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疯子（23）
人离开很久了，
叶城汐以前就觉得这栋宅子很安静，他一个人，现在更安静了，手边的温度凉了许久，他放不下自己的体面和矜持去追他。
就像叶梓说的那样，叶城汐做不到。
他想要证明，他想要回去，回到那个夜晚，不属于他的目光还会像从前那般停留在自己身上吗？
证明……向谁证明。
叶城最近在为他挑选订婚对象，他清楚，他不会拒绝的。
祁迹可比他好太多了。
从来没有感受过挫败，叶城汐不甘，可他在不甘什么，无论如何，哥哥都只看得到祁迹吗？
就像是肉还没煮熟试图放进嘴里，烫，却又舍不得吐出。
曾经叶城汐在国外一个人，作为少爷的他，好似没有挂念，只需要按着继承人的道路不停地向前就好了。
但他还记得凌晨，哥哥被爸爸硬是拖着离开的样子，无论他如何哭喊也无法制止。
可悲的是，他现在若是被叶城勒令离开叶梓，他可能也会毫不犹豫地离开吧。
可这成了他这些年常常梦绕的执念，他当时一回来，就想着我要见他一面。人总是容易贪恋着曾经的温暖吧。
从见到阿梓那面，青年的微笑笑漾在暖光中，记忆中陌生的一面，他的心跳一滞，他知道……不是在对他笑。
他很久以前就认识到自己的性向，挣扎过放弃过，但这一刻他想要试着去抓住，靠近这个几乎没有可能的哥哥。
叶城汐你真是自大啊，凭什么觉得离开了五年，就可以轻而易举地夺走叶梓，以弟弟的身份？这么多年陪在叶梓身边渡过难关的，可是祁迹。
输给祁迹，太正常了，连自己都没法讨厌他，放不下太多东西，有的事情，就算他多有钱也没办法做到的。
叶城汐取出了家里典藏的唱片，唱针轻轻地搭在了深浅刻划的表面，他依靠在椅上，唱片在转台上旋转着，他的心里好像缺了一块，谁也没法填充。
“阿梓，回来啦！”韩瑶从里间拿了一双新的拖鞋给他，叶梓看到了饭桌旁的陌生男人，他近日从母亲那得知，那是她准备相伴一生的人。
叶梓向他点点头，转而回头对韩瑶笑:“是刘叔叔吧。”
韩瑶甜蜜地笑了，红光满面，语气带点少有的少女感:“我们打算过一段时间就领证了，然后去旅游。”
“叶梓有什么喜欢的吗？我们可以买些回来。”叔叔问。
“买些糖吧，我喜欢吃甜的，爸爸。”
听到这个称呼，男人先是觉得不可置信，紧接着就是高兴地笑。
“好好，我们就多带些甜的特产回来。”
“我跟你说了，阿梓喜欢吃甜的嘛。”
温馨的烟火，叶梓看着桌上的牛肉竹笋，海带骨头……全是他喜欢的菜，好像一切都在步入正轨，门口挂的风铃静悄悄地响。
刚吃下第一口，怀念的家的味道，仿佛和以往已经相隔很久了，叶梓夸赞着母亲的手艺，韩瑶乐呵呵地笑。
她忙活了大半辈子，现在终于拥有了幸福，叶梓此刻是欣慰的，他听着母亲的念叨。
他想起了祁迹，自己也该回到他身边了，在内心预演了许久的告白什么时候才能说出呢。
他想快了，仿佛一切回到了正轨，前阵子他收到了公司录用的信息，过几天他会去实习，叶梓望下去人生，望见了不甘散去的橘黄云彩，还有一副他所向往的夕阳画。
直到叶梓走出门口，熨帖在胸口的暖意久久不散，他给祁迹发了条信息，说他明天就搬回来，然后轻快地上了公交车。
那边回信道:“好。”
叶梓收起了手机，身子随着车辆启动摇摆了一下，驶向了望不尽的远方。
叶梓回到了祁迹身边，他看出来祁迹比以往有些消瘦了，但祁迹因天气冷穿厚实了很多，他只觉得像自己短暂的错觉，他沉浸在兴奋的甜蜜之中。
2月1日，地面堆了薄薄的一层雪，天空晴朗无云。
叶梓吃了祁迹做的早餐，他奇怪地环视了一圈空荡荡的室内，手机里只有一条祁迹的短信。
“叶子，我有事出门啦，生日快乐！今天就不陪你出去玩啦，和朋友玩得开心些，晚上回来再吃蛋糕，上班前记得吃早餐。”
叶梓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过了一会，在路上他接到了妈妈和叔叔的祝福电话，叶梓很开心。
而且他大学时同专业的好友姜文最近旅游回来了，今晚上约他去玩，本来因为想和祁迹生日待在一起，叶梓推辞了，自从他意识到自己的性向，就把自己藏了起来，以工作的理由很少和这群哥们聚了。
叶梓想生日时就开心些，打回电话说还是去聚一下，不过那些人不知道今天是他的生日。
但叶梓不在意，只要他们不忘就行了。
一天的工作进行得很顺利，叶梓下班就去见姜文了，果然有不少熟面孔，几个人去游戏厅玩，在大妈的歌声中热舞，喝喝啤酒撸串，他最近高兴事多，一不小心就喝多了些，脑袋有些晕乎乎的但还在可控范围内。
几个人围在一起打牌，打着打着就开始玩真心话大冒险，玩不成说不出的人就要喝自罚一杯好兄弟特意带来的烈酒。
大家玩得又嗨又刺激，什么脱衣服在雪地打滚，和大妈告白，年轻人聚在一起玩嗨了就多了点疯劲。
不知不觉酒瓶子就转到了叶梓，一群人连忙起哄，一个人凑过去问:“哟，叶子，我们这群人差不多就你是单身了，怎么，现在在公司里有看中的对象吗？”
“叶梓眼光多高，去年聂系花和他告白，他都没同意呢！你说他可能看上谁。”
姜文也好奇地搂住了叶梓的脖子，生怕错过了叶梓的答案:“对啊，叶子，我可是你好哥们，想关心一下你最近的感情进度。”
叶梓不自在地缩了缩脖子，但怕被别人看出什么，他以前从来没有对好友的接触有过什么抵触。
其实众人更多是调侃，平常叶梓总会斩钉截铁地否认他们，但没想到可能是酒精让大脑迟钝了，看着叶梓真的有点慢半拍的行为，他们也马上意识到了什么。
“叶子，你铁树开花啦！”
“快，快，说说！是谁啊！不说就自罚一杯。”
“不过，叶梓这么久没女友，该不会是同性恋吧……”有人这么说着，结果引来了哄堂大笑。
“谁不知道叶梓可讨厌同性恋了，开什么玩笑！”大家都没当回事，就姜文贴近叶梓晕乎乎的脑袋和他道歉，说大家喝酒说话是有点没遮拦了。
“大家都知道你的，不会误会你。”
叶梓不在意地摇摇头，笑得平静，只有他自己清楚，什么是苦涩。
“各位，我自罚一杯。”叶梓高举手中沉暗的液体，一饮而尽，周围响起了各种“切”的声音，辛辣的液体入喉，叶梓酒杯都有点握不住了。
祁迹还在等着他，不能再喝了。
“各位，我有点醉了，你们继续玩吧。”叶梓起身退到一边。
“现在才九点，这么早就走了吗？”
“有点事，你们继续玩，玩尽兴点。”
叶梓摆摆手，他听不清后面的人怎么说了，他想着，今晚要和祁迹一起过生日，他必须得赶紧回去回去。
一想到祁迹静静守着蛋糕的样子，他就觉得心口有些空落落的。
姜文跟了过来:“叶子，你都醉成这样了，我送你回去吧。”
叶梓强忍醉酒的不适，他不想让祁迹看见他是被另一个人送回来的，他摆摆手拒绝了。
“不用，我叫我室友来接我就好了。”叶梓拿出手机，视线都有点飘忽，祁迹的电话是哪一个来着，啊对，是这个。
他点了那个比较醒目的一栏，只有两个人是他单独各放一栏的，一个是祁迹，一个是叶城汐。
一个在特别关注，一个在黑名单。
姜文只好无奈地和他一起站在路边，等接他的人过来。
叶梓站了一会，酒劲愈发上头了，站都有点难站稳，他靠姜文扶着才稳住身形，但他没有等多久，他听到了有车停在他面前，然后人下车了，站在他面前，和姜文说着什么。
叶梓觉得他整个人好像踩在云朵般飘忽，是祁迹来接他了，认识到这一点，叶梓就迫不及待地搂住了前面那个人。
回去过生日……他傻笑地靠在人家肩膀上。
“你……他弟弟……”
隐约有几个字飘进他耳朵里，嗯……祁迹确实长得比他年轻，刚动用一点大脑，就涨得有点难受，叶梓索性放弃思考，他被人扶进了车后座。
他开始后悔自己不该来参加的，靠在椅背上，难受得闭目养神，车窗被打开了点，凉风灌进来他好受了很多，有人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轻轻的，像羽毛一样。
“生日快乐，阿梓。”
祁迹喊他阿梓了！
不过好奇怪……叶梓睁开一条细缝，只看得见眼前暗橙色的重影，摇摇晃晃地移位着，缓慢又模糊，怎么也平凑不完整。
祁迹从来喜欢喊他……
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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