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聂青山

第13章聂青山

        聂青山不是江大校友，却是江大最重要的校企合作方特大型央企领军人物，年过五旬，正是位高权重的时候，此番江大百年校庆，原本无意凑热闹，派个副总出席就不算失礼了，经不住聂母天天在家念叨儿子，公私兼顾，率团隆重出席。

        聂母不便同行，头一天乘机抵达，聂锋赶往机场，陪聂母下榻江大东门云霄大酒店。同日抵达的还有华大文学院钱一鸣教授，应邀参加江大文学院校庆系列论坛活动，担任重量级主讲嘉宾。

        整整三天，江大花团锦簇热闹非凡。国家行业主管部门、江安省和江城市地方政府、特邀嘉宾、用人单位、校企和校地合作单位、杰出校友和社会各界人士纷纷应邀出席盛大庆典活动，各学院、各党群社团、各学生组织学术活动、文体赛事、媒体报道精彩纷呈，汇聚成欢乐的海洋，让这所人杰地灵的著名高等学府又一次声名远播。

        百年校庆正日子这天，苏玥陪同廖行高一行赴江大出席学术交流活动。聂锋在国际学术中心舒云报告厅忙前忙后，以研究生院学生联盟主席身份，主持青年学者论坛。前排就坐傅传新与陆西之一众知名教授，此二人一个“学阀”一个“学霸”，一个长袖善舞，一个儒雅清贵，倾囊相授，短短三四年聂锋已是一副青年才俊派头，初露大家风范。不同于四年前在篮球场边爱慕者的尖叫与疯狂，主席台下望向聂锋的眼神，更多的是内敛的、出自于同类的欣赏与期许。

        钱一鸣给苏玥发了几条信息询问芳踪，无奈文学院和工学院地处江东江西两处校区，只得耐着性子在文学院虚与委蛇，十分落寞失望。他来时就计划好的，务必让苏玥亲眼目睹自己站在千人大礼堂发言台上侃侃而谈的风范，感受台下雷鸣般的掌声，而苏玥一定会远远投来崇拜倾慕的目光，就如同华大的那些女学生们。

        傍晚，酒过三巡后，钱一鸣匆匆返回江西主校区云霄酒店，洗漱完毕，在热闹的云泰校区散步，压抑内心的焦灼等待苏玥的消息。

        此时，江大国际学术中心二楼宴会厅灯火辉煌，人声鼎沸，各包厢均有重量级嘉宾受到江大校方的盛情款待，各位副校级领导率分管工作相关处室、学院倾巢而出，对口接待，而学校书记、校长必定亲自陪同行业和地方上级主管部门领导，汇报工作，增进感情。

        相比之下，五楼云霭包厢倒显得更像私人聚会。聂青山反客为主，设宴招待爱子各位老师，以表家长尊师心意，傅传新有心结识，坦然受之，陆西之迫不得已，淡然以对。聂父陪傅校长夫妇、陆西之坐了首席，下首依次是江工大廖行高教授夫妇、江大研究生院孟军院长、工学院郝江超院长，聂母陪着周奇教授，聂锋和苏玥坐在最靠门的位置。今日晚宴，苏小妹避之不及，万般无赖被聂大哥拖到聂母跟前，聂母一见如何肯放手，亲自为周奇、苏玥师徒添酒布菜，十分殷勤。

        席间，周奇拉过苏玥，低声交谈，前几天一个学术会议上周奇遇到廖行高，老廖透露了对苏玥的青眼有加。周奇向苏玥招招手：“小玥，来，给廖院敬酒！要好好表现，争取进步哦！”苏玥忙端了酒杯，恭恭敬敬站在廖行高身后，众人会意，都笑了：“老廖，这么一个美女高徒，师门的酒，怎么也得满饮三杯吧？”

        傅门师娘几次拿眼睛瞟苏玥，看着聂母聂锋的神情，心中有数：怪不得，三番五次给这小子牵线，这小子比泥鳅还滑，根本捉不住人，原来已经佳人在怀了。

        整个晚上，苏玥如坐针毡，在心里凌迟了聂锋一万次，偶尔和陆西之目光交集，又在心里释怀了一万次。苏玥和陆西之神交久已，早已心照不宣。

        聂青山和廖行高打了半辈子交道，彼此呼应，交情颇深，傅传新代表校方，自然平起平坐，推杯换盏。倒是儿子的这位硕士导师陆西之，表面客气周到，有问必答，实则清冷冷拒人千里。他始终无意攀谈，倒是对周奇教授端茶递汤恭敬有加。

        聂锋奉父命，逐一敬酒，在每个老师面前，聂锋都是毕恭毕敬的，言谈举止颇为得体，唯独走到陆西之跟前，两人并未有任何眼神交流，也不说一句话，默契地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之后，聂锋附在陆西之耳边说了一两句话，陆西之挑挑眉，不露声色。

        聂青山阅人无数，一丝异样拂过脑海，隔着大圆桌远远看着归座的儿子，第一次有了些许陌生之感。很显然，儿子受这位陆教授影响甚大，似乎远远超过了傅传新。

        靳冬接到廖行高指示，先送孙阿姨回工大，再返回江西候命，看来老板们谈兴正浓，一时半会的散不了。丫头咋样了，没喝多吧？！一想起苏玥酒后红扑扑的小脸和水汪汪的大眼睛，从江东返回江西的路上，靳冬一直狂踩油门。

        酒过三巡，聂锋作为现场唯一的男性晚辈，扛不住老板众多，一圈圈敬下来，终于是彻底醉了。靳冬刚刚赶回，就奉命送聂家母子先行返回酒店安歇，聂母原想邀了苏玥同去，好继续和未来儿媳妇联络感情，递一个眼色给聂父，聂父微微摇了摇头，聂母只得作罢。

        陆西之看向烂醉之人的神色，让聂青山心惊，那分明是心疼、不舍。转眼看苏玥礼貌地向大家告别，表示自己就在校园散散步，等候廖老师同归，有事情随时吩咐，对陆西之娇俏地挤挤眼一笑而退，似乎很亲近熟稔的样子。聂青山有些诧异，在心里暗自揣度。

        老板们继续喝茶闲聊。看看时间还早，刚过九点，苏玥掏出关了静音的手机，发现上面好几个未接电话，都是来自钱一鸣的，这才想起钱教授正在云泰校区，顿觉十分失礼，于是相约校园走走。

        钱一鸣兴致盎然，一路散步一路侃侃而谈，不知不觉走到云霄大酒店附近，钱一鸣以担心苏玥走累了为名，力邀去房间坐坐。苏玥当然婉拒，时间确实也不早了，可以先去靳冬车里坐着等廖行高的。无奈钱一鸣一再邀请，说下次还不知道何时来江城，况且这次专门为苏玥带来了礼物，还放在酒店房间内。苏玥实在推脱不过，只得硬着头皮随钱一鸣上楼。

        刚一进房间，钱一鸣就关上了房门。“咔”的一记落锁声，让苏玥有了防备，警惕地坐在离房门最近的单人位沙发上。谁曾想到，堂堂华大文学院年过五旬的教授、博导钱一鸣猝不及防，“扑通”一声跪倒在沙发角的地毯上，双手放在苏玥膝盖上，试图握住膝盖上的双手。

        苏玥大惊失色，立即就要起身。无奈钱一鸣紧紧握着苏玥的手，苏玥一时之间动弹不得。他身体前倾，口中念念有词：“苏玥，苏玥，我喜欢你，睡里梦里都是你的倩影…”苏玥挣脱不出手来，不敢刺激眼前激动的衣冠禽兽，只得缓兵之计，以图后路：“钱…钱老师…您先起来吧…我…有什么慢慢说…”

        钱一鸣一看似乎有戏，直起身来，口里念叨：“真的，我喜欢你，不可思议…我老婆根本不懂我…”苏玥趁着他起身时用手伏地之机，果断抽离手指，迅速转向门口，钱一鸣反应过来，试图从后面抱住苏玥往床上扑，没料到晚了一步，只扯到苏玥袖口。

        苏玥使劲甩开扑过来的人，迅速打开房门，冲了出去，也不等电梯，从安全通道一路小跑下来。

        跑出大堂，苏玥才开始发抖，整个人都在发抖，连牙齿都抖得咯咯作响。手机响起的时候，苏玥看都没看就接起，“喂，苏玥，在哪？”传来靳冬一贯懒洋洋低沉的嗓音。“云霄…酒店”苏玥哽咽着说完这四个字，就像卸了浑身的力气，后怕之感笼罩全身。

        靳冬一听就知道出事了，十万火急用最快的速度驶回云霄，苏玥已经站在路边，在初冬的萧瑟中愈发显得娇小无助。靳冬看她坐在副驾驶的皮椅上脸色惨白，半天无法平静，解开安全带，侧过身来伸手抱住苏玥。

        她把头埋进宽厚的胸膛，不禁低声抽泣，闻到男人身上的淡淡烟草味听着强有力的心跳声，苏玥终于觉得安全了。靳冬心神一晃，侧过头看着窗外，手轻轻拍了拍苏玥后背，不停安慰：“没事了，不怕，不怕”

        天知道，他用了多大的意志力，才克制住自己，没有亲吻怀里瑟瑟发抖泪痕满面的丫头。

        过了许久，苏玥回过神来，一抽一抽地告诉靳冬刚刚发生的事情。靳冬一听，当场就一拳头猛击方向盘，小车喇叭大鸣，引来路人侧目。这个畜生！胆子也太大了！靳冬愤怒到无以复加，“房间号是多少，我饶不了他！”靳冬下车脱了外面的夹克，露出黑色棉t恤下紧绷的肌肉，扔回座位，倚在车窗边问道。

        “我不知道，没记…”苏玥不敢抬头看这个怒火中烧、混身吝气的男人，小声地。

        “你等着！华大？钱一鸣？”靳冬再次确认，苏玥点点头，担心地拉拉对方的手：“别闹大了！是江大请的人，不好收场。”靳冬冷哼一声，摔门而去。

        提心吊胆地枯坐了二十多分钟，靳冬回来了，淡淡说了声：“不抗揍，不过瘾待会接电话，他必须道歉。”话音刚落，苏玥手机响了，靳冬拿过，接通开了免提，两人都不做声，苏玥一阵恶心反胃，电话那头颤颤巍巍的苍老声音传来：“今晚喝多了，酒后失德，我对刚才发生的一切抱歉，请担待。”

        苏玥扭过头，不愿搭理，靳冬冷冷开口：“今晚十二点之前消失，否则我让你爬出江城！有种，再敢骚扰一次？！”

        手机响起，廖行高那里应该是宾客尽欢了。

        靳冬调转车头，心想要不是投鼠忌器顾全这丫头，今夜钱一鸣身败名裂，爬都别想爬起来这丫头，怎么就这么单纯呢？！傻乎乎的，就敢进入单身男人的房间。

        男人，他妈的有好东西吗？！靳冬简直气不打一处来，莫名恼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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