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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十八章春日宴(三)


萧晅不得不承认,下午那会儿他属实有点冲动了。

        因为气在头上,他便不假思索地将自己一直以来的抱怨以最直白的方式问了出来,话音未落他便愣住了,顾蓁蓁也连带着一愣。

        想到顾蓁蓁沉默许久后问出的那一句“我要我同你说什么真心话”,他便窘迫得无地自容,恨不得当场挖个洞钻下去。

        他怎么会跟顾蓁蓁说那么肉麻的话,什么真不真心的,听着就酸。

        于是这段对话以萧晅恶狠狠的一句“我就是觉得你这个人假惺惺的,一天到晚虚伪的不行,跟你待在一块儿就累得慌”为结局而告终。

        虽然当时问出那句话就已经让他足够后悔,不过相较之下他觉得自己最后这番话更令自己懊恼些。问都问了,怎么就不干脆问到底呢尽管他后来说那些话的时候已经尽可能使自己态度凶恶且锐不可当,试图给自己挽回一点面子,但其实他连顾蓁蓁的眼睛都没敢看,估摸着又让顾蓁蓁压了一头,况且他想知道的也还是没搞清楚。

        赔了夫人又折兵。

        萧晅十分沮丧。

        好在宴会的熙攘与热闹很好的掩饰了他的不快,顾蓁蓁站在他身边,和周围所有宾客一样把注意力集中在面前的圆案上,眉毛微微挑起,大约心情不错,身子略向前倾,标标准准看热闹的模样。吃饭前先要按习俗抓个周,萧夫人亲自抱了孙儿放到圆案中间,表哥和王氏站在一侧,屏住呼吸聚精会神地盯着儿子,俨然十分紧张。

        “不知道我这小侄儿会抓什么呢。”萧晴瞪大了眼往前看,似乎比众人更紧张和期待些,顾蔚白了她一眼,十分小声地扫兴道:

        “抓周一事不过无稽之谈,图个热闹罢了。”

        “谁说的?”萧晴不服:“我抓周就抓的极准!”

        顾蔚瞥了她一眼:“你抓了什么?”

        “钗环呀!”萧晴洋洋得意地指了指自己:“所以我果然长成了一个大美人,这你能说不准吗?”

        “”顾蔚不想说话。

        顾蓁蓁也听见了他们的谈话,忍俊不禁,别了脸去不知是不是在偷笑。

        孩子坐在中间,这儿也看看那儿也看看,似乎对每件东西都有些感兴趣,然而头转来转去却也什么都没拿,身边的人忍不住讨论了起来,萧晅有意无意地看了看顾蓁蓁,也忍不住搭话:

        “喂。”

        “嗯?”顾蓁蓁抬起头看他。

        毫无芥蒂的目光,似乎下午的事情她完全不曾放在心上,这令萧晅有些心梗,本来想问的话便无法说服自己就这么大大方方地问出来,只能迂回道:

        “看不出来你还挺爱凑热闹。”

        顾蓁蓁不大想理会这番话,很快扭了头去,敷衍地“嗯”了一声,就当作回应。

        “”

        眼见话题就这么再一次要被自己终止了,萧晅只好硬着头皮开门见山道:

        “你小时候抓周抓的什么?”

        顾蓁蓁这才又回过头来看向他,大约没想到他突然问自己这个,然而记忆过于遥远,那时她未曾记事,所以也只能抱歉地摇摇头,轻声道:“我不记得了。”

        “”萧晅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想了想又问道:

        “那你不问我”

        “啊!这孩子动了!”众人皆骚动起来,萧晅的话很快淹没在宾客们热闹的谈笑中,顾蓁蓁也瞬间转了脸去津津有味地盯着孩子看,目光随着孩子乱动的手而左右移动。

        “顾蓁蓁,我说你”

        “啊!他抓了!他抓了笔!”

        萧晴也十分激动:“好耶!我要有一个文曲星侄儿了!”

        萧夫人听罢喜上眉梢,嘴里却仍嗔怪着:“别瞎说!才一岁大的娃娃谈什么文曲星,不过是看这毛笔有两撮毛软乎乎的新鲜罢了!”

        “那我们放回去再抓一次!看侄儿这次抓的什么!”

        王氏笑着走过去把笔从孩子手中取出来放回原处,笔刚被放回去就又被孩子抓了起来,豆子似的黑眼睛一边瞧着母亲一边抱着怀里的狼毫不肯松手,似乎疑心有人要抢他怀里的玩意儿。

        这下众人都笑了出来,纷纷开始道喜。萧晴亦高兴地拽了拽自家哥哥的袖子:

        “哥,我们俩要有一个状元侄子了耶!太好了!虽然你很不争气,但好在姑姑的孙儿很争气!”

        顾蔚难得有些好奇:“你哥哥当年抓了什么?”

        “抓了剑鞘呀。”萧晴笑盈盈的:

        “爹爹本来还觉得爷爷后继有人,但是哥哥长这么大都没有习过武,也就性子跟装在剑鞘里面那玩意儿有点像蔚哥哥救我!我哥哥要打我!”

        萧晅果然两眼冒火:“死丫头,你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顾蓁蓁注意到已经有人以奇异的目光打量着他们,虽然从理论上说事不关己,然而因为自己同他们站在一块儿,也难以不受牵连,只好上前拦住了萧晅,拽住他的衣袖摇摇头。

        “那么多人呢,别跟小晴生气了。”

        萧晅瞪了萧晴一眼,余光间瞥见拽着自己衣袖的小而白皙的一只手,心中有些异样,然而真的就这样消了气,任顾蓁蓁拽着自己没再动了。

        萧晴立马松了顾蔚的袖子跑去抱住顾蓁蓁:

        “果然还是嫂嫂啊不对,蓁儿姐姐疼我。”

        站在一旁被忽略的两个男人都有些不快地冷哼一声。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萧晴伤了面子,吃饭期间萧晅一句话都没说过,难得十分老实地垂着头默默扒着饭。虽然顾蓁蓁不太明白为什么她总能隐隐约约感觉到萧晅时不时瞥她一眼,但萧晅也并没有上来找茬,坐在另一侧的萧晴忙着跟顾蔚说话,也并没有来吵自己,这顿饭吃到现在非常安稳。正巧她下午同萧晅吵了一架,也饿了,安安静静地细嚼慢咽着,吃的十分满足,身上也有些热起来。

        然而周围人都乐津津地吃着聊着,顾蓁蓁也不好意思就这么放下筷子往那里一言不发地坐着,想了想站了起来,小声地跟萧晴解释了句“我吃得有些饱,出去走走”,同时绕到哥哥身边托他替自己同萧老夫人解释一下,继而便悄声离开了这一片欢声笑语的屋子。

        萧晅这顿饭本来就吃得颇为心不在焉,他一会儿想着早上自己和顾蓁蓁分别抱孩子的场景;一会儿又想到下午的争执,连同他没有问清楚的那个问题;还分了个神想着周岁时的顾蓁蓁会是什么个样子——反正不会跟现在似的死板。

        虽然顾蓁蓁一岁的事情他回忆不起来了,但他却清晰地记得从前的顾蓁蓁也有过很可爱的时候。当时的她也是跟在他身后,但并不同如今似的永远冷着脸,那时的她会哭会笑,两人顾且也是有过一段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时光。

        是从什么时候变成今天这样的呢?萧晅皱了皱眉,并不太愿意去回忆。

        终于从记忆中抽离出来,萧晅下意识地稍稍偏过头去看顾蓁蓁,然而座位上空空如也——人呢?!

        萧晅左顾右盼也没找到顾蓁蓁,继而不耐烦地拽了拽萧晴的衣袖:

        “顾蓁蓁呢?”

        萧晴正同顾蔚说得手舞足蹈,突然被打断,有些不满地转过头来看着萧晅,没好气道:

        “蓁儿姐姐都走了这么好一会儿了你才发现,哥你还真不是一般的迟钝。”

        萧晅懒得同她废话:“走哪儿去了?”

        “她说她吃饱了出去走走!真是的,不知道刚刚坐那儿想什么心思去了。”

        萧晅二话不说也走了出去。怎么自己就发了一会儿呆这丫头都能跑没了?在玉泽园内没有找到顾蓁蓁的那一下午令他记忆犹新心悸不已,虽然他也清楚在这院子里顾蓁蓁出不了什么事情,然而他依然无法说服自己不去慌张,且不去管这份慌张从何而发,总之先让他看见顾蓁蓁才是。

        顾蓁蓁当然不知道此时有一个人因她的离席而紧张,她吃的很饱,正安安静静坐在后花园的石凳上休息着,心平气和地盯着面前的风吹草动,同时享受着风带来的丝缕凉意,大脑放空,自觉颇有一种禅意。

        “顾小姐?”

        脚步声从后面而来,顾蓁蓁回过神来,但并不想回头,等着那人走到自己面前。

        熟悉又陌生的白净的面孔,顾蓁蓁并不说话,只默默打量着这人,她记人的本事向来不是很好,眼前的人是哪里见过的来着?

        好在不等她慢慢寻思,他便主动道:

        “在下许慎言。玉泽园一日不曾认出顾小姐来,多有冒犯,请顾小姐见谅。”

        噢,想起来了,打扰自己看荷花的那位。

        顾蓁蓁慢悠悠地站起身回礼,很快又坐了回去,漫不经心道:

        “许公子言重了。你未曾见过我,没有认出我来也是正常。”

        “多谢顾小姐谅解。”

        然而寒暄到这里,许慎言似乎并没有要走的意思,他同那日一样拿了把扇子,虽然并不是同一把扇子,但扇子的主人同样都打搅了自己难得的休闲时光。这令顾蓁蓁有些无奈,想了一遭却又没有办法,玉泽园也好这里也罢,都是受到邀请赴约而来的,总不能如此独断就许自己一个人在这里。

        顾蓁蓁很快想明白了这个道理,虽然许慎言没有离开,但她不太想同此人再多说什么,她从许慎言身上感受到的隐忍的锋芒是她素来不喜的,此人还是少打交道为妙。

        他不走,那便自己走吧。

        顾蓁蓁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站起身来,面上仍保持着端庄与从容,客客气气道:

        “许公子,我先”

        “顾小姐那一日,为何会一人独自坐在那里呢?”

        许慎言突然问道,将顾蓁蓁方才准备好的托辞生硬地打断,直直地看向她。

        “明明萧公子亦一同赴宴,为何顾小姐那时孤身一人?明明杨韬与萧公子一向交好,又为何会故作不认识顾小姐,引我们来寻你?”

        顾蓁蓁冷着脸抬起头。

        许慎言回以微笑:

        “在下只是好奇一问,顾小姐不会生气吧?”

        “杨韬当时怎么同你们说的?”

        许慎言没想到顾蓁蓁会突然反问,迎着顾蓁蓁的目光,他来不及斟酌,坦诚道:

        “他说园中有一红衣女子,美貌动人”

        “那日受邀之人众多,京中大家闺秀大多都赴宴赏春,你怎知杨韬口中穿红衣之人便一定是我?”

        许慎言饶有兴趣地盯着顾蓁蓁。萧晅与这位顾小姐关系不和是人尽皆知的事情,就连一贯不闻窗外事的他也从府中下人们茶余饭后的碎嘴里听说过几件他们的荒唐事。他们口中的顾大小姐要么就是容貌丑陋,要么就是性格泼辣胡搅蛮缠,抑或是生而蠢笨,总之有各种各样的不好,故多年来都未曾讨得萧公子欢心。他虽很少将这些风言风语放在心上,听久了也下意识觉得顾蓁蓁并非良善女子。

        然而玉泽园初见他便深知这个女子虽生有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心思却极深,他几番挑衅和试探,却都在她毫无破绽的端庄与冷漠下败下阵来,原本想从她嘴里打探出一些杨韬的消息,最终也无疾而终。再见到她时便看见她与玉岚公主相谈甚欢,他暗暗揣度着她的身份,不成想最后萧晅破门而入,二话不说便将她带了出去。

        由此,关于她身份的揣度水落石出,他从下人嘴里听来的流言蜚语亦不攻自破——这反倒引发了他更多的疑惑,拨开云雾,却发觉后头藏着个迷宫,这令他无比好奇。

        许慎言勾起唇角:

        “在下虽眼拙,但却留神观察过,那日赴宴的女子中并无人同顾小姐一般身着红衣”

        “你看错了。”顾蓁蓁脸不红心不跳:“我刚入园时便瞧见过一个穿着红裙的姑娘,想来杨韬说的便是她了。”

        顾蓁蓁微微一笑:

        “你不曾瞧见她吗?”

        许慎言一愣,皱起眉头:

        “不可能,在下明明”

        “许公子一表人才,想来并不会做出偷窥小姐这等下流的事情。若只是宴席间浮光掠影,又怎能保证面面俱到?”

        许慎言脸一热,有些局促:“顾小姐此言”

        顾蓁蓁垂眸带着歉意轻声道:

        “在下只是善意提醒,许公子不会生气吧?”

        许慎言被气得要翻白眼,咬着牙继续问道:

        “那顾小姐可否告诉我为何那日顾小姐独自一人”

        “顾蓁蓁!!!”

        该死!又是谁打断了他的话!许慎言的耐心终于消失殆尽,循着声愤然转过头去。

        萧晅快步走上前来,眉头皱得极紧,俨然一副怒容,不由分说牵住了顾蓁蓁的手,气冲冲地质问道:

        “你跑哪儿去了!”

        顾蓁蓁似乎也被萧晅突如其来的怒火冲懵了,轻声疑惑道:

        “如你所见,我就在这里。你不是已经找到我了么?”

        萧晅更生气了:“谁问你真的跑哪儿去了!你干嘛吃饭吃的好端端的突然走了!干嘛不跟我说!”

        顾蓁蓁愣愣的:“因为你那会儿好像在想什么但是我跟小晴说了的,她不曾告诉你么?”

        “告诉了!”虽然告诉了,但萧晅还是压不下心里的火气:“那你也应该跟我说!你怎么能就这样一言不发地消失!你,你你”

        顾蓁蓁实在是想不出萧晅如此生气的原因,连同他握着自己的手手心也是发烫的,顾蓁蓁无奈道:

        “我只是吃多了想出来走一走啊?”

        许慎言终于听不下去了:

        “萧公子”

        萧晅仿佛终于意识到他的存在,由于气还没消,萧晅投过去的目光也是带着恼怒的,这一瞪瞪得许慎言内心发怵,随即听见萧晅更为愤怒的质问声,却不是问他的:

        “他是谁!你什么时候又认识了别的男人!顾蓁蓁你可真是”

        “你在说什么胡话!这位是吏部员外郎之子许慎言,我同他在玉泽园那日有一面之缘萧晅你松开我!”

        萧晅自然不会由她甩开自己的手:

        “你不是说你那日除了玉岚公主没见过别人吗!顾蓁蓁你又骗我!”

        顾蓁蓁不由得也有些愠怒:

        “我骗你什么了?我又何时同你说过我没见过别人了?况且我见过别人又如何?萧晅!把手松开!”

        “你明明就是!你这个女人你,你虚情假意,惺惺作态,矫揉造作”

        “萧晅你最近抽了什么风!快把手松开!我要生气了!”

        “就不松!你生气啊,你不是说我不曾同我生气的吗?你看你明明就是生气了!”

        “”

        不是说他们关系不和人尽皆知的吗?

        原来是这种意义上的关系不好吗?

        许慎言觉得自己以后出门应该多看看黄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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