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04没有人比我更懂ppt
1
年纪轻轻的君度博导好难过。
安室君作为自己的开山大弟子居然在导师布置的田野调查中公然摸鱼，和苏格兰这种小混混聊天。
君度看了一眼满桌的饮料。
更难过了。
这样挥霍本就不宽裕的课题组经费吗，安室君？
君度本来冲过去第一口气想出在安室身上的。怎么可以这样对待对你寄予厚望的前辈！
安室察觉到君度冲过来后紧急和苏格兰交换了一个求救眼神，然后非常顺滑地摆出了委屈巴巴的金毛脸面对看起来好气的新手导师。
被不合适的棒球帽压扁的交叉金毛可怜兮兮地耷拉着。
紫灰色的下垂狗狗眼也可怜兮兮地耷拉着。
一米八的大猩猩脊背也可怜兮兮地弯了下来。
君度这口气咽下去了。
自己课题组的崽怎么可能有问题呢。一定是这个小混混苏格兰带坏的！
“琴酒一个人做文书麻瓜还不够吗？苏格兰！”
苏格兰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组织头号官僚君度说话有理有据，从不空口污蔑人。她拿出包里的笔记本噼里啪啦调出苏格兰转正前的任务报告。
接受文职官员的制裁吧，苏格兰！
然后君度就沉默了。
划拉划拉，划拉划拉。
嗯。嗯？
这不应该啊？！
琴酒带出来的行动组不都应该是街溜子吗？这个苏格兰为什么字迹工整，规规矩矩。
君度不信邪，继续翻苏格兰的报销记录。
什么？！竟然行动组有人可以把□□贴的这么整整齐齐？！居然记得用铅笔而不是中性笔钢笔荧光笔口红唇蜜眼线笔给□□备注？！
君度好感动。我好爱苏格兰。这么优秀的人才放在组织外勤当人肉耗材多浪费啊，这不得赶紧把档案调到我课题组里来。
安室和苏格兰看着君度从大型炸毛猫逐渐哑火，眼神逐渐凝重。
君度在调什么档案？她查到了什么？她的权限可以查到什么？
“咳咳，”君度整理好自己的情绪，“那个，苏格兰啊，好好认清自己的工作性质，不要妨碍组织同伙做任务。”
嗯？同伙？
安室和苏格兰忍不住半月眼。
没有人这么描述自己的工作吧。
不过没有继续发难，是什么都没发现，还是根本没有权限调出档案呢？
君度话锋一转：“如果你非要加入我们课题组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苏格兰：什么课题组？谁要加入你这个组？你这是个什么组？
唰的一下，君度已经从屏幕上调出她设计的转组申请报告。
“来，苏格兰，你在这里点一下，再面对摄像头拍个照。你的档案我都审核过了，现在申请，周一我就安排你和安室一起协助组织的全球化经济体系下日本的消费产业链评估任务。”
苏格兰虽然没有听懂这是一个什么任务，但是从刚刚和幼驯染的交流中，他已经大概了解了这个任务的具体要求：“君度前辈的意思是让我和安室一起数咖啡杯吗？”
君度毫不脸红：“呐，田野调查就是这样的啦。原始数据的采集是一切数据分析的基石。不要小瞧数咖啡杯的任务啊。”
苏格兰看起来完全不信。
君度赶紧补充：“你看，这位安室君，作为我们课题组的重点培养对象，我很快就可以安排他升职加薪走上人生巅峰的。你们行动组在日本分部内卷到死都不一定能升成伏特加。我们长线战略就不一样了，以我为标杆，上不封顶。”
安室：我们长线战略组……是我和你两个人的意思吗？
2
对于君度的热情邀请，苏格兰十动然拒。
虽然有亿点点遗憾，但是君度很快振作了起来。
这不还有我的好大儿安室君嘛。君度目光慈爱地看向被苏格兰无情遗弃在咖啡厅的安室。
安室背后发凉。
好像被寄予了奇怪的期待。
被苏格兰无情拒绝的君度对安室开始加倍上心。我们组的唯一独苗一定要好好培养。终有一天我要带着安室君站到琴酒和他的小弟苏格兰面前，让你们看看我们有几分像从前。
作为君度上心的直接受害者，安室感觉这个卧底任务快没法做了。
这上司虽然不像琴酒一样疑神疑鬼，但是可能精神有恙。
安室在咖啡厅数杯子。
“安室君，我给你买了新的帽子。换着带，换着带，注意隐蔽。”
帽子+1
安室在没有客人的咖啡厅假装努力攻读马克思韦伯。
“安室君，这本不用看，来，这个是我写的总结，你把我给你标亮的读一读就行。诶？你没有加我的学校邮箱吗？啊，我太疏忽了，真是抱歉啊。没事，我给你把学校内网接上。”
好像没什么用的网络权限+1
安室在读马克思韦伯的间隙给上司的消消乐上分。
“安室君，我给你送了1个精力瓶，你快上号领一下。”
游戏道具+1
安室在咖啡厅整理一天的开销□□。
“安室君还是太善良了啊！这个餐饮票很好报销的啦，不用这么仔细。来，我帮你把这个算到我们组的会务费里面，直接走情报组的经费。”
报销技能+1
安室拿出自己的精心伪装的高中水准读书笔记向君度虚心请教。
……
……
……
“对不起啊，前辈，”安室满怀期待的笑容黯淡了下来，“果然还是我没法理解前辈的研究呢。真是太过辜负前辈的一片苦心了。”
不行，不能伤害到学生的自信心。君度深呼吸给自己打气。你连琴酒的报告都能改，不可以放弃自己的亲生学生。
再看一眼。
艹
这也太差了吧。
君度情绪管理失败。
你就从我的笔记里面理解出这个东西吗，安室！你是不是看不懂英文！
在警校同期中英文优秀的降谷零眨巴眨巴眼。真是对不起呢，高中辍学的安室透就算再怎么努力也看不明白呢。
不行不行不行，不可以放弃安室。君度在心里给自己打气。如果开除安室君的话，岂不是要我这个年少有为的组织高层亲自数咖啡杯。
君度开始自我反思。
一定是我教的有问题。
为了照顾起点比较低的安室同学，我先给他观看了疯狂动物城，寓教于乐地用树懒公务员的形象引起了安室同学对官僚政治的兴趣。然后我又给他布置了《假如你是树懒你要怎么做好车辆审查工作》的小作文，他完成的态度非常认真，也达到了200字的基本字数要求。怎么这周稍微进阶一下，让他结合马克思韦伯的理性法律权威的定义对日本公务体系的不足和长处进行探讨，就写出这么个玩意儿呢？
君度深度反思。
这个题目不难吧？难吗？可我给他提示了啊。我给了他那么厚的一摞书，反复提示要写马克思韦伯，不应该会串到jc斯考特的国家视觉啊。我都帮他把这么大一个错误答案排除了，他不应该写出这种东西啊。
君度神色复杂地看着安室：“安室君啊，你这个笔记的心意呢，我收到了。以后就不要写了。我教你一点别的屠龙术吧。”
3
君度的屠龙术之一是近现代政治哲学史，左括弧，理性主义，右括弧。
鉴于多才多艺的六边形人类安室透在这方面略有欠缺（指文章完全狗屁不通），君度决定教他一门别的手艺。好歹别被组织末尾淘汰了。
君度祭出自己的屠龙术之二：数咖啡杯。
啊，不对。
是做ppt。
安室勤勤恳恳数了一个月咖啡杯之后，君度终于把他带到自己的办公室里，让他瞻仰一下ppt屠龙大法。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君度开始疯狂敲键盘。
腱鞘炎颈椎病什么都不可以阻止我。
安室叹为观止。
“全球化经济体系下日本的消费产业链评估—以连锁咖啡店xx为例的深度量化实证分析，”安室一边观摩一边艰难地消化君度打的ppt标题，“前辈，这个是……我们上个月数咖啡杯的……”
安室卡壳了。
这种东西不能叫任务吧。
君度超自信：“安室君，你看到我背后的那张博士文凭了吗？我是专业的。”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君度在自己的两个大显示屏中疯狂切换ppt和数据分析界面。
安室迟疑开口：“前辈，为什么这同一段代码你跑了这么多遍？”
君度慈爱地看着他：“傻孩子，当然是因为结果不显著，我得多换几个控制变量试一试啊。你看，这不就显著了吗？”
在反复排列组合之后，君度快乐地给已经显著的图表加了一个酷炫的特效贴到ppt上。
安室越过君度显示屏看她挂在墙上的博士学位。
还好，不是在日本读的博士。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君度把安室买的二十杯连号饮品的小票照片放大，收银根连号的地方标红加粗。
“前辈，我们这样冒领组织经费是不是有一点明目张胆了？”安室有点迟疑。
“不是，这是对门咖啡厅刷单的证据。”
“可是我们真的有点二十杯饮品？”
君度露出恶人颜：“边个知？”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完成啦！”君度超骄傲，“安室君有没有得到什么启发啊？”
呃。
“前辈，您这份报告是不是有一点草率？”
“诶？草率吗？”君度开始翻自己的50多页的ppt，“不会啊，你看定量定性分析都有。而且不是我们一起做的田野研究吗？你自己经手的数据你居然不相信吗？”
就是因为我自己数咖啡杯的时候你常常过来打断，从来没有数准过，我才这么担心啊。
看到安室欲言又止的表情，君度肩负起了自己作为导师的重任：“安室君，你不要看这个ppt的数据在抽样上有所局限，分析上有一定的非随机性，结果可能有亿点点误差，但是这个ppt的原始数据保密等级恐怕比你在组织里的档案还高。”
真的吗？我不信。安室半月眼。
君度把ppt加密上传，抄送一份给情报组，顺手把显示屏关掉。
“安室君本来是情报组的吧。”
“啊，是这样的没错。”
“情报组恐怕向你灌输了一些情报必须要求真求实的奇怪想法吧，”君度揉了揉噼里啪啦过度的手腕，“你觉得我们长线战略是做什么的？”
呃，我以为是一个潜伏在组织内部，以摸鱼划水和报销经费为己任的废物部门？
君度的镜片突然反光。
镜片反光，非死即伤。
“从长线来看，很多事情都是非常稳定的。如果没有外力将这一潭死水搅浑，我们又怎么能浑水摸鱼呢？如果没有情报，我们就要积极制造情报！”
安室也严肃了起来：“所以前辈，我们这次是要摸哪条鱼呢？”
emmmmmmm
总不好说我也不知道吧。君度尴尬住了。
总不会你也不知道吧。安室无语了。本来以为自己的上司是一个深藏不露的大佬，原来还是在唬我嘛。
“你没有这个情报权限。”君度试图找回场子。
“啊，对不起，是我冒犯了。”安室很配合地帮君度找场子。
“所以安室君，你果然对我的屠龙之术心向往之吧！”君度没有忘记今天这堂课的教育意义。
安室把君度的场子扔掉了。
屠什么龙。小龙虾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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