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菜市场
单方面的赌气很快被卷土重来的饥渴感抵消。
等气息平稳，用手电照照黑暗四周，身处两面土墙中间，空间窄的过分容不下一成年男子展臂。
陈望看向正抹额的封朔，到嘴边提醒他满头土灰的话，被他看起来很好吃的念头逼回。移开目光，掏出山寨机点按转移注意力，问，“16:35，时间是不是变快了？”
静谧环境，回音顺着不见底的通道扩散。
封朔嗯了声低头看来，拂掉他发顶的土块，“饿了？”
有那么明显？陈望干咽唾沫果断说句没有，脚步匆匆先一步进入通道。
另一道脚步声紧跟其后。
前路未知，两侧光秃秃的土墙上留有无数凿痕。
人工开辟的通道，地面脚印杂乱。
每步踏入扬起尘灰无数，飘扬在手电灯光下，扰乱视线。
“踏，踏，踏，踏”
没有交谈沉默地前进，陈望隔几分钟回头晃一下手电。脚步声重叠在耳膜，挑衅着脆弱神经。
是错觉。身后除了张高大男人的冷脸没有第三个人。
数不清第几次回头，高大男人拉停转回身继续走的陈望，居高临下看不清他垂首的表情。
寂然的空气中，咽口水的声音变得格外清晰。
短暂的肢体接触，封朔发现他整个人都绷着，像只应激的猫。
“抬头。”
冷然声音撕碎勉强维系的平静，陈望一激灵后退撞上土墙，紧握的手电垂到身侧，压抑神经里叫嚣的恶念。
一时无人说话，几息后衣料摩擦声靠近，猝然对上双黑不见底的眼。
高大男人俯身歪过头看他，身上散发的浅淡血腥气格外馋人。看起来完全免疫了游戏的负面影响。
“没事，不饿。别大惊小怪的”，陈望自然的语气带些难以察觉的抖，“快走，时间不多还得先找到朱仁。”
体温偏低的指尖点到眼尾，爬满血丝的瞳孔颤了颤。像是要自证无碍，陈望笑了笑，却在聚焦到他眼中倒影时僵硬。
最熟悉不过的面孔此刻双眼睁大通红，有种疯魔的情绪外泄。
食欲。
嘴角勾起弧度衬的表情阴森渗人。凉意顺着脸侧滑过下颌停在喉结，控制不住的滚动吞咽疯狂分泌的唾液。
已经闻到面前高大男人皮肉里散发的荤香，但心底里的抗拒还在挣扎。
恍惚片刻手已经搭到脖颈，意识到行为失控，狠咬舌尖借刺痛回神，收回手想将人推开却失败了。
猫挠似的力气没让封朔身形动摇，碾了碾指腹涎液，静静看他几秒，眼神中带着询问，像没理解他的抵触情绪从何而来。
僵持几分钟没得到解答，子母蛊生效口腔内有剧痛传来。眉头一跳不再浪费时间，扯开腕上的包扎，露出止住血的斑驳伤口，不由分说抵上他干燥的唇。
“吃。”
陈望忍得一脑门子冷汗，解药都已经喂到嘴边还在硬扛。这次他清醒的感知到身体的变化，理智正被一点一点的蚕食。
纯靠自残负隅顽抗，攥着手电的指甲都快抠裂了。别开头从牙缝里挤出问句，“你就一点感觉都没有？”
封朔咽下满嘴血气，执着地移动手腕追他的嘴，“能忍。”
“我也能”
陈望话没说完，一截手腕就被塞入牙关，避无可避脑后就是土墙。红白交错的皮肤不容拒绝的挤进口腔。呜咽着推拒强制行为，然而体格天差地别，拳打脚踢全然不起作用。
封朔控制着力气转动小臂，在不伤到他的同时卡住虎牙钉入的角度，磨破未结痂的血洞，迸出新鲜血液。
保温杯掉落在地，下一秒陈望的下颌被扣住抬高，涓涓温热灌入口腔，嘴被堵死没溢出一滴。
窒息感传来食欲彻底占领上风，随着喉结滚动被迫投喂变为主动汲取。
舌面独特的触感反复刮蹭伤口，封朔垂眼静静注视着沉溺进食的人。直到那只手凉到快感觉不到存在，才摁住他脑门扶起。
润湿的唇脱离开，牵扯出丝红液拉长断裂，黏到下巴。浅色瞳仁眯着，一副迷瞪样。
封朔眼皮动了动，屈指快速抹过那丝吮掉，面不改色把布条裹住皮肉外翻的牙痕。
一回生二回熟，彻底恢复正常的陈望，自我厌恶情绪维系了不久，并决定把意志不坚的主要责任甩到热衷奉献自我的某人身上。
自嘲道，“这关我的角色不是卖菜的，是蚊子精。”
对上封朔冷然目光，莫名看出几分吐槽意味，撇撇嘴继续说，“你也不是卖面的，是移动血库。”
手电夹到臂弯，帮助伤员打完结，不忘提起保温杯倒出杯热水慰问，见他不要索性自己漱口。
吐干净嘴里残余味道，心里的膈应缓解。手头保温杯不重，但里面的水像倒不完。晃晃瓶身凑近耳朵听，没有水声，随口问，“多大容量这么耐用？”
封朔活动活动指节恢复知觉，顺手抽下他臂弯的手电，“1吨。”
新手本手的陈望没见过世面，“还有这种道具？”
封朔嗯了声，几秒后补了句，“卖不掉。”
陈望不关心他在中转站做的生意，纯粹没话找话缓解凶手和被害人间的微妙气氛。看了眼山寨机显示的时间，没忍住啧了声，“17:48冤不冤。从我们下来到现在，撑死半个钟头。”
封朔：“流速在加快。”
陈望懒得算数，“现在到八点，要多久？”
封朔静默几瞬，给出回答，“四十五分钟到一个小时。”
“老封，不行啊，误差十五分钟。”，陈望刻意打趣依然没收获冰山脸的表情变化，耸了耸鼻抢过手电，继续钻地道，冲身后人道，“撑不住前喊一声，虽然我也不一定扛得动你。”
失温的伤手空握了握，封朔跟上他脚步，嗯声应下。
陈望走得慢且懒散，跟散步似不紧不慢。主要是怕走快了伤员跟的吃力。
两顿以血充饥下来，身后人依然行动自如。再强健的活人也难有这体格难道是活佛被派来普度众生？上演割肉喂鹰续命版？
过于离谱。甩甩头晃掉与通关无益的念头，刻意放轻的脚步让视野中的尘埃不那么沸腾。
身处底下不知几米，闷热感没穿透土层，带着寒意的稀薄空气影响呼吸。
随着渐渐深入，通道越走越窄，两边的土墙在朝中间挤压。
原本可容两人勉强并肩通行，变得只纳一人侧身钻过。
陈望侧身要进，肩头被搭住。身后跟宠似的人说话了。
“我先。”
陈望头也不回，“手能动了？”
一片寂静。
陈望哼了声，挨着土墙探入未知空间。
封朔搭在他肩上的手没收回紧随其后。
过于狭窄的道路，两边墙面出现不规则的岩石凸起。有几处干脆连路都堵死，需要抬腿跨过。
手电光朝上射去，黑暗中孤零零的光柱照不到顶便分散开。
陈望叹了口气，低头闭眼虔诚许愿，“飞面神保佑。太远了，教徒不想原路返回。”
封朔：“？”
后脑勺长眼的陈望骂他，“闭嘴，无信仰的愚人。”
封朔没反驳嗯了声，盯着他一翘一翘的凌乱发尾看。
手电不是核能的，随着时间推移，光亮明显暗去，勉强维持工作状态也只够照亮几步内的距离。
暂时没什么危险，保险起见陈望关掉手电节约电量，摸黑前进。
瞎子似摸索着土墙又走出几百米，鞋头踢到块硬物。以为又是石块拦路，正要找手试试高度好迈过去，手臂被身后的人拉了把。
同时，封朔的冷然声线响起，“有人。”
俩字让陈望神经一紧，忙重新摁亮手电，警觉地前后照照没发现人影，狐疑道，“你失血过多眼花了？”
封朔摇头，抬手指向一片漆黑的前路，“十米。”
见人态度笃定，陈望提起精神跨过障碍数着步子前进。
短短几步，通道变宽不少，至少不用再侧着身走。
发觉墙两侧的石块变多了，上上下下被戳到好几次。
举手电的手无意往墙上一打，猝不及防倒吸口凉气，混着粉尘呛进呼吸道一阵咳嗽。
微弱灯光照亮，黄土墙面只有几块平坦巨石，凸出来的全是骨头。
无数白骨半埋在土里，其中脊椎骨数量最多，跟蜈蚣似杂乱无章盘踞墙面。一尺外几个骷髅头挤在一处，脸对着脸。
几个黑洞洞的眼眶没被黄土覆盖，在死死地盯着两个外来人。
怎么也想不到，一个平平无奇的菜市场地底下还藏得下个乱葬岗。
动物直觉似感受到无数目光，陈望攥紧手电筒，连带呼吸都轻了几分。
封朔用没受伤的手包住他的，借微弱的手电光一寸寸扫过骷髅头，停在一抹异色上，“飞面神保佑你了。”
信仰被提及顿时恐惧顿消，陈望定睛细看，黄土白骨中间缝隙，夹杂着的突兀花色有点眼熟。
把手电塞给封朔，俩手攥上那小片布料，猛地使劲往外扥。做好费大劲的准备，没成想土块松动的很，轻轻松松就拽了出来。
不知从哪儿吹来一阵阴风，激得鸡皮疙瘩瞬间爬上脊背。
眼前的墙面被吹动般轰然倒塌，没来得及看清手里的东西，就被一股大力拽着往前跑。
通道一侧的墙像失去支撑点，纷纷倒向另侧。
脚后跟踢着土块，骨头碎噼里啪啦砸向头脸。慢半步就要被活埋，灰土弥漫的黑暗中，手被紧紧牵住狂奔逃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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