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胡麻饭4
沈复听见人敲了敲门，他把金疮药放在了罗汉榻上，让那人进来。“请进，屋里有人。”
“你怎么锁门了？”唐壶鹿捶了捶肩膀，他伸了个懒腰，看着沈复受伤，他不禁走进来，坐在了罗汉榻上。“怎么还受伤了？”
“刚才被人揍了，然后我就把簪子夺走了。”沈复不在意的说着刚才的经过。唐壶鹿点点头，又瞄向沈复拿着的金簪。
沈复邀功一样把刚才拿到的金簪显摆给唐壶鹿看，唐壶鹿接过来，打量着金簪，又看了一眼沈复。“你这是抢的？这就是普通的簪子。”
沈复抢过来仔细的看着簪子，声音颤抖的问着唐壶鹿。“这真的只是一柄普通的簪子？”
“也许稍微值一点银子，稍微有那么一点金。”唐壶鹿看着沈复嘴唇颤抖，把刚到嘴边的镀金的簪子收回了口里。
唐壶鹿看着罗汉榻上的金创药，震惊的看着沈复。“沈兄，你从哪里拿来的金创药？”
沈复仍然没有从刚才的震惊当中脱离出来，他下午在云家装什么帅，还害了自己活活遭了一簪子。沈复觉得他挨的一簪子，完全属于他自己没有文化造成的。
“慕容姑娘给我的。”沈复心痛的回答唐壶鹿的问题，唐壶鹿拍了拍沈复的肩膀。
沈复看着唐壶鹿八卦的眼睛，就知道他没往好处想。“真是人家给我的。”沈复收起唐壶鹿拿着的金疮药，他起身放在他自己的小箱子里，又用锁头锁上。
唐壶鹿躺在罗汉榻上，一只手撑着脑袋，打量着沈复。“你什么时候和慕容姑娘这么好了。还是说，你抢走了慕容姑娘的金簪，慕容姑娘一看是你，于是就于心不忍给了你金疮药。”
沈复无语，他起身狠狠的关上了柜门。唐壶鹿说的这都哪跟哪啊？这脑洞不去做戏文先生都可惜了。
“下午去了云家，看到了宋月，跟他说了点狠话，我就被她刺了一簪子。”沈复无语的拉开椅子坐在上面，他换了个话题。“我听人说，容弟他今天和秦苏苏一起来府衙交婚书。怎么回事儿？”
唐壶鹿一五一十地说着，她的话就跟说书先生一样，沈复好像看出了一场大戏。虐恋情深，阴差阳错。沈复不由得可惜秦苏苏，太难了。
在这个世道，她先是被人强占，然后被人纳为小妾。小妾生活也不美好，每日都要陪不同的男人，好不容易碰见个欣喜的男人，这个男人却被充了军，一去就是三年。因为秦苏苏的美貌招来了谢迎柳的嫉妒，她又被送入风尘。刚来青楼的时候，秦苏苏就发现她自己怀了孕，可是她并不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终于苏老鸨怜惜她，她的日子过的稍微好一点，可是她的美貌又吸引了不同的男人，之前王老爷的夫人想过害她。能从风尘中走出来，也算是一件幸事。
沈复摇了摇头，他磨了磨墨，抬眼看着唐壶鹿。“容弟和你说过什么时候成亲吗？”
“后天，后天正好是个黄道吉日。”沈复看着唐壶鹿翻身一个鲤鱼打挺下床，唐壶鹿走过来，从袖口里拿出一张请帖，是一张喜帖。
“这么快？”沈复吃惊，他看着唐壶鹿带着笑容，怕是唐壶鹿已经准备好了送容心雨的礼物。
沈复接过来，看着红色的纸张上面书写着的文字倒是很漂亮，他问道：“这谁写的？字不错。”
“花艾。”唐壶鹿应了一句，他说的极快，沈复差一点就没听见。
唐壶鹿搬了一把椅子，坐在了上面，他翘起二郎腿好像回忆着。
说书先生成了戏中人，台上人却看不见戏中人。
“现在就只有咱们哥俩，你也讲讲你的故事吧。”沈复把毛笔放下，他看着唐壶鹿，唐壶鹿笑了笑。
“女娲大人可能在她脸上多琢磨了几下，所以才能生的这么好看。”唐壶鹿开口，他从怀里拿出来一块木梳。“所以，当时我也被她的脸所吸引。”
沈复了然，一般玉人面都会吸引才子的眼光，尤其是玲珑面，琉璃心这种美人更招人疼。
“她确实长的挺出色的，但是你也不至于陷得如此之深吧。”
沈复看着唐壶鹿拿的这把木梳，像是已经用了很久，上面已经十分的光亮。“她说话有时候挺气人的，经常把我噎的不知所措。”
沈复心想这个可能是因为花艾特别，所以唐壶鹿才能对她印象如此之深。这一点和京城里面的贵女们都有一些不同，所以她能够吸引唐壶鹿的注意这一点并不意外。
“后来呢？后来你就喜欢上她了？”沈复问道。
唐壶鹿否认。“不，我没有。”
“我们两个发生了一些水到渠成的事情，刚发生的那天晚上，她就清楚的跟我说过她不是处子。”唐壶鹿回忆着，他手里揉搓着那个木梳。“我也跟沈兄说过，我当时确实起了轻蔑的心思。也想着跟她玩玩，后来我知道她师弟来了，那天晚上我去找了刘夫人所以没办法陪她。于是，她和她师弟那天晚上就发生了一些事情，其实我知道。她的身上带着别的男人的味道。”
“这件事情她做错了，她本就做错了你为什么要折磨自己？”沈复安慰道：“更何况，你不是说她是从江南逃出来的吗？那你就去追呗。”
唐壶鹿摇了摇头，他继续说道：“我虽然发现她在我的心里的位置不一样，但是我自己知道我没法为她一个人收心。”
唐壶鹿叹了口气，他的语气中有着悲伤。“那天晚上，她说我说的对，我给不了她的未来。”
沈复还想继续劝，可是他看得出来，花艾也许不一样，但是也没有那么的特殊。只是和别的女人不同罢了，仅仅是在唐壶鹿的心里占了一小点的位置。
“沈兄，你怎么突然喜欢听起爱情故事，原先不都特别抗拒？难道这是开窍了？”唐壶鹿挂着笑容，好像刚才那些悲伤一点也不存在。
“我这不是看你难受吗？帮你找个能倾听的对象，还不谢谢我？”沈复翻着白眼，扯过了一张卷宗。
听到沈复的话，唐壶鹿感激的笑了笑。他提醒着沈复，像个大哥一样叮嘱着沈复。“刚才看你的金创药，我得跟你说你得好好保存。”
沈复没有抬头，他继续看着案件。“怎么啦，他得好好保存在哪儿？”
唐壶鹿对沈复的话早已满不在乎，他知道沈复对于贵的东西毫无概念。“不是，它贵。”
百草堂的东西他虽然没有用过，但是不代表他不知道。像是妙玉铺这种东西他也许不清楚，但是像他们这种做官的，必须得清楚一些医学方面的知识。
“我见过裴然，他看着挺谦逊的，听说皇帝挺赏识他。”
“得龙心不一定是一件好事，往往在边缘苟且偷生才能活的很好。”沈复不在乎皇帝赏识或是不赏识，他干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就好。
唐壶鹿收起木梳，他起身把椅子放好。“确实，听说他被贬了。”
沈复抬眼，他觉得这种事情稀疏平常，毕竟他远房亲戚沈止言曾经是左相，前不久也被皇帝贬到吐蕃当了个边关的文官。德龙心难，被贬却十分容易。“唉，都是苦命人。”
“裴然要来塞外十五城。”
沈复震惊，他怎么来这儿？这个地方先是来了皇帝的妃子，这下又来了京城的御医，塞外十五城这么有名吗。“皇帝怎么把他贬到这儿了？这里离京城也太远了吧？”
唐壶鹿摊手，表示他自己也不清楚。
“我现在去帮容弟，你跟我一起去吧。”唐壶鹿起身，整了整衣袖，看着沈复。唐壶鹿收起沈复的卷宗，沈复要拿，被唐壶鹿一巴掌扇下，唐壶鹿把卷宗放在书架上。“行了行了，你都是一个受伤的病人，就别给自己那么大压力，跟我出去转转。”
沈复半妥协半被强迫，被唐壶鹿拽出房间。他们两个走在雨廊的时候，正巧碰见了慕容鸢。沈复看到穿着捕快服的慕容鸢的手里拿着一张房契。
慕容鸢笑了笑，他把房契递了过去，沈复好奇的看着，唐壶鹿凑到沈复的身边。
沈复本想恭喜慕容鸢留下来，却发现慕容鸢所在的房屋的地址，则是他沈复的邻居。
沈复只觉得天上好像有一道雷打在了他的脑壳，让他无法思考，就连慕容鸢从他手里拿走了房契，唐壶鹿在她眼前挥了挥，他好像也没有意识。
沈复浑浑噩噩的跟着唐壶鹿走出了府衙。听着一阵纵马的声音，沈复意识才回来。
他和慕容鸢的故事难道真的要彼此纠缠？慕容鸢成为他的邻居，他该如何躲？这根本躲不掉。上班的时候能够碰见慕容鸢，下班的时候，邻居家睡的还是慕容鸢。
“认命吧，沈兄。慕容姑娘他是你的劫难。”唐壶鹿叹了口气，拍了拍沈复的肩膀，表示他对沈复的同情。
躲也躲不过，逃也逃不过，难道这就是缘分吗？
沈复自己打了个寒颤，他挠着脑壳。他继续跟着唐壶鹿，转过了弯，来到了南市。南市居住的人口众多，人也多了起来。
烟火气笼罩在整个南市。
沈复跟着唐壶鹿的步子，随他来到了一处小院。沈复打量着小院子的外表，有些破旧，但是看得出来位置还是不错的。
在塞外十五城的南市和东市的交叉处，距离东门和南门都相对来说比较方便。
门上已经贴了喜字，字迹非常的秀气，但是也非常的有力。
沈复和唐壶鹿站在门口，沈复和唐壶鹿敲了敲门。开门的人是花艾。
“进进进，你们两个劳动力来啦，快点干活。”沈复看着花艾小跑进去，开始忙活。
唐壶鹿笑了笑，沈复斜眼看他。看得出来，唐壶鹿说自己不在意，其实都是骗人的。伪装的太过出色，骗过了花艾，可骗不过他沈复的眼睛。
沈复拉了唐壶鹿的衣袖，提醒着唐壶鹿。“走吧，唐兄，人家花艾都说了，咱们得干活。”
唐壶鹿挽起袖子，沈复搓了搓手准备大干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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