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序章（大修）
序章、镭钵街
亚津奈从黑暗中醒来，还没等睁开眼，就感到一股热气迎面扑来，其中还掺杂着沙土和奇怪的臭味。
喂喂，怎么回事啊？谁那么大胆敢——
看清眼前的世界之后，她停止了思考。
出现在她面前的，是望不到头的大火、逃命的人群，是火红的天空和焦黑的土地。
这都是什么啊……
她不可置信地后退几步，突然感觉鞋跟碰到了什么东西。低头一看——
那是一块长条状的焦炭。
她拒绝去猜想这是人体的哪部分烧焦后的样子。
即使撇开视线不去看那些凄惨的景象，捂住耳朵不去听那些痛苦的哀嚎，空气中的焦臭也会随着呼吸进入鼻腔。
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我明明只是像往常一样，上学、放学，回家后写作业、看书，最后和嬷嬷道了晚安，回卧室躺下睡觉。
对了，我之前在睡觉。
这样啊，又是在做梦吗？
她闭上眼捂住脑袋用力地晃了晃。
再睁开眼时，她耳边杂乱的噪音消失了，过分真实的场景就如往常的梦里一样，像是隔着层磨砂玻璃。呼吸到的空气中，也没有沙土和焦臭的味道了。
这才对。
她知道这是什么情况。
十岁生日那天，她在梦中遇到了一位世界使者。
祂说，她在这天觉醒了特殊能力，会在梦中随机进入其他世界。而且因为她身上有来自世界的保护，所以不会受伤，听到早晨的闹钟就能回归醒来。
从那之后，她就已经习惯睡着后突然出现在其他地方——不，也不能说习惯。
毕竟每次发现自己是在做梦之前，她都会做出正常反应。比如，被怪物追着跑，被杀人犯追着跑，被……这么一想简直是血泪史。
抹了抹并不存在的眼泪，她突然想起自己被杀人犯追杀那次的梦里，还出现了工藤新一和小兰。
就是背景更像是什么中世纪的地下城……也不知道单纯是她做了奇怪的噩梦，还是那俩人出现了什么问题。
觉醒这个能力之后，根本分不清自己到底是真的做梦，还是偷偷跑到其他世界去玩了嘛！等睡醒了一定要去问问祂怎么区分！
她拍拍脸，深呼吸——
总之，到睡醒之前，探险走起！
说是要开始探险，但现在她看到的画面很模糊，就像近视了一两百度还没戴眼镜。
这让她很难分清阴暗处是站着人，还是放着东西。
没记错的话，大火烧起来之前，有一场大爆炸。
她捏着下巴，看了眼那些往远离火源方向奔跑的身影，决定先去爆炸地点看看。
说不定能在那边找到什么信息，知道自己现在在哪呢。
决定好之后，她开始边走边观察四周。
附近的火势已经在减小，主要是这一片的建筑物都已经烧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一些黑漆漆的轮廓。
走着走着，亚津奈突然意识到自己被谁拽住了。她顺着感觉看过去，发现那是一位老妇人，她正开合嘴巴说着什么。
然而她的耳边一片寂静，什么声音都没有。
她在心里叹气，用手指敲敲耳朵，默默地想：虽然在以往的梦里也听不到什么声音，但至少我能理解别人说了什么。
几乎是立刻，她“听”到了面前这位老妇人的话，不过只有后半句的“……去避难所！”
“非常感谢您的提醒。”她露出微笑安抚老妇人，“请您先过去吧，我有事需要去那边一趟。”
她指指火源的方向。
“但——”老妇人还想说什么。
“嘘。”亚津奈看着她的眼睛，伸出食指抵在唇间。
“您先走吧，我很快就会跟上的——奶奶。”
老妇人露出茫然的表情，很快恢复成之前带着担忧的焦急。又露出一个无奈的微笑，摸了摸亚津奈的头。
“那好吧，奶奶就先去避难所。你处理完事情后也快点过来。”
亚津奈点点头，又蹭了蹭老妇人的手，催促她快点离开。
等到老妇人走出视线，她才有些闷闷不乐地转身继续往爆炸中心走。
“嬷嬷……”连她自己也分不清，这两个字是她在心里默念，还是真的说出了声。
爆炸中心有一个巨坑，里面漆黑一片。她努力了半天也没看清下面有什么，又觉得这个场景似曾相识，应该在哪见过。
她不信邪地又仔细看了一会儿，发现果然是看不清，也想不起来具体在哪见过类似的场景。只好退而求其次，观察周围有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东西。
没有。没有任何线索。
要想找到爆炸相关的东西，说不定要到大坑的底部才行。
她思考着，突然瞥到身上的浅色睡裙和轻薄的室内鞋。
果然还是算了！醒来之前衣服脏了就只能脏着了，现在说不定鞋底都已经不能看了！
天亮了。
远处的光闪了她一下，她抬头看过去。
是海。
大坑的另一边，是大海。
所以这里是镭钵街？还是刚爆炸那会儿。
她想到文野十五岁里兰堂的证词，但又没想起来具体的内容。
只觉得眼前这片海，美得无法用语言形容。
或许，这就是一生只能看到一次的美景吧！她默默地在心里感叹着，有些可惜睡觉的时候手机不在口袋里。
“交换吗？”
她的耳边出现了一个声音。
那是一个很模糊的声音。听不出男女老少，也听不出感情，但又不像是电子音。
像什么呢……她开始回忆自己在哪听过这种声音。
“你想要，交换吗？”声音再次出现。
她也想起来，自己是在哪里听过这种声音了。
是那位世界神使。不过祂的声音能听出来偏向青年男性，不像这个这么模糊……
“你在想什么？”声音不甘寂寞似的再次响起。
对，这个更像是很多人声融合在一起的感觉，那位只是单独的一种声音，所以才能听出来啊。
她打了个响指，对自己点点头。非常好，又搞清楚了一件没什么卵用的事情呢。
“你……”
哦对，这还有个人？不知道什么东西？等着我回复呢。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一点。
“你是谁？什么东西？”
果然还是先问问这个，她想。
毕竟不管是谁，在被所谓的世界神使抓着聊了好几年的天之后，都不会再对这种声音产生什么敬畏感了吧。
“……我是，横滨。”声音不确定地回答到。
“横滨？”亚津奈重复了一遍，随即激动地大喊，“你是横滨？！”
“是、是的。”声音听起来像是被她吓到了，有些断断续续。“那你要交换吗？”
“果然是小野狗！”她兴奋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横滨”的问题。
“交换什么？用什么换？”
“这个世界上存在的任何东西。”自称是横滨的声音说，“用你身上完整的东西交换。”
“诶——听起来挺方便。”她随意评价了一句。
“什么算是完整的？”
“第一次离开你的身体时的模样，就是完整的。比如，一根头发。”
“噫，虽然我还没有遇到秃头危机，但你居然公然打美少女头发的主意——”她抱住自己的胳膊，装模作样地拍拍上面的鸡皮疙瘩。
然后突发奇想：“第一次离开的模样，那我剪下来半根也算咯？”
“……是的。”
亚津奈听出声音的不情愿，“哼”了一声但没多说什么。
“行吧！那给你一根头发，给我来个这世界上技术最尖端的手机，要轻便的。颜色——就要黑色！”
“好。”
亚津奈拽下一根头发放在平举起的手心，头发消失后立刻出现了一台翻盖手机。
“居然还是翻盖……算了，能拍照就行。”
简单熟悉操作后，她对着远处的海拍了几张照片。然而等拍完查看的时候——
“光线不行，手机的相机性能也差……拍出来的效果好垃圾啊。”
她觉得这个时代的手机不行，甚至还觉得头发换得有点亏。但估计也要不回来——
不过就算可以，她要回来一根头发也没什么用。
“横滨？”她喊了一声。
“还有什么需要吗？”声音立刻回复。
“你找我交换，到底是为了什么？”她一边把玩着刚换到手的、几乎和十五岁动画里太宰治使用过的那个一模一样的翻盖手机，一边有些漫不经心地问。
她已经有了一些猜测，但果然还是确认一下比较好。
“……一个机会。”声音迟疑地回答。
“机会吗。”亚津奈重复了一遍。“你想脱离衍生世界？”
“是的。”声音爽快地承认了。
她叹了一口气，提醒道：“我的出现，就代表你已经得到机会了。”
“……什么？”
“有人告诉我，我那边的世界，可以通过我连接所有我梦中去过的世界。”她望着远处的大海，轻声解释说。
“所以，只要我到过这里，机会也就来了。”
“那！”
“等我醒了回到原本世界，我那边的世界就可以顺着标记来找你啦～”她轻快地总结。
声音突然陷入沉默。
“怎么了？”她眨眨眼，有些恶意地想这声音不会是太激动晕过去了吧。
“你……”声音有些迟疑。
“我……？”她重复。
“……您过来的时候，刚好撞上荒霸吐引发的爆炸。”声音艰难地说完这句话，再度陷入沉默。
“爆炸！”她被自己的猜想震惊到瞪大眼睛。
“是的。”声音顿了顿，“所以您暂时回不去……”
她沉默了一会儿，扯出一个大大的微笑，用飘忽的语气感叹：“那不是太好了吗！”
“什……”
“不用上学不用天天只能呆在房子里不能出去玩！还没人管我几点睡觉起床！”她快速地一口气说完了这些话后，又补充了一句，“这里还有太宰！活的！太宰！”
“不过，这个时间点太宰治不在横滨。”
她感觉自己被迎面泼了一头冰水，不可置信地望向天空，声音颤抖地问：“那他现在在哪？”
“非常抱歉。”声音恢复最初的模糊无感情，“我无权知晓他到横滨之前的行踪。”
“要你何用！哼！”她被这个回复气到跺脚，原地发了一会儿脾气，才决定去找之前的老妇人。
“我可以帮您安排一个身份，不管是富家小姐还是公主……”声音像是要讨好她。
“什么小姐公主，我会稀罕那种普、那种身份吗！”她差点口不择言说出被嬷嬷禁止的话，几次深呼吸后才勉强平复心情。
“给我安排成刚刚那个老妇人的孙女、或者外孙女就行了。”
“可以。”
声音停顿了几秒后，再度响起。
“古闲幸子，古闲家现任当家的母亲。几年前孙女被人贩子拐走。根据调查显示，她流落在了这片区域。古闲幸子这些年都在这里寻找孙女的下落。”
“……明明叫幸子。”亚津奈咋舌，“行吧。对了，那个孙女本人呢？”
“她本人因为体质不好，精神也很敏感。被拐走后没多久，就在身体加精神的双重打击下去世了。绑匪为了赎金，瞒下了这件事。”
“……好吧。”她用力舔了舔牙齿，感受着舌头传给大脑的疼痛。
“就她了。但名字只能加个姓，不能改。”
“没问题。”
她又想到一个问题：“我该怎么找你？在心里喊【横滨】吗？”
“可以的。”声音回答。
“所以只能在横滨找你？”
“目前我可以在霓虹全国范围内，为您提供帮助。等到太宰治进入横滨，这个范围就可以扩大到全世界。”
太宰治这么重要吗？她想。
“我知道了。有事再叫你。”
进入避难所后，亚津奈很快就找到了老妇人、幸子。
她扑过去抱住老人，小声地说：“奶奶，我好想你。”
幸子愣了几秒就迅速反应过来，用力地回抱她。
她感受到肩膀上带着余温的潮湿，默默地喊了一声“嬷嬷”，没忍住也流下了几滴眼泪。
“我可以收集您的眼泪吗？”横滨的声音突然响起。
“能换幸子的寿命吗？”
“非常抱歉。”
“我知道了。你先收着吧，等我想到要什么了再找你。”
“好。”声音再度沉寂下去。
亚津奈接住幸子倒下的身体，叫来医生后安静地退到一边。
“横滨。”她在心里默念。
“请问需要什么？”
“把那些滤镜都撤了吧。”她闭上眼，不再看混乱的避难所。
“再把我那个失控的能力换成异能，名字就叫狂言之神。
“效果是，修改对我有印象的人关于我的记忆，也能删除和抽取与我有关的记忆和感情。”
“这种异能操作起来不会很困难吗？”声音有些迟疑。
“没关系，”亚津奈低头不去看那边慌乱的人群，“那个人，不，祂教过我。”
“完成了。”声音很快给出了结果。
“古闲家那边处理好了吧。”她可有可无地问了一嘴。
“已经处理好了。”
“那好。再见。”
“再见。”
撤下滤镜后，避难所内的各种嘈杂声扑面而来，让她忍不住紧捂住耳朵来阻挡这些噪音。
泥土、汗臭、焦臭，还有血腥味混杂的味道也同时出现，刺激得她头发昏。
勉强适应这个重新真实起来的世界后，亚津奈轻手轻脚地靠近幸子，在她身边蹲下，然后把她有些发凉的手放到自己头上。
幸子你这么漂亮，和她一点都不像嘛。她在心底感慨着，又觉得这是个机会。
救援队到的很快，幸子被放上担架，送去了医院。亚津奈作为家属也一起坐上了救护车。
到医院后，亚津奈还在那里见到了幸子的儿子、她现在的父亲，古闲律和。
律和长得很像幸子。他见到亚津奈后很紧张，简单打了招呼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身后还跟着一个女人。
女人看到亚津奈后没什么反应，但亚津奈能感觉到她对自己的敌意。
是想上位的小三吧。亚津奈想到幸子的儿媳，她好像因为女儿被拐走，生了重病正在住院。
有空去看看她好了，毕竟是现在的“妈妈”。
亚津奈望着手术室紧闭的门，可有可无地想着。
明明叫幸子。
手术结束后，幸子被送到了儿媳的病房。两个人都插着呼吸器、输着液、安静地躺在床上。
幸子的儿媳叫美纪，是个大美人。重病只给她增添了几分柔软和脆弱。
律和跟那个女人站在病房外拉拉扯扯，似乎在讨论怎么处理亚津奈。但她根本懒得理会。
仔细看了一遍病床上的两人，亚津奈轻声打破病房的安静：“幸子，我走了。之后再来看你。”
——
之后，亚津奈跟着古闲家的一位做记者的长辈，去其他国家转了转。
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只是想长长见识。
毕竟她的世界里，几乎没有关于战争的记载。只有神典里写着一些批判战争，人民会因此如何痛苦的话。
虽然有文野这种联系到战争的作品，但实际上是她去过的其他世界的作品。这种程度的联系，只能支持世界之间做一些交换，正式的绑定还需要别的程序。
不过即使是这种外来的作品，也最多只能描写战后。
她从那位世界使口中听到过战争的坏处，也知道在自己的世界里，如果出现大规模的战争，会造成比其他这些世界更大的灾难。
不过，也没什么好看的。恶劣的生活环境、不值钱的人命……还有，红色的伤口。
她讨厌看到生命在眼前逐渐消散。
战争在超越者的插手后结束了。
她也停止了前往各国的旅行，还短暂回了一趟霓虹，依靠“横滨”为自己安排了霓虹邻国的新身份。还把幸子和美纪一起带走了。
这个时期其余各国百废待兴，到处都乱得不行。战争时期好歹大家第一目标还是保住性命，停战后各种妖魔鬼怪都开始冒头。邻国好歹安静一些。
新的便宜爹叫神耀，没什么不良嗜好。
亚津奈只让他做了自己的养父。美纪和幸子作为此前和她相依为命的家人，带着她和神耀一起回了国。
古闲家在战后迅速衰败，两个体弱的女人被丢到偏僻的房屋里自生自灭。亚津奈还是靠着“横滨”才找到的她们。
再见到亚津奈的时候，幸子抱着她哭了好久。
听她说想离开，就连忙带着美纪收拾了一些衣服财物，跟着她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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