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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郁白被接回甘棠处当晚,吃完饭,郁白要打车回遇园,郁惟之倒无所谓他是走是留,白筱年不肯放人,他自然是站在白筱年这边跟她同仇敌忾。

        奈何郁白势单力薄,孤立无援,就连狗蛋都因为撒欢的地方变大叛变了,他抗衡不赢那对恩爱的夫妻,只能忍气吞声留宿。

        留宿等于听唠叨,哎,想想,就令人怅然若失。

        晚上,郁白在沙发上玩手机,听到躲在厨房郁惟之打电话似乎在约什么见面,郁白直觉,这一定不是什么善意的邀约,便再次借机要走。

        被打完电话回来的郁惟之逮个正着:“你回去干什么?”

        郁白仗猫欺人:“我真得回去,没给狗蛋带猫粮,它得吃猫粮才行,别老让我妈喂它吃鱼,拉屎太臭了。”

        白筱年抱着一袋新买的皇家猫粮蹲在猫碗旁,闻言冷冷地斜睨了他一眼。

        那铲屎的一派胡言,狗蛋猫仗人势,对他龇牙咧嘴。

        郁白被一只猫嗤了一声,对着猫骂:“没良心的小崽子。”

        郁惟之上来就是一脚:“你就有良心了?”

        他们家的优良传统好像就是拿脚踹人,郁白突然反思,以后不要随便刨狗蛋了,最后都报复到他自己身上了。

        潜逃未遂,郁白在甘棠处延挨度日,终于挨到周日午饭时间,他小算盘打得噼啪响,打算吃完饭就走。

        他站起二层阳台上吆喝:“白女士,什么时候吃饭?”

        白筱年无暇理他,手里一沓纸,进进出出,见到女孩儿就塞一张。

        郁白以为白筱年发传单呢,他孝心大发,懒洋洋地踱步下楼帮忙。

        无意间撇到人女孩儿手里拿的,哪里是什么传单,而是他大学毕业证上的证件照!白筱年逢人就问有没有男朋友,看看照片上的人怎么样,简直是大型商场大甩卖现场,当场使用,还问人要用户反馈的那种。

        这孝心是没法儿表了,怕被人认出来当场相亲,他捂着脸上楼自闭去了。

        自闭完,他打起精神,觉得得正式计划一番该怎么早点离开这个虎狼之地,不然按照白筱年这推销方式,他明天就能被抓去民政局跟个未曾谋面的什么叔叔家的女儿扯证。

        掐指一算,卧槽,明天周一,白筱年真有可能把他押去民政局结束单身汉的身份。

        白筱年和郁惟之默契地认为既然郁白事业上遇到了瓶颈,那倒不如依照先人所言,先成家后立业,说不定结了婚就转运了。

        这天晚上,郁白小心翼翼表达了周一要回遇园的决定,他把跟顾思农的聊天记录掐头去尾那么一删,递到白筱年面前:“周一约了谈广播剧剧本的事儿,正事儿,喏,你瞧,这是对方公司发来的。”

        姜还是老的辣。

        白筱年根本不会去验证信息的真伪,她说:“没事,不会耽误你,我们明天早上去潭柘寺烧头香,不到8点就能往回走。”

        多棒啊,天还没亮,从顺义去门头沟烧头香。

        如此这么庄重的理由,要说起不来那都是对佛祖的大不敬。

        郁白舌战群儒都不曾吃过亏的三寸不烂之舌惨遭滑铁卢,他偃旗息鼓地回到床上挺尸。墙头草狗蛋不识好歹,呼哧呼哧地钻进房间,在他枕头上蹭来蹭去,最后被那正郁闷铲屎的扫地出门。

        去就去吧,倒也不怕什么,万万没想到白筱年居然豪言壮语要烧头香,这意味着不到五点就要起床!

        真是人神共愤!

        郁白自讨苦吃,当天试图小小抗争了一下,晚上吃饭时,他刨着一碗西红柿炒鸡蛋,没滋没味地说:“妈,古来婚姻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您二老受罪代劳,我就不去了吧?”

        郁惟之放下筷子,看了一眼白筱年不大舒爽的表情,说:“行,既然儿子都这么说了,筱年,那个王姐家的女儿,咱们就定下来吧,潭柘寺也甭去了。”

        郁白差点被西红柿炒鸡蛋噎着,他瞪着眼睛:“什么王姐家的女儿?什么定下来?”

        郁惟之说:“不是你自己说,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都听我们的?再说,王姐是你叫的?没大没小。”

        他想起来,小时候是一个姓王的阿姨经常带着孩子来他们家做客,可是,那姑娘长得有点儿一言难尽啊。

        郁白怕了郁惟之妻管严又乱点鸳鸯谱的本事,忙拒绝:“去,我去还不行吗,那王大妈家女儿长得一看就是克夫的相。”

        郁惟之讽刺道:“哟,你这不写书,改看相了啊。”

        郁白小声嘀咕:“那不是你逼良为娼么”

        白筱年最后做了总结:“吃饱早点休息吧,别玩手机了,明天早上早点起来。”

        饭是吃不下了,觉约摸也是睡不好了。

        当晚,郁白梦见王大妈的女儿嘴角长了个红色的大痦子,人人都说那是富贵的象征,非要郁白娶她,吓得郁白出了一身冷汗,干瞪着眼抱着被子硬生生熬到了四点半。

        虽然一夜没怎么合眼,但被那个梦吓得精神抖擞,毫无困意。

        白筱年非说郁白穿来的衣服不吉利,给他找出他爸当年上工地的白衬衫西装裤,长裤叫他穿成了九分裤,过了时的款式穿在郁白身上,意外有种复古的雅正。

        出门的时候,郁惟之扫了他一眼,用了四个字评价他。

        人模狗样。

        他一个无神论者被迫去寺庙求姻缘,虽然姻缘这玩意儿也不一定能求来,可未免夜长梦多,郁白还是认真思考起了对策。

        五点,天灰蒙蒙的,泛着点白,是个雾霾天。

        郁惟之去车库取车,郁白扒开地图看了一眼,顿时计上心头。

        郁白以没睡好晕车为由抢占了副驾驶的宝座,郁惟之没吭声,把车开上了五环。

        车上放着轻音乐,白筱年在后座闭目养神。

        郁惟之怕吵着她,不敢开导航提醒,郁白难得贴心一回,当起了郁惟之的人肉导航,他指着出匝道的右斜方车道,提醒:“爸,出匝道,上坡。”

        郁惟之看了一眼指示牌,门头沟方向,便放心大胆地听从郁白指挥出匝道上坡,他们从晋元桥下五环,郁白抱着手机时不时轻声报路线,郁惟之毫不怀疑按照郁白说的左拐、上坡、向右行驶。

        果然,事出反常必有妖,郁白从小到大,都没这么听话过,然而,等郁惟之发现上当受骗的时候,车子停在了八大处入口停车场门口。

        若不是被安全带绑着,他早就让这不肖子见识见识什么叫宝刀未老,什么叫老当益壮。

        售票处古式建筑雕栏玉砌,琉璃屋檐钩心斗角,白筱年幽幽地睁开眼,门头上黑底蓝字儿醒目的“八大处公园”五个大字明晃晃提醒她,郁惟之被郁白忽悠错了地方。

        这下转道儿去潭柘寺头什么香已是亡羊补牢,为时已晚,可八大处的头香倒是可以争一争的!

        白筱

        年心态很好:“算了,老郁,将错就错,灵光寺里头啊存着佛光舍利塔,也是个祈福宝地,既来之则安之”。

        郁惟之被气得吹胡子瞪眼,即便不淡定,也只能先憋着。

        眼前的停车场门可罗雀,一辆车都没有,郁惟之悠哉哉找停车的地方,白筱年眼瞅着后方驶入一辆车,她催道:“老郁,快开进去,挡住他。”

        眼熟的凯美瑞在右边后视镜露了半个车头,郁白睨了一眼,心里叹道北京开这车的人真多啊。

        郁惟之三十多年的老司机,车技了得,三下五除二车屁股横在了凯美瑞车前,他“嗖”地往前开去,停在了离入口最近的位置,命令郁白:“还不快点滚下去买票。”

        被老父亲啐了一口,郁白也不恼,推开车门,长腿一迈,走秀似地晃晃悠悠走到售票窗口,郁惟之见郁白身后跟了几个人,在后面一边倒车一边伸出头去骂他:“走快点儿,爬呢你。”

        把郁惟之的气急败坏抛诸脑后,他虽然走得慢,但腿长占优势,三两步到了售票窗口,六点开门,他们来早了,现在时间是五点五十九分。

        郁白排在第一个,这时候身后接二连三有人陆陆续续地跟过来,售票员打开小窗,郁白低头说:“您好,三张。”

        售票员多余地问:“索道要么?”

        郁白以为烧香需要坐索道,不买那他就得自己爬上去,他想也没想:“要。”

        付完钱,三个人刷票进园。

        接着,中老年人的战斗力叫郁白开了眼,这些坐公共交通身体孱弱的老年人在“烧头香”这件事上,比他一个身体各方面机能正值壮年的男人更加矫健。

        转身的功夫,不知道从哪里冲过来一群中年大妈争前恐后一拥而上,个个儿健步如飞,瞬间把郁家三口冲散。

        郁惟之护住白筱年,命令郁白赶紧走快点儿。

        在门口一百钱买来的三炷香,足足有半米高,一指粗,郁白小心举着,生怕给挤断了,他从来没有这样走过路,他根本不是自己走的,而是被热情如火的大妈们推到了灵光寺门口。

        直到被人群挤到了香鼎前,他都没想明白这些身强体健的大妈们是怎么直接跳过了买票这个环节的。

        很久之后,郁大作家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一种东西叫做年票。

        大妈们体力惊人,郁白体型毫无优势,好在身高手长,他被挤到了香鼎前,趁大妈们你争我夺不肯退让默默地点了三支香,费劲地从大妈们矫健的肉墙之中挤出一条出路,他把香递给了郁惟之和白筱年。

        郁白遂了白筱年的心愿,走到焚香池边,恭敬地上香,毕恭毕敬地虔诚叩头。

        白筱年听见郁白嘴里叽叽咕咕,没想到来的时候几百个不愿意,在佛祖面前,平日里的浪荡公子竟然认真了起来,她很欣慰。

        一家人在大妈们幽怨地眼神中抢了头香的彩头,郁白后知后觉地发现,这上柱香,根本不用坐索道啊?他捏着票,心道:“上香不用坐索道啊,我也被骗了?”

        离开修罗场,往寺中深处走去,路上,白筱年问郁白:“儿子,你许了什么愿?”

        郁白还琢磨那三张索道票呢,忘了这次来上香的根本目的是什么,想也没想答:“我求佛祖保佑二老身体康健,长命百岁。”

        郁惟之闻言,终于找到了发火撒气的契机,他一脚踢在了郁白的小腿肚上,翻着白眼啐道:“你只要少气我跟你妈比什么都强,再说我跟你妈好好

        的,用得着你来这儿许愿保佑?”

        郁白生生挨了一脚,郁惟之这一脚真是应了景儿的结实,他觉得自己小腿在抽筋,一瘸一拐地跟上扬长而去的二人。

        到寺里跪在蒲团上,对佛祖磕了几个头,走出大殿的时候郁惟之提议爬山,郁白摸了摸被郁惟之踢了一脚的腿,想也没想地摆手拒绝:“腿疼,我不去。”

        郁惟之只当他是娇生惯养,白筱年体质弱,怀孕的时候经常头疼脑热,郁白打娘胎里身体就不好,出生之后也一直被宝贝着,哪个小孩小时候没挨过打,但郁白长到了29岁,郁惟之除了刚才那一下,连根手指头都没碰过他,他不悦道:“踢你一下能疼死你?”

        郁惟之前一秒还说自己老当益壮,后一秒觉得郁白就是在小题大做,白筱年看郁白一瘸一拐的模样不像是装的,说:“儿子,你不是买了索道票?你坐索道上去吧。”

        郁白没骨头似的靠在柱子上揉腿,一边说:“我坐索道,那你们呢?”

        白筱年说:“这往上走一个放生池,我和你爸走着上去吧。”

        他说:“可是我买了三张票啊。”

        郁惟之说:“那你自己个儿坐三趟。”

        郁白想象了一下上上下下的画面,简直蠢到他想与世长辞,恨不得当场就地刨个坑埋了自己。

        自从郁白成年后,一家人出行的机会少之又少,郁惟之年轻时时常出差,白筱年多会陪同左右,郁白自小住校,跟他们其实不怎么亲近,也就这几年郁惟之退休,郁白的工作时间相对自由,他们才有了经常见面的机会,虽然每次相处,父子俩都处于互相看不顺眼,多半是郁惟之单方面看不惯郁白的状态,但白筱年依旧觉得,这种状态已然温馨得令她满足。

        她拽了拽傲娇的郁惟之,商量说:“老郁,要不咱们一起坐坐?”

        郁白理解的索道与实际看到的,可能存在某种细微的误差,他捏着三张票走到了乘坐点,才发现八大处的缆车是双人轿厢式设计,他目送郁惟之和白筱年钻进一个轿厢,关上门,绝尘而去,忽然对这一场打着“亲子”名义的家庭出游产生了困惑。

        郁白合理怀疑这种索道的设计是一种催婚手段,且有严重的歧视社会单身族群倾向,时间还早,索道处人不多,工作人员拉着一辆空车朝郁白喊:“小伙子,上不上啊你俩?”

        工作人员没空管谁跟谁熟,谁跟谁一起,凑够两人就强塞上车关门,郁白本独坐一车的计划落了空,他回头看清即将跟他一起奔赴高空的人,还真是——郁白短路的想——天缘凑巧。

        郁白觉得自己郁惟之一脚踹昏了头,什么天缘凑巧?看看对方错愕地像见了鬼似的表情,恐怕充其量也只能勉强算卜数只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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