婚。
“打完了？”麦树衡的声音响起的时候吓了左一一跳。
“麦医生？”
你不应该在诊室或者办公室写论文吗？左一没说出这句话。
她看麦树衡俯下身看她的眼神有点像在看新奇的小猫一样，忽然想起来自己刚才哭了，现在眼眶和鼻尖一定是红的。她避开他的眼神，轻轻垂下眼皮。
“还有多长时间？”
“十多分钟吧。”
麦树衡在左一旁边的座位坐下，查看了一下左一的针孔。
“记得，下次打针是星期三，时教授说让我看着你，因为你可能会跑。”他的神色很认真，一本正经又带着戏谑的样子让左一有些不好意思。
“我不跑”左一确实有偷溜的想法，时教授怎么这么准。
“不跑就好，记得到医院以后给我发信息打卡。”
“还要打卡？？”
“没错，如果那天我不在医院，你偷溜了怎么办？”
“我不会”左一对上麦树衡的眼神，威胁的意味在他眼中漫开，“明白了。”每个字的音都被拖的长了一点，左一有点委屈的撅了下嘴，哀怨的看了一眼麦树衡又低下头。
“好了，我还有点事，时间差不多你可以走了，二十四小时之内不要让针孔沾水，不要洗澡。”叮嘱了两句，麦树衡起身离开，在他走了没多久以后，左一又收到他的信息。
「下次是星期三。」
「我真的不会跑！！」
那天晚上回家以后，左一想了一下今天发生的事情，又想到自己高中时期。当时身边很多人都开展了一段青涩的恋爱，而左一却迟迟没有行动。
是男生的表白手段太低级让她看不上吗？
是没有喜欢的人吗？
好像都不是。有好感的男生左一也有，表白手段高级的左一也见过。
那是为什么呢？
这个问题一直到左一躺在床上的时候还在想。
直到凌晨两点，她有了线索。
估计是把所有的坏结局都想了一遍吧。她想到了自己的高中时期的好朋友分手时候的眼泪；想到了同桌和男朋友吵架时候趴在桌上哭得样子。左一不愿意冒险，甚至可以说是畏手畏脚。她害怕自己为一个人伤心不能自已，可又向往着不能自已的样子。
她从床上坐起来，走了两步把窗纱拉开。外面很寂静，只能听到淡淡的风声却看不到树叶的摇摆。还没到新叶的季节呢。
左一看了一圈，又不自觉的看向对面那座房子。好像那栋房子一直很空荡，只是庭院看起来像有人居住。
她仔细的往那家院子里看了一圈，发现秋千旁边的积木换成了一个稻草人。似乎是新放出来的，之前并没有见过。稻草人戴着顶帽子，斜斜的架在头上。它在黑夜里支棱着双臂，帽檐挡住了脸。
幸好挡住了脸，否则左一定是睡不着了。不过，一般秋天的时候才会放稻草人出来。这家竟然在开春就将稻草人放了出来。
不知为何，左一在心里觉得，这个稻草人的作用并不为了吓跑鸟雀，更像是在春天的一种陪伴。
车灯缓缓闪到对面院子旁的车库里，左一在黑暗中看到车停好，熄火，随后便有一个身影闪到车库门旁将门关上。
天太黑了，左一只看到一个外形轮廓。这是她第一次见到那家有人进去。似乎是个男人？她看得并不真切。心里却闪过无数个念头。
眼神随着车库门的关闭而渐渐有合上之势，她拉好窗帘，一头栽进了枕头里。被子不小心掠过针孔疼痛被再次覆盖上。左一没有去过多理会它，也没有躺好，很快便沉沉的睡去了。
左一醒来的时候，太阳高挂，枝头已经有了几只鸟儿活动。
她没有看时间，在床上赖了一会后跳下床。拉开窗帘让阳光灌进来，视线却在寻找昨晚看见的车库门和车。
还有那个人。
仿佛做了一场梦，对面人家看起来和昨天没有什么区别，而让左一确信这不是梦的就是那个在秋千旁的稻草人。
左一挺想坐在那个秋千上晃悠晃悠，如果春天的时候能在那个秋千上感受春风拂过来，花瓣飘落在脚边，那是多么舒适而又极致的享受？
她走到自家院子里，环顾了一圈，没有地方可以再扎一个秋千。
看来，是时候和对面的邻居发展一下关系了。
她站在自家院子里望着对面的院子，秋千旁有一棵大叔，如果是夏天，树冠的阴影大概能将秋千完美覆盖住，从而得到一片大自然的阴凉。
左一边往回家走边注视着那家有意思的小院子。忽然想起之前那户是在秋千旁放上的乐高，她走到自己的积木屋，心里想着是时候该打理一下自己的积木了。
昨天打针带来的疼痛已经缓解了大半，不过因为随意趴着的姿势，她的脖子又开始隐隐作痛。左一想，也许这两天比较倒霉，过两天应该就会重新幸运起来了！
手机在床头柜间断的震动了两下，通知栏里的信息静候着主人的查阅，而它的主人却在为了中午吃什么而发愁。
每当左一走近积木屋的时候，她都会忘了还有电话和短信的存在，常常会失联。也许电话那头的人正在焦急着，正在担心着，也许那个人已经开始寻找着她的身影，可此时的左一却还像个三岁的孩子，坐在那块大大的地毯上，手中把玩着一块块的小零件。
积木咔哒一声，一件作品的刚刚完成第一步。而随着咔哒声响起进行变化的，是枝头窜出来的那片嫩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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