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救治
云落见他揶揄自己，却没有像以往一样觉着他僭越，没脾气的道：“你躺下吧。”
江知白还要说些什么，云落便一把把他推倒在床上，伸出手，掀开他的里衣，贴着他的肌肤，感受到里面的翻腾，轻轻的揉动起来。
即使这样轻，江知白还是皱起了眉，露出了忍痛的神情。
也许是十指连心，云落觉着这种难以忍耐的痛苦顺着一搏一搏的肠胃，从他的掌心传到了他的胸膛，让他那颗心也皱巴巴起来。
好半天他才轻声道，“知白。”
叫完这一声他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心中百味陈杂，抬起头一看，江知白已经闭上了眼，昏睡了过去。
云落小心翼翼地给他盖上了锦被，却不急着走，反而坐在床边仔细的看了他一会，没得到什么要领，却坚定了一定要把他养胖些的决心。
这人太瘦了，瘦的让他心惊胆战的，生怕哪一次他闭上眼，就不会再睁开了。
等他出去的时候，高公公已经站在门前等他了。
二人一起回雍和宫的时候，高公公忽然道：“陛下，刚刚离烟姑娘在陛下走之后哭了。”
这有什么好哭的？云落莫名其妙，随口问了一句：“她为什么哭？”
高公公躬身笑道：“女孩子家家，肯定娇弱些，陛下还是更体贴些吧。”
云落完全没放在心上，反倒想起一件事来，道：“之前让你查江知白的身世，不用查了，朕那时候想岔了。”
高公公没有应下，很是为难的道：“陛下。”
云落隐约觉着事情没那么简单，道：“怎么了？查出什么了？难道他还真的是……”
高公公连忙截口道：“这倒不是，只是王爷他好像……不仅和姜家有点不清不楚的关系，可能还跟梁国有点关系。”
江知白不仅跟楚国最大的世家有关系，还跟楚国最大的敌人有关系？
云落的神色顿时就难看了起来，高公公怕他冲动，连忙道：“不是陛下想的那样，这些王爷可能自己都不清楚，王爷的母亲好像是姜家人，是已故的皇太后身边的大宫女。”
云落松了一口气，问道：“是哪位姑姑的孩子？”
高公公看看左右，附耳过去，道：“陛下不知道，是嫁给梁国的昭和公主。”
云落确实不知道有什么昭和公主，惊讶道：“昭和？这是送去和亲的？先帝在位期间，不是把梁国打到服气了吗？怎么还有和亲一说？而且如果是和亲的话，又怎么送去的是母后身边的宫女？至少也得挑个宗室女吧？这什么乱七八糟的？”
高公公苦笑道：“是那位宫女毛遂自荐的，而且，据说，先帝是对她有意，被她察觉。适逢楚梁两国战事吃紧，虽然因为暴风雪停战，情势也十分严峻……”
云落不可置信的说道：“怎么可能！父皇不是专宠母后吗？怎么会对一介宫女有意？荒谬！都是怎么查的！然后呢？朕倒要看看还能说出什么弥天大谎！”
高公公噤若寒蝉，好半天才道：“后面涉及了皇室秘辛，所以底下人也不敢查了，只是有一点需要说的是，王爷手中可能握着一股秘密力量……”
云落被这一个接一个的消息砸的头疼，摆了摆手道：“别说了！瘟疫的事情怎么说了？安乐候说的，以毒攻毒，要用犯人去检验药性的事情，你觉着怎么样？”
高公公吓了一跳，道：“陛下，这是朝堂大事，奴婢哪里知道这些？楚国有古训，太监内侍不可干政，后宫不可干政，外戚不可干政！”
云落只觉着头更疼了，揉了揉眉心，见高公公还跪在地上抖的跟鹌鹑一样，又气又笑，道：“知道了知道了！你起来，这件事朕自己想。”
回到勤政殿以后，云落翻了翻最近的奏折，说的都是瘟疫。
不知道为什么，他又想起江知白再勤政殿门前，明明整个人都摇摇欲坠，那样的单薄与脆弱，眼里却有着令人敬畏的倔强。
还有江知白坐在床上指尖清点自己水色薄唇的模样。
心底像是有人拿羽毛在搔，他在座椅上扭了扭，刚刚想站起来去问问江知白，瘟疫这件事情怎么办的时候，又想起高公公欲言又止的那句“王爷手中可能有一股秘密力量”。
心头那点火星还来不及烧起来，就被一盆冷水浇了个透心凉。
正巧这时候姜离烟端着碗鸡丝肉粥上来，云落便把这件事抛之脑后，尝了一口，道：“离烟妹妹好手艺！”
等云落走后，睡去的江知白睁开了眼。
他的眸子原本就是纯粹的黑色，稍微放空之后便更显得深邃，让人摸不清他的心思，因此从小到大，都背了一个“心思缜密”的名声。
可是他想的全是云落抓着他的手把他推倒在床上亲吻的场景。
这个吻来的粗鲁又急切，完全说不上亲密和怜爱，甚至还带了惩罚的意味。
他本该抗拒的。
他早就说服自己，云落是他这一生都追不到的梦，只适合出现在深夜里，他要的只是偶尔的关心而已。
如果不是他还有神志，推开了云落，云落后来是不是还会吻上他的脸？
一次可以说是气急败坏，第二次又算什么呢？
他这一生很少有想不明白的事情，而这些事情总结起来不过两个字：云落。
云落这一次对他是认真的吗？
还是说，这只不过又是他忽然兴起的靠近呢？
万一云落又很快的厌倦了？他又该怎么办？
江知白迷迷糊糊的想着，一颗心忽上忽下的，总算明白了喜怒不定的滋味。
何明端着药进来，小声道：“王爷，陛下临走时吩咐过您，要您好好吃药。”
江知白嗯了一声，坐起来，接过药碗，小口小口的喝完，口中苦涩，心中却不由自主的泛起了一丝甜蜜的希望。
很是下作，也很是无赖。
他知道很多不入流的法子，却从来没想过要对谁用过，以前一直瞧不上那些发明这些法子的人，如今才觉着，在炽热焦灼的欲望面前，再怎么正人君子的人，也难免会有走捷径的心思。
他在心里念了一声“云落”，便果断的丢了那些念头。
不是为了什么伦理道德，而是因为他要的不仅是云落这个人，还想要他那颗活蹦乱跳的心。
这一梦睡得前所未有的安稳。
第二天醒来，他便让何明替他换了身常服，就要出宫去。
何明很是不情愿，道：“王爷的身体还没大好，这是要去哪？”
江知白知道何明是好意，也软下身段道：“城外的瘟疫还在蔓延，朝廷若是拿不出解决办法，死的人还会更多，到时候说不得就要民乱了……”
何明也不是不懂，拿着衣服苦口婆心道：“那与王爷有什么关系，这瘟疫是传染性的，王爷身体本就不好，万一要是再得了瘟疫，又得受苦。恕奴婢多嘴，陛下对您多有怀疑，您当下应该少做少说，才能自身平安，又何苦总是去蹚浑水呢？”
江知白从他手里接过衣衫，自己给自己穿上，道：“我知道。”
何明握着腰带不想给他，江知白拍了拍他的手，从他手里抽出腰带，道：“但是我不能不管。”
“无论陛下怎么想我，”江知白的笑意淡了点，道：“这都是我该做的。”
何明脸上的神情变了又变，眼见着江知白远去的背影，叹了口气，还是冲了上去，道：“王爷等等奴婢！”
江知白很是意外，见着气喘吁吁的何明，道：“你不必这样。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我不会因为这件事怪罪你的。”
何明摇了摇头，笑道：“王爷身体到底不比以前了，奴婢跟过去还能照应一下。”
江知白像是第一天认识他，道：“谢谢。”
江知白带着何明去了京城的县衙，和诚惶诚恐的京兆尹打过招呼，便去了县衙们呆的地方，说明了瘟疫的风险后，有十几个年轻人站出来，愿意跟随他去城郊帮忙。
江知白一一问过他们的姓名，什么话也没说，就带着他们往城门外走去。
路上，有个年纪很小的孩子忽然出声道：“王爷！若是瘟疫过去了，我……草民……下官，能不能去您府上谋个位置？我娘很崇拜您！我爹也说您是楚国的大英雄！”
旁边有人扯了扯他，示意他不要乱说话，他便也讪讪的道：“不行就算了，您就当我没说！”
江知白停下脚步，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目前的处境，只得道：“跟着我不太安全，会让你爹娘担心的。”
那孩子眼前一亮，道：“我知道！我爹说朝中有人要害您！总说您要造反！但是我知道他们都是胡说！”
江知白脸上的笑意淡了，道：“慎言。”
那孩子声音小了些，却依然很激动，道：“瘟疫这么大的事，上峰都不敢管，那些大官们都是能躲多远躲多远，只有您站出来了！上次也是，这次也是，您总是——总是力挽狂澜！如果您都是坏人！那我……那我也去当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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