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情人节

卷二：登高

        目光所至，都是你

        第21章情人节

        二oo三年农历癸未年正月十四，江城各大高校师生返校，又一年春季学期即将开始。这一天是阳历二月十四日西方情人节，陆西之四十三岁生日，季豆豆小朋友三岁生日。

        王春凤喜气洋洋，张罗着要给这老少爷们过生日，陆门一干弟子纷纷被师娘派遣各种跑腿打杂。季郴刚刚拿到副教授职称，兴致昂扬，高坐麻将桌第一把交椅，和孙晓鹏老婆李红博二赵志坚研三古斌大战正酣。孙晓鹏没得麻将打，和苏玥另拉一支队伍，占据客厅大茶几有利地势，席地而坐，打风靡研究生公寓n年的超强版“升级”。

        升级，在江城叫“拖拉机”，大家有本事从两幅扑克改良到用四副扑克、六副扑克打，十分过瘾，自然被更名为“联合收割机”。四个人打，苏玥哪里拿得了这么多牌，好在师弟们众多，谁还敢不埋伏左右？！

        于是苏玥只拿主牌，三门副牌自有师弟们鞍前马后伺候着，雷霆万钧地甩出去，声势夺人。孙晓鹏对自己这个嫡亲师妹了如指掌，眯一眼苏师妹手里，对她的主牌便心知肚明，也不点醒对家。那多不好玩啊，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嘛！

        杜欣萍带着研一的两三个新人在厨房打下手，小字辈们没得玩，不停向客厅张望，眼神哀怨敢怒不敢言。王春凤进进出出忙不甚忙，简直要搞出个满汉全席方才罢休。这两年周奇退居二线，陆西之天天泡在办公室里，工学院连挂二个博士点一个博士后流动站，年前整个大课题组忙着准备国家科技进步奖各项材料，累得人仰马翻，陆家大宅确实很久没有欢声笑语了。

        王春凤听客厅男人们低沉的叫嚣怒骂，夹杂着苏玥一两声咯咯轻笑，对着杜欣萍指指外间，“这丫头，快二十六了吧？怎么看上去还和从前一样，大一新生的样子。”

        杜欣萍笑了，摇摇头：“周老太太都要愁死了，就差到火车站拉横幅亲自招婿了。唉，这眼看就要灭绝师太了。女娃娃，还真是不能太优秀了。我二十六岁，豆豆都生了呢…”

        图书馆前的大草坪上，立春已过，阳光正好。

        三个一群两个一伙，江大小朋友们都被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带出门放风，返校的学子们时不时拖着行李箱驻足，享受这难得的浮生半日闲，偶尔有年轻人捧着一大束火红的玫瑰，匆匆走过，奔向心上人的方向。

        “千年虫”季小帅哥本来就在同年龄段江二代江三代中称王称霸，今日一身迷彩冬装，正在试驾陆爸爸送的生日礼物—一辆超级拉风的悍马电动车，时不时举着小玥阿姨送的光电冲锋枪朝天来上那么一两枪，威风八面，引来小朋友们无数艳羡的目光。

        陆西之被王春凤嫌弃，说是在家里堵天挡地的，被打发出来学校门口蛋糕店取预订的双层生日蛋糕，顺便应杜欣萍的要求，抽时间陪陪自己的超级粉丝季豆豆。

        草坪上人多，下午气温有些高，陆西之脱掉披在外面的黑色中长风衣，v领藏蓝色羊绒衫在袖口处卷起，露出里面浅蓝色衬衣的袖口，配上暗褐色条纹西裤，望着一路横冲直闯耀武扬威的季豆豆，眼睛里全是笑意。尽管如此，他文质彬彬中散发出生人勿近的气场，还是让周围的少妇姑娘们暗暗侧目，只敢在心里感叹一句“陌上人如玉”，不好贸然上前搭讪。

        季豆豆老远看见陆爸爸一手拿着风衣，一手接听手机，一个u转，踩一脚电动油门，漂亮的漂移后稳稳停在陆爸爸身边，下巴冲风衣点一点，陆爸爸就知道把衣服放在悍马的车厢内，默契十足。旁边的璐璐奶奶拍手笑道：“小帅哥真能干哟！带我家璐璐兜兜风吧…”

        “不带！以后我有大车，只带大爸爸一个人兜风。”季小帅哥很干脆，一阵风似的又飙车走人了。

        玩了好半天，陆西之看豆豆出汗了，担心他口渴，慢慢踱步向图书馆走去，那里面有间小卖部。军用悍马涂满炫目的迷彩色，车身周边还有红□□带一闪一闪的，按按喇叭，警笛声声，季豆豆心满意足，绕着草坪又转了一大圈，有些口渴，刚刚放慢车速，四下张望大爸爸，前车轮就被一双修长的腿挡住了去路，仰头一看，一位英气十足的叔叔挡住了他的视线。

        只见这个高高的叔叔一身黑衣，冷冷地丢开身边的两个大行李箱，蹲下身来面无表情，一手撑住悍马车头，一双眼睛死死盯着豆豆小朋友打量，声音冷硬低沉：“下来，轮到我了！”

        季豆豆瞪大眼睛，童年阴影挥之不散，用枪指着这个陌生坏叔叔心脏的位置，毫不退缩：“你是谁？走开！我要开枪了！”

        “下来，轮到我了，我要开车！”

        “我的车，你走开！数到三，我就鸣枪示警，然后开枪！”

        “下车，三，二一”

        “你敢，我大爸爸是陆西之！他买的车，谁也不许动！”电子冲锋枪枪声响起，季豆豆立即被一个大巴掌直接盖了帽，脸蛋也被狠狠地捏得生疼，瞪着黑溜溜的眼睛，牙关紧咬。

        “小兔崽子…”聂锋终于笑了，“给你陆爸爸带句话，季豆豆的聂叔叔回来了。记住了，我是聂锋，祝你们爷俩生日快乐。改天再来开你这破车！”说完，聂锋站起来，提着行李箱扬长而去，留下怒目而视流血不流泪的英雄儿童季菽。

        陆西之一手提着蛋糕，一手牵着怏怏不乐的季豆豆踏入电梯门，小帅哥挣扎许久，终于拉拉大人的衣角，奶声奶气地开口：

        “大爸爸，刚才您去哪儿了？我找了您好半天。有个坏叔叔非要抢我的悍马，捏我的脸，现在还疼。”

        陆西之一惊：“哪个叔叔，豆豆认识吗？”

        “嗯，很高的叔叔，很凶很坏，他自己说是季豆豆的聂叔叔，可是我不认识他呀，改天他还会来抢我的车…”小帅哥郁闷坏了，“对了，他拖着大大的怪箱子，还说祝我们爷俩儿生日快乐。”

        五百九十五天，陆西之捏捏季豆豆的小手，扯了扯嘴角。那个人离开江大五百九十五天，前年愚人节那人二十六岁生日后就没有了任何联络，一共是六百八十四天。陆西之每天都会在心里给每个逝去的日子划一个x。

        他茫然地站着，电梯停了也浑然不知，被季豆豆牵着走了出来，临进家门手机震动了一下，他收到了来自n的短信：

        【我回来了，想你。】

        聂锋回来了，比预计的一年外派时间推迟了将近八个月，这是聂青山的意思，也是傅传新的安排。在u国的二十个月里，聂锋成为华x集团与江大校企合作国家重大科技攻关项目的主研人员，过得洋猪狗不如，忘我地投入项目工作，查资料做实验，乘江大与s校多年学术交流与合作的天时，占华x集团海外公司的地利，深入u国同行业的各个层面，师夷之长计。

        二十个月里，聂锋没有时差，没有休闲，二十四小时待命，进步神速，成果斐然，聂青山和傅传新十分满意。去年秋末冬初，聂青山听闻儿子在异国他乡情陷□□，一时间无法自拔，终因三观不合文化差异痛苦地分道扬镳。长此以往聂锋给别人家当上门洋女婿，再生一群洋孙子，开玩笑！聂青山也不是好接受的，终于放心把发配海外的独儿子召回了。

        当晚，陆西之以身体不适为由，滴酒未沾。宴终人散，季豆豆打死不愿回家，闹着要和大爸爸睡，与季郴杜欣萍两口子僵持不下。陆西之觉得很累，从来没有这么累过，看着眼泪婆娑抓着门框不放手的豆豆，心软下来，点头答应两个寿星就该天经地义睡一张床，豆豆才破涕为笑，乖乖洗澡上床。

        和往常一样，王春凤伺候完老少祖宗，安歇在二楼主卧，陆西之抱着豆豆，睡在一楼客卧，被小家伙缠着讲科学家的故事，打起十二分精神好不容易哄着睡着了，自己彻夜难眠，不得不披衣起床，望着东方的夜空，直至渐渐发白。

        苏玥在晚宴上，就感觉陆西之神思不属，极少见的一副疲惫不堪的样子强自敷衍。直到回到工大住所，十点半了，接到聂锋电话，才知道这家伙不声不响杀了回来。苏姑娘兴奋地和聂公子煲电话粥，八卦之心，人皆有之，直接切入自己最感兴趣的话题：

        “嘿，听说你在外面涛声依旧，差点带回洋娃娃来。”

        聂长老嗤笑一声，“王师太，读博真的不适合女孩子，越读越傻…”

        “别转移话题，在江大这片地界，我还是你苦守寒窑的正宫娘娘，速速从实招来！我准你纳妃…”

        “我不弄出点动静，老聂能放心让我回来？！”

        “秒懂！厉害了，聂长老，是什么让你越发的坏了，是洋江湖”

        “别说我了，你怎样？”

        苏玥叹口气：“我就快被苏老太太和周老太太逼疯了…有家不能回，一把辛酸泪。前几天，周老太太遇见廖老板，直接托廖老板给我介绍男朋友，我丢脸事小，江大节操呢？！”

        聂锋掐指一算，自己一个半月后也就二十八岁了，这姑娘，唉，终于灭绝师太了。他清清嗓子豪迈地宣布：“没事儿，王师太，双耳gg陪着你。等哪天你实在是砸在手里了，咱俩奔民政局去！谁怕谁呀！江大节操，丢不了！”

        古墓小龙女朗声大笑：“好！一言为定，记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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