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墨踪
【题记】 &1t;/p>
话说盘古开天，天地启分，世间方有万物，万物后生灵性，女娲由此而生。&1t;/p>
女娲独自为生颇觉无趣，遂以黄泥、喝水为源，以仙气为引，照着自己的模样造人，并将人立为万灵之长，代其行猎，统御大地万物……&1t;/p>
万千古籍皆如是说，然则事实真是这般吗？&1t;/p>
人，是否是时间真正的灵长，亦或者还有它类？&1t;/p>
……&1t;/p>
仲春方过，天气转暖了几日却又下起了绵绵细雨。空气忽冷忽潮难受得很。&1t;/p>
大祁王朝江南重镇卓州外，新出嫩芽的绿树显得愈娇嫩，路边的青草和鲜花挂着露珠，娇艳欲滴。远处的重山峻岭朦朦胧胧，宛若一副几万尺的山水巨画。&1t;/p>
如此美景，着实非同凡响，只可惜，心怡与此的人并不多。城外官道上，往日来往不绝的客商全都不见了踪影，都被这阴蒙倦怠的天气赶回了家。&1t;/p>
正午时分，空了半日的官道上终于迎来了第一波为数三人的赶路者。&1t;/p>
这三人一高两矮，一长两幼，均戴草帽，穿斗笠，身披麻衣，脚下的草鞋在雨中跋涉许久，沾满泥泞。装束如此寒酸，在这以富庶闻名的卓州可算是一景，即便是城里最为贫苦的苦力也比他们穿的好上几分。&1t;/p>
三人中，为那名长者约莫四十余岁。他身材高大，颇为魁梧，草帽下炯炯有神的眼中，透着几分雷厉风行的果敢。国字方脸生的板板整整，两腮至颌则生着长长的美髯。&1t;/p>
他便是大祁王朝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墨家门楣里的墨者，人称不动如山的铁铮。&1t;/p>
数百年前，墨家宗祖墨渊，凭了一身修为仗义行侠，以“兼爱天下，非攻求同”为己任，闯出一片天下，创墨门。之后，历代后人谨遵其意，墨门日渐壮大，时至此刻已然成了大祁境内数一数二的大门盛宗，门内徒子徒孙成千上万。&1t;/p>
为了方便管理徒众——自称之为墨者的门人，墨家建立了有效的管理机制。&1t;/p>
墨家之长，自称巨子。巨子之下，设筑垒、木葺、织机、冶炼四大宗，每宗设大匠一人，分别赋予财权、任免、刑罚、征讨四权分给，由其协理门内诸事。四位大匠之下则是十三堂香主，把控大祁王朝一十三州内，各州各郡一应事宜。&1t;/p>
眼下这位铁铮便是墨家四大匠之一的冶炼大匠，在万千墨者之中，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物，职分不可谓不高。而作为冶炼大匠，他和宗内墨者的要职责便是替天行道，身当墨家兵刃代巨子行伐，主管战事。&1t;/p>
以往他所过之处，必少不了血雨腥风，此番前来卓州，自然也是为了人命之事。&1t;/p>
铁铮身后跟的两人，观模样十六七岁。一个略胖，一个偏瘦。其中，后者乃是铁铮的幼徒，因拜师于冶炼大匠门下，遂随铁姓，又按 “金木水火土”依次排列辈分，在师傅名讳“金”偏旁之后，当取“木”的祖制，便得了个“树”为名。全名铁树。&1t;/p>
与铁树并排而立的另一人，亦是“木”字辈，乃是时任巨子的徒弟，也是铁树的师兄。因师从巨子，便跟了姓墨，照谐音“莫朽”，取不可腐化、腐朽之意，得名墨朽。&1t;/p>
过去曾有一段时间，铁树时常腹诽：瞧人家墨朽名字起得多好，既好听，又雅致。哪似“铁树”，明显是没读过书的莽汉信口胡诌而来的。&1t;/p>
统御墨家却胸无点墨，怪不得师祖推举巨子继任者时，选墨朽之师而非他铁铮。&1t;/p>
不过这样的想法并没有持续多久，在一众“铁人”之中混迹，身边的师兄师姐，不是铁棍就是铁板，愈明白名讳不过是个称呼，阿猫阿狗一无所碍，且相对而言，他这铁树还算文绉，便不再将此事放在心上。&1t;/p>
铁铮带着墨朽和铁树在官道上疾行，行走间，铁树从路边随手掰下一根树枝，蹦跳着用树枝抠去脚底的淤泥，满心幽怨地道：“师傅，还得走多久才能到卓州啊？”&1t;/p>
“快了！”铁铮气不打一处来。上午刚一上路，铁树就问个不停。至此相同的问题已说了不下百遍。“身为墨者就当苦字当先。年纪轻轻吃不得苦，趁早自寻别处讨生活。”&1t;/p>
铁树吐了吐舌头。他可不想被铁铮赶出门楣，“弟子其实没别的意思。只是觉得走路忒慢，不如浮空来得快些。”&1t;/p>
一听这话，墨朽噗嗤乐了。&1t;/p>
“笑什么？”铁树被铁铮怼了一口，心中有气无处宣泄。此番又听墨朽嘲笑，登时火大。&1t;/p>
“笑你傻！”墨朽玩味之色尽显，指着黑漆漆的天空道：“眼下乌云盖天，随时会有电闪雷鸣。你若浮空，莫不是想提前历那天劫，飞升上天吗？”&1t;/p>
“不想，决计不想！”铁树禁不住缩了缩脖儿。他之所以提出浮空的建议，乃是因为新近学会浮空飞行之术，想过把飞行的瘾。却不曾想忘了阴雨天气不得腾空的戒令。&1t;/p>
铁铮回头向墨朽递以赞许的目光，恨铁不成钢似的对铁树道：“只知聒噪，不思进取。以后多跟你师兄学着点。”&1t;/p>
“跟他学？”铁树翻个白眼。&1t;/p>
“怎么？不服？”墨朽笑容里透着嘲讽。“我的心法练到第三重了。你又如何？”&1t;/p>
“这个……”铁树咽了口唾沫。&1t;/p>
墨家心法共有八重，分为星火、微光、落影、温宜、烈炎、泯焱、灼夭、耀芒。他只练到第二重微光，比墨朽差了整整一重。&1t;/p>
一重之差看似微少，实则是千差万别。若是斗将起来，十个铁树也不是墨朽的对手。&1t;/p>
不过即便如此，铁树依旧不服，“不就是落影之境，有甚了不起？”&1t;/p>
“的确没甚了不起。只是墨家上下，这一代‘木’字辈里，还没人过我去。”墨朽眼里透出十足的自得之色。&1t;/p>
铁树冷哼一声，“你也好意思说。你这修为哪来的？还不是仗着师傅是巨子，靠巨子拿药罐子喂出来的？有本事不吃秘药，咱两个凭真本领修行，再行比较孰优孰劣。”&1t;/p>
“你……”墨朽气得直瞪眼。&1t;/p>
“不得对师兄无礼。”铁铮当然知道自家徒弟说的都是实话。墨朽修为更盛，多半是秘药起得效果。但心里知晓是一回事，当面说出又是一回事——墨朽毕竟是巨子的徒弟，来日添油加醋将此事告知巨子，少不得落个辱没巨子声名的嫌疑。为免授人以柄，便帮腔墨朽骂了铁树几句。&1t;/p>
铁树满心不甘，但碍于铁铮待徒弟向来严苛，不敢作，只得把心头的气焰强行压了回去。&1t;/p>
“谢师叔主持公道。”墨朽恭恭敬敬行礼，眼睛却时不时向铁树投去得意洋洋的目光。&1t;/p>
惺惺作态的样子又让铁树吃了一肚子的闷气，暗骂墨朽这厮恁不要脸，平日在山间耀武扬威，欺凌师弟的事情没少干，现在师傅面前，却扮起了乖徒儿。&1t;/p>
铁树满心怒气来得快，去的也快。日头偏西，天空放了晴，当卓州城的城头在太阳的余晖中显露出来之时，他禁不住大呼小叫起来，“到了，师傅！咱们终于到了。”&1t;/p>
“咋呼甚，跑甚。老老实实随了我进城去。”&1t;/p>
铁铮一嗓子又喝得铁树半晌说不出话来，按压住跑进城去的念头，乖乖的跟到了铁铮的身后，吐着舌头暗道：不跑便不跑，反正卓州近在眼前横竖能到。又道：也不知这天下富邑的所在，是否真像传说中的那般，家家琉璃瓦，遍地金银砖，连河里淌得都不是凡家俗水，而是羊脂油膏？&1t;/p>
铁树对卓州心驰神往，墨朽亦是满心新奇。&1t;/p>
他们二人此番乃是随铁铮历练而来，同时这也是他们第一次下山历练，在此之前他们最远去过山门下的小镇，像卓州这样的大城，以往只是从说书人口中听到过。&1t;/p>
古城卓州，地处岷水、幹江、济江三江汇流之处。其中岷水、幹江自西向东，济江自北向南，连绵数千里，南通北达，乃中原漕运南通北达的交通要地，也是入海口内6第一水运集散地。&1t;/p>
借了得天独厚便利的漕运，千百年来卓州商贾往来不绝，一州一郡每年的税收足可顶得全大祁王朝的十之其一，其富裕程度可见一般。&1t;/p>
卓州城内，宽敞的街道两侧遍是商铺。铺面虽不似说书人说的那般，碧瓦金砖，却售卖着琳琅满目的事物，吃喝用度一应俱全，此起彼伏的叫卖声撩拨得铁树东瞧西看，想凑上前去一睹为快，又因师命不敢乱跑，只能伸直了脖子跳脚张望，心尖又燥又痒。&1t;/p>
铁铮没有回头，也能知晓自家徒弟在做什么，道：“你这猢狲，且安生些。待了了正事自会予你时间去瞧。”&1t;/p>
“好喂！”铁树兴奋高叫，反引来铁铮叹息摇头。&1t;/p>
“没点规矩！再这样下次不带你出来了。”&1t;/p>
别啊！铁树心焦不已。暗忖：再在山上枯呆十年，我这铁树非开了花不可。“徒儿知错了，这便改过。”&1t;/p>
“你这性子若能改，铁树可真要开花了。”&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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