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无极岛主

“哎哟，什么人装神弄鬼，还不快给我滚下来。”

        赵志季一手指着树枝上的人影，一手捂着红肿的脸，倒吸了好几口凉气。

        疼，火辣辣的疼。

        “叫我，你也配？”老头戴着人皮面具，看不清模样和表情，但他仅露出来的目光凶狠凛厉，让人不敢直视。

        这人身形清癯，一袭紫袍猎猎作响，竟显得尊贵不羁，傲然遗世。

        他独立于一截的枝头，然而树叶竟然纹丝不动。

        如果赵志季能注意到这一点，他绝不敢继续大声耀武扬威。他咧着嘴叫唤道：“什么配不配的，老子告诉你，胆敢私闯万卷书院，就是死罪一条，哼哼，等我禀告长老……哎呦哎呦哟……”

        “啪啪啪”又是响亮的几声耳光，在空旷的环境中显得格外清脆。

        赵志季向后踉跄了几步，双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地肿成两座小山，他疼得说不出话来，双眼一瞪，又有些害怕地打了个哆嗦：“你……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树枝上的老头明明连动都没动一下，他稳稳当当地站在那里，自带一种诡异古怪之风。

        外门弟子一个个看呆了，震惊地屏气息声，既怕赵志季丢了脸要拿他们开刀，又忍不住对树枝上的人充满好奇和敬畏。

        这老头居然能轻而易举地进入到书院，没有触发任何法术结界，也没有被任何人察觉，到现在也没有守门的弟子来报。

        他刚才打“找只鸡”那几下又是怎么做到的，力道如此之大，刚刚若不是有弟子眼疾手快上前搀扶了一把，“找只鸡”早就滚到地上了。

        “长老？那群老不死的也配见我？”

        老头冷哼了一声，语气已经有些不耐烦，“叫莫砺锋出来。”

        “你，你竟敢直呼莫院长的名讳，”赵志季嘴上叫嚣着，身体却很诚实地不断往后退，“我告诉你，你马上就会……”

        他话还没说完，只觉一股强大的威压如一座巍峨高山压迫而下，生生地压在他的脊背上。

        赵志季身体僵直，再不能发出任何言语，再不能动弹半分。

        四野间所有的景象都不见了，耳畔所有声音都消失了。

        他跪在一片虚无之中，一双淡漠的眼睛从很高很高的地方俯视而下，又或者根本不屑注意他这只蚂蚁。

        虚无的天地似乎在不断庂狭，像一张巨网绞杀其中的弱小生物。赵志季生平第一次感觉离死亡这么近，害怕之余更是震撼，这种强大的力量甚至超出他的想象，一个念头不受控制地不停出现在脑海里：

        他不是人。

        他是更高维度的造物主。

        清风拂过，树干上的叶片无声向下飘落，与树叶一同落地的还有一句“滚”。

        赵志季这才察觉到自己已经能动，他像见了鬼一样头也不回，全然不顾周边人的目光，发力向着戒律堂狂奔而去。

        山间微风徐徐，他身上的冷汗却止不住地向下流淌。

        外门弟子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从未见过“找只鸡”如此狼狈。大家面面相觑，也有不少探寻的目光悄悄打量着树枝上的古怪老头，又不敢正大光明地抬起头。

        老头冷笑了一声。

        笑声狠厉而轻狂，莫名叫人毛骨悚然。

        刚刚悄悄抬眼看他的弟子都随之打了个冷颤，其中就包括何蓉蓉，她慌忙低下头，下一秒却见一袭紫袍映入眼帘。

        真是身形如风，无影无踪，鬼魅一般的老头已经站在她面前。

        “你刚才说的李烟烟，是什么人？长什么样子？”

        老头开口，却不似方才那般盛气凌人，但也绝说不上和善。何蓉蓉几乎能想象到，面具之下他沉着脸皱着眉的神情。

        “烟烟师妹，她大概这么高，”何蓉蓉颤巍巍地比划道，“眼睛圆圆亮亮，笑起来有两个小酒窝。”

        “啰嗦，”老头两眼一翻，对何蓉蓉的描述毫不理睬，只问道：“她是不是天底下最好看的人儿？”

        老头说出来的话真是古怪至极，尽管能看出他已经尽量耐着心，但态度仍然傲慢无礼至极，何蓉蓉想，天底下竟然有这样的人？不过他找烟烟师妹做什么呢？

        “烟烟师妹……”那老头念着这几个字，踱着步子走来走去。大概是何蓉蓉的错觉，只感到这老头念“烟烟”两字时，话语里藏不住的欢喜骄傲，与他的行事作风大相径庭。

        老头突然一个停步。

        “师妹？”他勃然大怒，自言自语道：“哪些个不开眼的敢做你的师父师兄师姐？我定要杀了他们不成！”

        众外门弟子低着头瑟瑟发抖。往常他们最讨厌赵志季，眼下竟盼着他赶紧把长老们带过来，毕竟这老头性情怪异得很，说不准待会一个心情不佳，把他们统统杀完了。

        也有人偷偷想往旁边溜，竟发现双脚像是被锁住了一般，丝毫动弹不得。

        他们全被困在这里了。

        “书院就你们这些弟子？”

        老头的目光扫过去。

        何蓉蓉壮起胆子答道：“还有内门。”

        “什么狗屁的内门外门，”老头哈哈大笑，“全是一群狗屁。”

        书院都是狗屁。

        这世上除了无极岛，都是狗屁。

        可是他想不明白，他的宝贝女儿烟烟怎么就从无极岛偷偷溜出去了。

        他往常出关时，宝贝女儿总是坐在大石头上乖巧地等着他，身后盘桓着九天鲲鹏。一见到他出来，宝贝女儿就张开双臂，抱着他的脖子，又笑又跳，叫他“老头，老头。”

        这是他活在这世上唯一的牵挂与羁绊，否则他早就随着阿音而去了。

        这次出关寻不见女儿，他着急地差点晕了过去，直到冷静下来用追踪术，才探寻到烟烟在这狗屁书院的一丝气息。

        原来这戴着人皮面具的怪老头，正是天下无人不敬仰的救世主——黎岛主。多年之前，他与夫人合力封印了上古煞气，拯救万民于黑暗之中，于死亡之中开出希望。

        然而之后他深居无极岛上，所有人都知道黎岛主修为高深，救世高义，却不知道他实则脾气孤僻手段残忍，若不是因为宝贝女儿，他早就一手把这个世界给毁掉了。

        反正没有阿音的世界，留不留着都没什么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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