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三十六章、入籍
第三十六章
织田作之助安静地闭着眼躺在观察室里，散乱在枕头上的红发看上去也没什么生气。病床两边放着亚津奈看不懂的仪器，从上面延伸出的各种管线消失在盖在他身上的被子里。
太宰治看了几眼就离开找人了，留下亚津奈站在玻璃窗边有些不知所措。
她现在才有了“织田作之助是被从生死边缘拉回来的”的实感，也再次想起太宰治自称“被吓得睡不着”的抱怨……甚至怀疑如果国木田独步那时真的开了枪，说不定会被太宰治杀掉。
——如果变成那样，太宰治就会再也无法进入阳光下的世界了吧。
亚津奈捂住自己的下半张脸，摸到了自己为这个想法露出的笑容。
——嘘，不可以。
压下脑中翻腾的想法，亚津奈冷漠地盯着和自己一窗之隔的红发青年，直到听见脚步声才闭上眼调整情绪。
进入观察室内的太宰治，脸上露出了复杂的表情，坐在床边垂着头似乎在说着什么，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正在为好友担忧的普通人。
亚津奈在自己的情绪即将冲破伪装时，转身走进了走廊的深处。
——她知道、她知道织田作之助对太宰治的重要性，也在回去后看到了两人初遇的小说剧情。
走廊的尽头有一台自动贩卖机，里面有各种饮品和几种纸巾。旁边还有一条长椅，表面已经有些掉漆。
亚津奈站在自动贩卖机前，视线茫然没有落点，左手握拳死死地抵在心脏的位置。不是心脏在疼，而是她需要这点疼痛来维持理智。
她不后悔让太宰治拥有遗忘自己的权利，只是有一些伤心，伤心他真的选择了yes。她甚至不敢去想：如果太宰治一开始就知道其实无法完全找回记忆，还会不会选择遗忘。
入海殉情那天，太宰治第一次主动询问了自己的未来。
“总觉得小奈你更喜欢未来的我，他是个怎么样的人？”
“明明都是太宰先生……怎么样的人啊，大概是会为了一句话，努力去学着当一个好人，的人？”
“那他成功了吗？”
“或许吧。”
亚津奈记得自己无奈地笑了笑，补充说：“就是后来被翻了旧账，入狱啦。”
“我就知道安吾不靠谱！”太宰治说完气愤地哼了几声。
“为什么说安吾？”
太宰治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提起嘴角笑着说：“不告诉你。”
亚津奈瘪着嘴幽怨地看着他，然后收到了一个更加幽怨的眼神。
——如果不是知道那是太宰治，她甚至觉得自己看到了怨鬼。还是个脸上贴着湿漉漉的头发、面色青白的怨鬼。
“啊，我知道了，是那个吧，我送你的那个——”亚津奈顿了顿，“抱歉，我都忘记已经被拿走了。”
“……没什么，”太宰治的声音夹杂在海浪声中，“有时候知道太多也不是好事。”
亚津奈被腰间的绳子一扯，不自觉地跟着走了几步，赞同道：“是啊。”
——有时候知道太多也不是好事，吗？
自动贩卖机的出口处当啷一声掉下来一瓶橙汁，被旁边伸来的一只手拿走了。
亚津奈顺着那只手看过去，发现是太宰治。他另一只手上还拿着个眼熟的白色钱包。
……能被太宰治“借”钱包，是不是说明他已经觉得和自己很熟了？亚津奈有些恍惚地想着。
“啊，这个？”太宰治顺着她的视线看下去，很自然地把钱包塞到她手里，“我的钱包好像昨天丢在河里了，借用一点钱买瓶饮料你不介意吧？”
亚津奈摇摇头，她甚至不清楚里面到底有多少钱。而且用现金无所谓，她只希望太宰治没有乱动那些信用卡。那些卡的花销肯定会被送到古闲家……
——虽然那样也没什么问题。除非那边把卡停了，她都无所谓。
自动贩卖机又当啷一声掉下一瓶橙汁，亚津奈收好钱包弯腰去拿，起身的时候脑袋一晕，磕到了机器上，整个人失去力气一样往下滑。
“亚津奈小姐！”
亚津奈感觉自己被扶了起来，视线里太宰治的影像随意地扭曲着，耳边的声音也像是隔了厚厚的屏障，听不真切。
敌袭？还是背叛？
闭上眼靠在大概是太宰治的那个人的怀里，身体的不适让她的呼吸变得急促，脑内闪过几个可能性的单词就再也无法集中精神。
黑暗，无穷无尽的黑暗。
她在这片黑暗里走了很久，或者说待了很久。她感受不到自己的身体，也无从判断究竟有没有在“走”。
又过了大概几分钟或者几个小时，亚津奈看到了一个白色的光点，靠近后发现那是一本书。
“……怎么又是你？”亚津奈不耐烦地说，“看空夏大人离开就觉得我好欺负了？”
书页往左翻了翻，又往右翻了翻。
“你想说不是？”
书页没有反应。
“……算了，我跟一本书计较什么，”亚津奈一只手拍在书上，“快把我放出去，我讨厌这个黑漆漆的地方。有事等空夏大人来了你跟祂说，我又听不懂你的话。”
书沉默了一会儿，分出一个小光点融进了亚津奈的身体。
然后亚津奈被迫听懂了它的话。
“书”把亚津奈拽过来，其实是她的“临时通行证”到期，无法继续留在这个世界了。如果“书”没这么做，她已经被世界排斥出去，漂流到世界间隙了。
现在她有两个选择，第一个是等空夏或者其他神使把她接走，以后还能再通过是能力或是类似这次的方法过来。
第二个是和“书”签订契约成为魔法少女——不对，划掉重来！
第二是成为这个世界的一份子，彻底留下。
亚津奈听到这种选择第一反应是找人商量，但转身就是没有尽头的黑暗，只能重新看回好歹还亮着的“书”。
“……留下有什么好处吗？”亚津奈不情愿地问。
毕竟她不知道空夏什么时候才能再来，也不太想在这里待太久。没有太宰治补充精神能量她绝对会疯掉的！
——可以给你安排一个保证查不出问题的身份。
亚津奈没说话。
——可以恢复太宰治的记忆。
亚津奈的表情有些松动，但依旧沉默。
——……
有等了一会儿，亚津奈见“书”没有继续说话，就摸索着坐在大概是地面的地方，抱住了自己的膝盖。
——你有什么要求也可以提。
“能告诉我现在太宰先生怎么样了吗？”亚津奈不抱什么希望地问。
——你的身体暂时还留在那边，他们把你送进了急救室。不过检查了一圈发现没有异常，最后找了间病房安置你。
亚津奈摸着下巴思考，突然想起一件事：“我之前到底为什么昏迷了那么久？跟太宰先生一起入海被救上来之后。”
——……那时候你差点就死了。这边的世界没有针对你的体质的药，环境也不适合你的身体恢复。
“比起体质，是不是该说【魂质】？”亚津奈说着把自己逗笑了，“我用能力过来的时候应该是灵魂体吧？”
沉默。
“唉，也算是知道为什么一回去就能醒了。”
——你留下就不会再出现那种事了。
亚津奈没搭理这个话题，把发尾缠到手指上玩了起来，有些随意地问：“为什么一定要我留下来？绑定后你不是应该升级脱离主世界的书页了吗。”
——不稳定。
“但空夏大人偶尔会来帮你，而且现在也没什么不稳定的地方了吧？”
——太宰治。
亚津奈的动作顿住，皱了皱眉。
——他凭自力发现了记忆有问题。等到他和中岛敦相遇，人间失格会增强到抵消掉他身上所有的特殊能力的效果。
“……这也太bug了！”
——等到那个时候，绑定才算完成。
“……所以是等到剧情开始，两个世界才算完全对等，而我那边的能力对他也会完全失效？”
——对。而且那时候如果你还是依靠能力梦中穿越，被他碰到就会失效。
“……还真是谢谢你提前告诉我了啊！”
——不用谢。
“你……算了。”
亚津奈站起身，“书”旁边的台子上已经多了一只白色的细长金属笔。
——签下你的名字就可以了。
“你说的身份和记忆，还算数吧？”
——当然。
“要不是为了太宰先生……啧！”亚津奈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咬牙切齿，伸手拿起了那只笔。
亚。
亚津奈感觉身体里有什么东西正在被抽走。
津。
那些东西被几乎被抽空了。
奈。
落笔的瞬间，亚津奈的身体从内到外被另一种物质填满，整个人有了踩在地上的踏实感，连呼吸的空气都清新了几分。
睁开眼，亚津奈看到了病房洁白的天花板和一旁淡黄色的隔帘，再往下，床边趴着一个棕色的脑袋，是太宰治。
太宰治听到动静揉着眼爬起来，对上了她的视线，愣了几秒后惊喜地喊道：“小奈你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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