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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感激的猫


晚上九点闭店,傅懿宁让四喜和瑾安先回家,她负责锁门。

        一天过去,关掉门头灯,傅懿宁坐在店里,星崽跳到她身上享受柔软的怀抱。傅懿宁抱起星崽,一人一猫面对面,星崽摆动尾巴,不知道妈妈想干嘛。

        “星崽,妈妈要答应祈月吗?”傅懿宁悄悄问它。

        一只布偶猫上万块,星崽是傅懿宁开店以来买过最奢侈的猫。她把星崽带大,初为铲屎官,各种小心翼翼,所幸星崽没有让她过多担心,无病无灾平安长大。

        傅懿宁每次看到星崽都会问自己,为什么要买下星崽?

        刚刚开业,傅懿宁存款捉襟见肘,她不舍得买喜欢的衣服,点爱吃的外卖,却在这种情况掏空积蓄,买了一只布偶猫。

        她想,大概因为睹物思人,两年半时间,傅懿宁没有停止对文祈月的思念。

        但她也从未主动联系文祈月,生怕暴露自己过得不够好。

        回想起来,傅懿宁27岁只是延续之前的糟糕。

        职场被骚扰,辞职开始创业,恋爱走向分手,收入还要拿出一部分还给爸爸妈妈借给她开店的钱,房东的出尔反尔也让她心力憔悴。

        离开文祈月的傅懿宁,一切都没有设想那般顺利。

        星崽抱在手里分量不轻,傅懿宁摇头失笑,她把星崽放在肩上,自言自语道:“星崽,妈妈会好起来的。”

        至少傅懿宁知道努力的方向。这家猫咖,已经不再是她一个人的心血,瑾安和四喜兢兢业业跟在她身边,猫巷是她们第二个家。

        半个小时过去,傅懿宁重振旗鼓,落锁下班。她一回头,文祈月鬼魅般出现,喊了一声宁宁。

        多亏傅懿宁及时捂住嘴巴,强忍尖叫的声音,她心脏被文祈月吓得怦怦狂跳。

        “吓到你了”文祈月微微低头,摸了摸耳后愧疚道。

        “你怎么在这儿!”傅懿宁给自己捋顺心口,松了口气说。

        四谷大幅降温,晚上9点之后长河街不剩多少游客,平时四喜和瑾安体谅傅懿宁住得远,坚决不允许她来锁门,不过今晚她们一反常态,留下傅懿宁在店里独处,莫非

        傅懿宁问文祈月,“你几点来的?”下午六点,文祈月就走了。

        “9点”其实文祈月八点半停下车,她坐在车上寻找正当理由送傅懿宁回家,等到九点,四喜和瑾安下班,隔着车窗认出她,两个人过来打招呼,她问到傅懿宁,瑾安说傅懿宁待店里暂时不打算离开的样子。

        什么事让傅懿宁烦心?文祈月不知道有没有自己的原因。

        再次发出同居的邀请,宁宁终于说话了,她要考虑一下。文祈月给她时间,下午6点先返回酒店补觉,睡醒还没吃东西。

        肚子在此时很配合的发出叫声,文祈月单手捂脸,耳垂发烫。

        傅懿宁很快抓了一下她的手,冰冰凉她颇为严肃的问:“你没吃东西?”

        文祈月支吾,片刻道:“一起吃吧。”睡觉也算精神食粮,她好歹知道睡饱了再过来。

        秋天,长河头上还有坚持出摊的野馄炖。傅懿宁怕文祈月饿着,提议一起去吃野馄炖。

        馄饨摊十多年来换过几家不止,小时候的味道彻底找不到了,傅懿宁和文祈月坐在红棚子里,文祈月闻见烧烤的香气,忍不住吞咽口水,严格来说她中午就没认真吃饭,下午喝了两杯热牛奶,又吃了巧克力蛋糕充饥。

        傅懿宁看她咽口水,又气又无奈,催促老板道:“大叔,麻烦快一点吧?”

        她转头责怪文祈月,“为什么不吃饭?你在澳大利亚也这样?”

        说不说实话呢?文祈月提起两边唇角,算得上笑着说:“睡过头,忘了。”睡觉当然快乐,变成工作就另说了长时间的睡眠,很容易造成第二天精神不济。

        文祈月慢慢告诉她说:“试睡只是工作之一,我需要测评酒店每一项服务,像健身房,餐厅,泳池,会议室,最后回到房间,不放过每一处角落,尽可能多提意见,方便酒店改善。”

        有时她通宵写长评,睡着醒来错过了早餐和午餐。

        还好努力得到应有的回报。文祈月收入折合人民币万元以上,她自己一个人生活,大部分吃住被酒店承包,平时花不了太多钱,所以回国她可以买下栾一禾的越野车,爸爸妈妈偶尔也会转账,嘱咐她别亏待自己。

        傅懿宁看她尖尖的下巴,这才明白试睡师工作的不容易,她低下头,金黄的长发挡住半边侧脸,声音不高道:“没恋爱吗?”听她的工作,好像很忙

        很充实

        大爷端来两碗冒热气的馄饨,文祈月暂时没答,舀起馄饨放在嘴边吹了吹,迫不及待入口,傅懿宁笑了笑,劝她慢点别急,这傻子一定饿坏了。

        傅懿宁现在吃东西慢,吃不得烫,文祈月和她相反,狼吞虎咽,一点都不符合高冷的外表。

        时间没有倒转,但傅懿宁和文祈月灵魂互换似的,现在的祈月更像从前的她。自己回忆自己,傅懿宁漾着柔软的笑容,感慨颇多。

        恋爱的问题,文祈月不是有意逃避,她吃了几口馄饨,肚子没那么饿了,慢半拍徐徐道来:“谈了分了,外国女人不适合我。”她喜欢乖的,听话的,而不是感情和身体都开放的。

        喜好没有变,世界上不可能出现第二个傅懿宁,想法貌似很渣,但文祈月确实在澳大利亚找不到一位让她沉迷的替代品。

        傅懿宁用勺子搅拌馄饨汤,思绪跟着陷进漩涡当中。祈月对自己0要求,怎么舒适怎么来,可她择偶的标准严格苛刻。

        头发太长不行,身高太矮不行,太瘦不行,太胖不行。

        挑挑拣拣。

        傅懿宁扶住头,拿星崽举例,无奈道:“星崽和你很像,六个月的时候开始挑食,每次吃完饭,食盆里总是剩下一两种不爱吃的猫粮,我哄着它,它坚决不吃,要不然勉强吃掉再吐出来,把我气坏了。”

        文祈月填饱肚子,说话不经过大脑思考,脱口而出,“你很喜欢星崽。”

        说完两个女人同时一愣,文祈月恨不得打个洞钻进地里,宁宁上一句刚说完她像星崽

        你很喜欢它,换种说法,你很喜欢我文祈月不敢看傅懿宁的表情,低头舀起馄饨塞进嘴里,她吃的太急她快,嗓子升起一股难以自控的痒意。

        文祈月眉头拢紧,捂住嘴剧烈咳嗽,打算抽一张纸巾,纸巾已经被宁宁拿起塞到她手里。

        眼看祈月咳的厉害,傅懿宁跑到她身后,轻拍后背帮她止咳。

        电话在口袋“嗡嗡”震动,傅懿宁腾出一只手接听电话,来电显示是傅妈,她心想这么晚没回家,妈妈一定担心了。

        宁宁站在身后,文祈月咳嗽声逐渐平复,听筒的声音也一字不落传到她耳朵里。

        “宁宁,你爸摔倒了!”

        两个人以最快速度结账离开赶往医院。

        傅爸被120送去急诊病房,傅懿宁赶来的时候,他躺在病床对妻子抱怨,“我和你说了!别打电话!宁宁肯定有事要忙!”

        急诊病房满是住不上院的病患,傅懿宁下车跑进来,额头遍布汗珠,她找到爸爸的床位,焦急问道:“爸,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你妈大惊小怪!”傅爸他心疼女儿,语气不在意道。

        文祈月站在病房大口呼气,她讨厌消毒水的味道,不由自主想起爷爷去世那天,抢救室空荡到令人窒息的走廊。

        身体在她不自知的情况下打颤发抖,那种紧张的感觉,像极了旱鸭子站在跳水板被人推下。

        傅爸身体不敢动,扭头向外看,“你自己来的?”

        “不是祈月”傅懿宁猛地想起文祈月,她去哪了?

        女人回身寻找四处张望,病房里外没有文祈月的身影

        她责怪自己,不该让祈月跟来。

        路上两个人太紧张,谁都没有说话,傅懿宁忽略了文祈月惨白的脸色。

        负责傅爸的医生拿着片子过来,傅懿宁无奈只好先回到爸爸身边,傅爸情况不轻不重,他滚下楼梯腰椎骨裂,必须卧床休息,傅妈不想麻烦邻居,女儿也不在家,她就叫了120。

        考虑傅爸年纪大了,医生建议留院观察,傅爸坚决不住院,嚷嚷着他没事要回家。

        “爸!”傅懿宁万分头疼,“您又大半夜下楼倒垃圾了?”

        傅妈在旁恨铁不成钢道:“我劝他了!他不听!”

        傅懿宁眉间聚拢大片乌云,她瞧见爸爸心虚扭头,八成认可了妈妈的话。

        急诊病房气氛难熬,叫苦连天的呼喊,仪器冰冷的运作,值班护士跑来跑去,傅懿宁忍住发脾气的冲动,尽可能平和,耐心问道:“这次摔倒又因为什么?楼道的灯坏了?脚滑了?走神了?”

        “哎不是。”傅爸用力叹气。

        他拍着缺失的那条腿,惆怅道:“我这腿啊,突然没有力气了。”那场灾难,不仅带走他一条腿,还要面对神经损坏带来的后遗症困扰,就算他勤加锻炼,无法避免肌肉萎缩的速度。

        傅懿宁听后所有怨气化为乌有。爸爸的腿是全家人心口的疤,她不舍得揭开伤疤。

        文祈月回了趟酒店,一刻不停歇赶回医院。

        她在病房门口的长椅上找到傅懿宁,傅懿宁弯腰捂住脸。

        “宁宁”文祈月缺氧一般大口呼吸,断断续续叫出傅懿宁小名。

        傅懿宁有种在梦里的错觉,她抬头,文祈月额前短发被汗打湿,仍在平复剧烈运动过后的呼吸,她对她说:“我我没走。”

        “我回酒店退了房。”文祈月掏出兜里的银行卡递到傅懿宁眼前,咽了口唾沫把话说完整道:“拿着,来医院需要钱。”

        几年前爷爷生病她就明白,医院才是提款机。

        “我不能收!”傅懿宁把卡推回去,收下卡,文祈月住在哪?

        文祈月知晓傅懿宁的顾虑,她轻快笑道:“我不是说了嘛,我搬回四合院住。”多亏她回国一口气交了1个月的房费。

        不然她要打电话寻求栾一禾帮助了

        她累得不行,蹲下舒服些,强调道:“没多钱,你先拿着!就当是我一点儿微不足道的心意。”

        她还说:“别想多,有借有还。”

        金钱方面谁都不欠谁,一样适合文祈月和宁宁。

        文祈月最怕宁宁认为,她在施舍,可怜她们一家,如果真的变成那样,爷爷在天之灵得不到安息。

        傅懿宁可以憋回鼻尖和眼眶即将失控的酸意,她却挡不住心里膨胀直至占满的感激。

        这张卡绝非文祈月讨好傅懿宁的手段。

        虽然傅懿宁很清楚,文祈月渴望她回到四合院。

        她在她家遇到困难的时候伸一把手,恩情无以回报,傅懿宁兴许为了报恩,答应文祈月回到四合院居住的请求。

        但是,文祈月从来不是“聪明”的人,她做事习惯放弃思考,顺水推舟,浑身上下找不出和心机沾边的字眼,她帮她,纯粹想帮她,不求回报。

        “不收?”

        “收”傅懿宁糯糯道,她向自己的心妥协了。

        馄饨摊,傅懿宁有一句话被文祈月呛到咳嗽打断。

        星崽是傅懿宁第一只猫,亲手带大的猫,她喜欢星崽,并在星崽身上投入太多复杂深刻的感情。

        那在星崽身上,映射的人呢

        面前短发女人笑起来更好看,弯弯的眼尾,满意中带有一点点慵懒的风情,她没有达到成熟女人的标准,大多时间还像个孩子,简单执拗。

        傅懿宁身体连绵不断的热量,正是源于此人给予的安全感。

        有她在和没她在,原来是世界黑白颠倒的差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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