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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第十三章


“你真的是红染祖师!”尧翁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随即又给他磕了一个头,有些激动道,“祖师先前对尧王寨的大恩大德,老朽没齿难忘!”

        红染不耐烦的摆了摆手道:“哎呀行了行了,这么大年纪的人了,总是哭哭啼啼给人下跪,成何体统。”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很奇怪的场面,一个十岁小儿竟如对待晚辈一般训斥一个耄耋老人。

        尧翁还真擤了一把鼻涕,站起身道:“那祖师此次前来,可有什么要事?”

        “没有,我就是带我的仙君过来玩玩。”红染看着侯雪卿笑道。

        侯雪卿回他尴尬一笑,尧翁也欣赏的端详着侯雪卿道:“不愧是祖师的朋友啊!好,好,那各位便在此好生歇息,尧王寨必定全力招待三位贵客。”说着朝三人行了一礼道,“那老朽就告辞了。”

        尧翁离开,三人回到屋内,这个屋子很大,足足三层,温馨舒适,却又无处不透露着独特诡谲的蛔疆风情。

        今晚也终于不用担心床不够睡的问题了,一人睡一层,谁也不干扰谁。

        可红染是个不要脸皮的人,赖在侯雪卿所睡的第二层不走,他可怜兮兮的拉着侯雪卿纤细修长的手,瘪着小嘴道:“仙君,我一个人睡上面害怕,你陪陪我嘛。”

        说来也真是巧,这红染虽与小竹不睦,但性子却真是如出一辙,都爱对侯雪卿撒娇,都爱摆出一副小犬般楚楚可怜的模样,侯雪卿偏偏又吃这一招。

        侯雪卿没辙道:“好吧,那你今晚就跟我睡吧。”

        “不行!!”小竹破门而入,唤了侯雪卿一声哥哥,随即走上前一手拧起红染的后领子,将他甩至门外道,“我真是忍够你了!!”

        红染其实并未感受到丝毫疼痛,却装作一副受了重伤的样子,圆溜溜的眼里蒙上了一股水雾,朝侯雪卿道:“仙君,疼。”

        侯雪卿赶忙前去单臂抱起了红染,摸了摸头,朝小竹道:“小竹,他只是个孩子,你怎么这么对他。”

        “我”小竹有口难言,攥禁拳头,咬齿道,“那我也要跟你睡。”

        侯雪卿长叹了口气,捏了捏眉心道:“罢了,一起睡吧。”

        又是你争我抢,你追我赶的一晚,不为什么,就为争床争宠。

        到了半夜,二人大概也是争得累了。各自躺在侯雪卿的左右两边喘了几口粗气。

        侯雪卿有些生无可恋,看着屋顶道:“都吵够了吧。”

        二人未有作答,皆是长长的舒了口气。

        侯雪卿疲惫的闭上眼睛,一只手挡在额前道:“我耳畔此刻还在嗡嗡作响,别吵了。”

        小竹转头愧疚的看向侯雪卿侧脸,“对不起,哥哥。”

        侯雪卿未继续多言,“嗯”了一声,沉睡过去。

        吵闹的二人也终于静了下来,皎洁的月光洒于窗边,悠悠寂然。

        一夜无梦,被雨水冲刷过后的尧王寨扑满了淡淡的桃花香,干净清新,暗香疏影。

        侯雪卿醒来,发现身边二人皆已不见,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睛下了榻。

        “哥哥!”

        “仙君!”

        侯雪卿刚下到一楼,二人便各自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米粥朝他走来,红染欣喜着将白瓷碗递给他道:“仙君,这是红枣桂圆粥。”

        小竹鄙夷不屑的撇了他一眼,又眉眼温柔对侯雪卿道:“哥哥,这是你最喜欢的白糖绿豆粥。”

        侯雪卿怔愣在地,他其实根本没什么胃口,又在两碗米粥间难以选择,只好一手接过一碗道:“谢谢你们,以后不要这么麻烦了,我胃口小,吃不动的。”

        他并未说假话,他确实胃口小,在山上的三百年间往往一年吃不到一顿饭,反正也饿不死。结果饿着饿着,反而不需要进食了。吃多了反而难受。

        但又不好坏了他们的一番心意,侯雪卿最后愣是把两碗米粥给吃的狗干净。

        吃完饭,红染就要拉着侯雪卿出去玩,“仙君仙君!今天寨子里要举办游方,我们也去凑凑热闹吧!”

        游方是蛔疆少男少女公开的谈情说爱之活动,可以选择自己心仪的对象表达心意,进而约会。

        侯雪卿道:“这种活动,我们去怕是不合适吧?”废言,他又不是少男,更没有喜欢的少女。

        红染纠缠不休,糯糯撒娇道:“仙君,你陪我去嘛。”说着脸上微微泛起一抹薄红,低声道,“我有喜欢的人,想要给他表白。”

        侯雪卿一怔,心说:天,他这么小个人,就算表白了人家也肯定不会同意吧?

        随即又好笑道:“你才这么小,去什么游方啊,那都是大孩子才去的活动。”

        红染表示不服,说自己只是看着小,其实已经很大了,硬要侯雪卿陪他去。

        软磨硬泡之下,侯雪卿也没辙,只好答应了他,小竹在旁一直未说话,最后只是默默跟着二人前去游方。

        游方现场,热闹非凡,姑娘们穿银戴花、莞尔流年。小子们轻装简袍,风流倜傥。

        侯雪卿看着这些欢喜雀跃的年轻人,不禁叹了口气,“我这把年纪的人了,真不该来这。”

        小竹在一旁调侃道:“哥哥在说什么呢,你看着明明比那些少年还要年轻,比那些女子还要美。”

        说罢,他顿了片刻,感觉自己好像说错话了。

        侯雪卿也是一噎,老脸一红,假装性的咳了两声道:“小竹,倒是你这般年轻英俊,定是有许多女子倾慕于你的。何不趁此游方机会,寻找一个喜欢之人。”

        小竹眉眼一挑,带笑道:“哥哥,我喜欢之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侯雪卿大抵是年纪大了,记性也不好,反应也迟钝,竟愣是没听出小竹的言下之意,还跟个呆子似的问:“真的?是谁啊?”说着望了眼那些俊俏的姑娘,“这里面有你相识之人?”

        小竹眉眼颤的愈加厉害了,顿觉哭笑不得,“没有,我喜欢之人,比她们好上千万倍。”

        侯雪卿愈加困惑了,到底会是谁呢?能让小竹觉得那么那么好的人,必定是位掌上明珠、倾国倾城、绝世无双、出淤泥而不染之人吧。

        兀自想得出神,红染就从人群中跑了过来,“仙君,我们去那边休息一会吧,他们这里的米酒很好喝,快走吧走吧。”

        说着就要又去牵侯雪卿的手,小竹直接上前将红染的手挥开,“你别得寸进尺!”

        红染的脸瞬间转黑,血眸却愈发赤红,“这话该说给你自己听!”说着便啐了一口,不再搭理他,又朝侯雪卿笑道,“走啦仙君。”

        侯雪卿如今对二人的吵闹几乎已经麻木,如喝水一般平常。拍了拍小竹的后肩,淡然一笑道:“走吧,去喝酒。”

        小竹红染相互瞪了一眼,便各自走到侯雪卿的一左一右,朝人群开外而去。

        红染带他们来到了一座桃花林下,林下摆有几方石桌,桌上摆着可人的点心以及香气扑鼻的美酒。

        侯雪卿看了看四周道:“红染,这地方这么美丽安宁,难道是尧翁特地为你准备的?”

        红染微微点头笑道:“那老小子别的不行,弄点这些浪漫怡情的东西还是有两把刷子。”

        三人围坐在一方石桌前,这张石桌设立在桃花树下,花瓣随着微风零落,令人仿佛置身于于一片粉色花海。

        桌上的酒其实是一种用桃花酿成的米酒,闻起来有淡淡的桃花香,酒色微红,入口很浓稠,十分甘甜,也不会辛辣,是蛔□□有的味道。

        侯雪卿也许久未饮过酒了,这种入口甘甜浓郁的滋味,让他的记忆长流在这一瞬间微微颤动,心底深处仿佛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却又有一股迷雾将其笼罩住,使人看不清、摸不着。

        究竟,忘记了什么呢?

        侯雪卿懒得再去细想,品了一口酒道:“红染祖师,尧翁说你有恩于此寨,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红染也喝了一大口酒道:“其实也没什么,一百年前我与艮山谷决裂,随后便到处游玩,走过千山万水后,便想着回来看看,谁知那时候前朝将倾,蛔疆又没有仙门驻守,蛊烽堂又因为届时少主被谋杀一事而大乱。蛔疆很快就乱成了一锅粥,土匪盜寇争霸,生灵涂炭,我届时不过是帮了蛊烽堂一个小忙,杀了那些作恶的土匪,稍微用了点法术救了几个废物而已,那尧翁,便是我之前所救之人的儿子。”

        他说此话时显得极为云淡风轻,仿佛在说一段事不关己的故事一样。侯雪卿又问道:“那你究竟帮了蛊烽堂何忙?”

        红染又将过去的往事云烟大概叙述了一番,那时他初回蛔疆,整片疆域一片乌烟瘴气,许多凶邪的魔物因没有蛊烽堂的镇守,届时四处逃窜至人间,为非作歹,食人血肉、吸人灵识。

        红染见状就去了蛊烽堂,想看看这个魔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竟会连自家的疯狗都栓不住了。

        这一看,倒确实让他吃了一惊。本该魔气盘绕的蛊烽堂届时竟一丝魔气都没有,教中一片静寂哗然,空无一人,怪异十足。

        但他没有就此离去,而是在这蛊烽堂里住了下来,住下来的第一天,没有任何变动,一片凄寂。

        住下来的第二天,他去了镇守那些凶邪魔物的大牢,发现这里的结界被损坏,降魔锁被解除,是有人故意放走了他们。

        他还去了后山专门养蛊的地方,蛊烽堂养的蛊是被赋了魔气,极为凶邪的魔蛊。

        然而,这些魔蛊尽数死在了后山中,空气中弥漫着血腥恶臭。一棵专养蛇蛊的参天大树上,挂了一幅血字白布,上面写道:不求与天同齐,只求弑天逆命。

        乍一看,蛊烽堂这是被灭门了。

        而却不然,次日,红染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再次来到后山,却又是另一番景象,参天大树上挂满了狰狞血淋淋的头颅,白布上却已不是原先那一句话,而是:蛔疆千户寨,寨寨窟里傀。傀里复生儡,儡以覆无极。

        红染看到此话后,猛地啐了一口,这他妈什么鬼玩意儿?这是人写的东西?!

        骂完后,一阵腥风骤起,天穹倏而黑云压顶,降下了淋淋血雨,一架黑凌凌的大轿从天上飞了下来,落到了树梢,里面先是传出了一道歌声,唱这歌的人应是个年轻男子。

        “蛔疆千户寨,寨寨窟里傀。傀里复生儡,儡以覆无极。”

        男子的声音空灵轻薄,将这一段话如童谣一般编唱而出。

        红染顷刻大怒,总有一种被人戏弄了的感觉,抹了一把脸上的血雨,指着树上的轿子喝斥道:“是神是鬼?报上名来!敢捉弄你爷爷我,活得不耐烦了?!”

        轿里无声,随即一拨阴兵从天而降,向红染袭来,红染虽并不怕,却还是被这如突如其来、洪水猛兽般的阵仗惊了一下,大骂了一句,随即召唤出弯月刃,突围厮杀。

        红染此时还未变成孩童模样,身形修长,法力无边,虽然对方人多势众,但要想逃走也是轻而易举。

        但他觉得这一切太奇怪了,且不说这些从天而降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就拿蛊烽堂被灭一事来说,太荒唐了。

        厮杀挣扎中,他挤出空隙问轿子里的人道:“你究竟是个什么东西!蛊烽堂是你灭的?”

        没有任何回复。

        红染又道:“罢了,你爱灭便灭,反正不关我事。”说着就准备抽身离开,可这时,轿子里忽又传来那道男声:“你是魔教中人,四大诡祖之一,我的这些阴兵属下各个法力深厚,你把他们尽数杀尽,我回答你问题。”

        红染闻言冷笑一声,“你这小子还真不是人!好,这可是你要我杀的!”

        语毕,红染陡然抄起血刃,皎洁如银的刀光映射出恐怖悚然的血影。原本用养蛇蛊的参天大树,变成了祭魂血器。鲜血从树梢溢到树干,树干流到树根,湍流成渠。

        而那些阴兵就如人造木偶一般,死了一批,又涌来一大批,滔滔不绝,永无止境。

        红染在暗夜里染红了山河,将黑色苍穹染上了一抹血色光晕。

        他沉重的喘了一口粗气,右手愈发颤抖,终是再也握不住血刃,随着弯刀铮凌的落地之声,他再已不堪重负,眼前一黑,倏然倒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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