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 31 章
第三十一章真心
文王入宫后, 再也没有消息传出来。众人不禁开始猜测。是宫中发生了变故，还是文王出了事。
长乐长公主跟月华长公主担心宫里，试图派人与宫中的老人取得联系。但是皇宫就像是一只铁桶一般, 根本打听不到宫里的事情。
一时之间，在京城的各方势力变得很安静。众人都在等待宫中的消息。
听文王讲了好几日的人生经历，王总管已经相信了文王的身份。而李太傅那边, 也派人核实过了文王的身份。确定宫里这个文王并非是其他人假扮的后, 王总管这才允许顾旸靠近文王。
终于能坐在小皇帝的身边, 文王心里激动极了。坐得近，他说话的时候就不用那么大声了，只需要轻声讲话，嗓子也就舒服多了！
后日便是小皇帝的周岁宴，这晚王总管半夜的时候才带着小皇帝到现场彩排一下。
而李太傅等人大晚上的还在议事房开会。
“若是秦王部下要救他, 必定是选择在周岁宴当日动手。到时候, 安排人埋伏在天牢外面。”李太傅面色肃然。
周尚书连忙点头。
赵右相一脸正色地说：“本相提议，周岁宴当日，让文王抱着陛下出现在宴会上。”
既然他们从一开始就利用了文王，那就要利用到底了。现在文王待在宫中, 外面打听不到宫里的消息。若是周岁宴当日文王抱着小皇帝出现在众人面前。众人肯定会猜疑文王控制了小皇帝！这种时候, 只有两种人会跳出来质问文王。一种是担忧小皇帝，对朝廷忠心的人。另一种则是心怀不轨, 企图篡位的人！
只要确保小皇帝的安危，确保京城守卫没有问题。有异心的藩王就不敢随意出手。在周岁宴上, 他们只能忍！
何左相忽然言道：“姜国使团还没到。本相安排人去接他们，发现有人暗中阻拦他们入京。”
宋尚书眯着眼睛, 声音冷漠地说：“定是秦王派人阻拦姜国使团入京。”
这种时候, 不希望姜国使团入京, 定是担心姜国使团是来帮助文王夺位的。
刘尚书缓缓说：“这次办周岁宴，可是花了不少钱啊……”
李太傅：……
周尚书：……
何左相：……
赵右相：……
这个户部尚书，每次开口议政，不是提钱，就是帮着何左相吵架。
李太傅无视刘尚书的话，问他们：“对于右相的提议，诸位觉得如何？”
作为右相派，宋尚书当然得支持赵右相的提议。
“下官认为右相提议，可以一试！”
只要让众人误认为文王控制住了小皇帝。那么想篡位的人，肯定要先对付文王。文王在明，对方在暗。而他们这些设套的人也在暗处。谁出手对付文王，那朝廷就搞谁！
何左相难得沉默了，并没有反驳赵右相的提议。
见何左相不说话，刘尚书当然不会出声赞同赵右相的提议。
李太傅问何左相：“左相有何看法？”
何左相摇头。
“所以左相也赞成这么做？”李太傅确定他的态度。
何左相既不点头也不摇头。
李太傅便说：“既然左相不反对，那就是赞成右相的提议。刘尚书有何看法？”
何左相都没有看法，刘尚书哪能有什么看法，当然摇了摇头。
李太傅又看向周尚书。
周尚书出声说：“周某赞成！”
李太傅扫向他们每一个人，然后言道：“既然没人反对，那边按照右相的提议来行事。老夫进宫亲自吩咐王掌印。”
谈妥之后，几人各忙各的。
李太傅来到万岁殿的时候，王总管抱着小皇帝去彩排还没有回来，他只能在万岁殿里等待他们。
“慢着点。”王总管的声音很小声，在叶大郎抱着小皇帝跨过门槛的时候，提醒对方动作轻一些，不要吵醒了小皇帝。
闭目养神的李太傅隐约听到声音，睁开眼睛，看向门口。
“太傅？”王总管神色诧异地看向李太傅。这么晚了李太傅还入宫，难道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王总管低声吩咐叶大郎跟叶二郎：“你们两轻轻的将陛下抱回寝殿，守在陛下身边。咱家待会儿就回去。”
叶大郎与叶二郎自然也看到了李太傅，叶大郎抱着小皇帝，只能跟对方点头，算是打招呼了。叶二郎对李太傅拱了拱手。
李太傅对他们点了点头，对王总管做了个手势。
王总管对其他人侍卫挥了挥手，让他们退出去，将大门关起来。
“不知太傅深夜入宫，有何吩咐？”王总管走到李太傅的面前，低声询问他。
李太傅出声言道：“老夫与几位辅臣商议过了。打算让文王在周岁宴当日抱着陛下出席。在抓周仪式结束前，让陛下出场。抓周结束后，让文王抱着那个替身继续主持宴会。”
经过多次布置，抓周礼现场，跟众人隔得远远的。小皇帝抓周的时候，周围布满了禁卫军。有叶统领等人亲自守在现场保护小皇帝。如此严防，确保不会让小皇帝受到一丝伤害。任凭眼力再好的人，被隔得那么远，而且还有一大批禁卫军挡着，也根本看不到小皇帝抓周的样子。
对于周岁宴现场的布置，王总管盯得特别紧。每天总都会派小桌子带人去检查几遍，就是为了防止有人动手脚。
今晚抱着小皇帝去了现场彩排，虽然平安无事，但是王总管还是不敢大意。现在听了李太傅的安排，王总管觉得这样做也是为了小皇帝的安全。就是可怜文王了，被这一群老臣一直利用。
“咱家明白了。”王总管面色认真地回应李太傅。
李太傅从袖兜里掏出了一个小瓷瓶，递给王总管，告诉他：“为了让文王配合，让他吃下去。”
上一回李太傅给王总管的药，根本没有毒。这一回给文王服下的药却不一样，一定有毒！
王总管接过来，放进自己的袖兜里，回答李太傅：“咱家会给文王服下的。”
李太傅对王总管言道：“安排替身上场的时候，将陛下带到一个安全的地方。最好是带出宫。等过几日，确定没问题后，再把陛下接回来。”
王总管却皱起了眉头，不赞成地说道：“太傅，将陛下带出宫，这宫外可不比宫里安全。”
他们都这么缜密应付了，王总管觉得哪怕真有藩王谋反，也没有太多人手与禁卫军对抗。所以不会发生宫变。
禁卫军从半年前就开始暗中留意从外地来京的人。那些来了京城之后，一直没有离开的外乡人，全都被禁卫军暗中监视住了。一旦他们行动可疑，禁卫军必定会有所防备。
但若是有人在多年前就布局，这些年来，一直往进城里送人，安插自己的势力。一旦这些人造反逼宫，那他们根本毫无防备！
李太傅就是怕会发生后者这种情况。秦王被抓之后，他的人一直没有行动。能训练出一批死士刺杀先皇，又暗杀梁王，必定处心积虑筹谋了多年。李太傅这几日睡不好，一入睡就会做噩梦，梦到宫变。
这种节骨眼上，王总管不欲与李太傅发生矛盾。便点头配合李太傅：“一切依照太傅的吩咐行事！”
表面上答应了李太傅，王总管却并不打算将小皇帝送出宫。到时候先将小皇帝藏在出宫的密道里，确定平安后，再把小皇帝带出来。
历代皇帝上位后，都会更新皇宫的密道。现在皇宫的密道就像个迷宫，错综复杂。王总管当了这么多年的掌印太监，经历过风风雨雨，虽然小皇帝现在年幼，但是王总管早在半年前就开始让人暗中改密道，新建出宫的密道。一旦真的发生宫变，王总管马上安排人护送小皇帝出宫！
跟李太傅谈了许久，聊完之后，王总管发现李太傅面色不太好，关心地言道：“太傅，注意身体！大周还需要您呢！陛下也需要您！”
李太傅敷衍地点头。他也想好好休息，可要操心的事情太多了。心里装着太多事，压根没法安心入睡。只有让小皇帝坐稳皇位，他才能好好休息一阵子。
翌日，文王来到寝殿的时候，王总管对他笑得很温和。
不知为何，这笑容让文王感到有些莫名不安。他笑着询问王总管：“陛下用过早膳了吗？”
王总管点头，拿出了一个小瓷瓶，递给文王。轻声言道：“不知文王殿下对陛下可忠心？”
文王：……
他盯着那个小瓷瓶，咽了咽口水。严重怀疑这瓶子里装的不是什么好东西！
“小王、小王对陛下自然忠心耿耿！王公公，这是何意？”文王面色不自然地问王总管。
王总管告诉他：“咱家也不知道这瓶子里装的是什么东西。文王殿下试一试便知道了。”
文王：……
如果他不配合服下这瓶子里的东西，可能下一刻王总管就会要了他的命！若是他配合服下瓶子里的东西，无论有没有毒，至少还能活一段时日。
在立马死与多活一段时日之间，文王选择了后者。他安慰自己，也许这瓶子里装的并不是毒药。可能只是普通的药丸，这是王总管在试探他对小皇帝的忠心！
想通之后，文王伸出手，手指颤抖地接下了小瓷瓶。然后慢吞吞地打开瓶塞，倒出了瓶子里的东西。
目光畏惧的盯着手心里的这一粒黑色药丸，文王深吸了一口气，咬咬牙，张开嘴，抬起手送进嘴巴里，然后用力地咽了下去。
吃完后，文王的额头冒出了一片冷汗，他白着脸看王总管，声音沙哑地问道：“现在王公公、王公公可以告诉小王，这是什么了吧？”
王总管摇头，回答他：“这是太傅吩咐咱家让文王殿下服下的。只要文王殿下在周岁宴上配合，过后太傅自会给解药。”
文王眼睛泛红，觉得委屈极了。他一个藩王，提心吊胆的生活，被多方人士欺负。真是毫无面子！
泪水在眼眶里盘旋，文王声音哽咽地言道：“好，只要你们不伤害陛下，小王愿意配合你们……”
顾旸被人换了一身衣服，从内室出来，便看到文王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他心里诧异，王总管对文王做了什么？把文王变成一副要哭又不敢哭的模样。
慢吞吞的朝他们走去，顾旸朝文王打招呼：“文王！”
见小皇帝来了，文王双腿再也撑不住，发软跪下来。
“陛下！”
瞧瞧，这声音带着哭腔。顾旸试图伸手，摸了摸文王的脸，对他说：“不哭。”
本来文王能够控制住眼泪的。听了这话，眼泪如同找到了决堤的口子，哗啦啦的流出眼眶。他赶紧抬起双手捂住自己的脸，不想让别人看到他狼狈的模样。
叶大郎跟叶二郎刚才可是目睹了王总管逼文王吃下东西。两人心里大吃一惊，觉得背后有些发凉。
顾旸抬头看向王总管。
王总管连忙蹲下来解释道：“陛下，咱家可没有欺负文王殿下！都是太傅！是他欺负了文王殿下！”
顾旸：……
小脸露出无奈的表情，顾旸操着软糯糯的声音，安慰文王：“太傅坏！”
停顿了一下，顾旸又说：“不哭！”
王总管松了口气，还好小皇帝没有误会他！
这本来就是李太傅出的主意，就该让李太傅自己背锅！王总管才不替对方背锅！
叶二郎忍不住问王总管：“王公公，太傅为何要这么做？”
王总管斜了眼他们，淡淡地言道：“好奇？想知道？去问太傅吧！”
叶二郎：……
叶大郎掐了他一把，让他别再多嘴。
文王毕竟才二十岁，经历了近一年的刺杀，好不容易来到京城，进了皇宫，以为这样就安全了。没想到皇宫才是这世上最不安全的地方！一切的算计，都是从这里开始！
王总管见文王哭了一刻钟还不收敛情绪，皱了皱眉头，出声咳了咳。
文王哭得忘我，哪怕小皇帝就站在他的面前，一直给他递手巾，他也没有接过来擦眼泪。
叶大郎跟叶二郎目光同情地看着文王。此事也让两人改变了对李太傅的看法。有些人看着斯斯文文，柔柔弱弱，心肠却狠厉过人！李太傅，不能得罪！难怪他爹总说，朝中那些文臣就喜欢耍阴谋！一个个看着正人君子，背地里用的手段阴险肮脏！
王总管终于受不了了，直接出声跟文王说：“文王殿下擦擦泪水吧！咱家还没有交待正事。”
他二十岁的时候，已经帮着先皇坐稳了皇位！这些王公贵胄子弟，真是不经摧残。不过是吃了一粒毒药，又不会直接让他死，这有什么好哭的！哭了这么久！
文王抽抽搭搭，开始收敛哭声。把手放下，这才看到一只小手拿着手巾，就在他的面前。
对上这双纯净如水的眼眸，文王又想哭了。没想到对他好的人竟然是小皇帝！
一听文王的哭声又变大声了，王总管咳了咳。
文王吸了吸鼻子，接过小皇帝递给他的手巾，呜咽地说：“多谢、陛下……”
“文王殿下洗把脸吧。”王总管觉得这一条手巾也不够让文王把脸擦干净的。
文王本想擦眼泪，听了这话，便将手巾收起来。站起来去洗脸。
顾旸仰着头看王总管，对他说：“不要凶。”
王总管僵了一下，下意识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脸。他刚才跟文王说话的模样很凶吗？这可不行！
很快，王总管变了脸色，露出温和的笑容，用无比温柔的声音跟文王说话：“文王殿下，是咱家对不住您。咱家也是听从太傅的吩咐行事。所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保护陛下。您应该能体谅吧？”
文王低头洗脸。
他体谅个屁！这么多藩王，别人不选，他们偏偏挑了他来利用。一群王八蛋！
被逼效忠，跟自愿效忠是两种心态。
小皇帝对文王不错，文王当然愿意效忠小皇帝。可是李太傅等人明显不信任他，却又要利用他！逼着他配合他们行事。搁谁身上，谁不憋屈难受？若是这些人好好跟他商议，文王当然愿意配合！心态肯定不会像现在这样崩溃委屈。
王总管往前走了几步，来到文王的身后，伸出手轻轻地拍了拍他的后背，轻声哄道：“文王殿下，多有得罪。若是您心里有气，等周岁宴结束后，找太傅骂一顿。”
文王：……
他抬起头，拿起面巾擦脸。声音沙哑地说：“不知小王能为陛下做什么事？”
顾旸也好奇，站得久了，他坐下来。仰着头，两只小手手托腮看他们。
王总管告诉文王：“明日请殿下抱着陛下出席周岁宴。陛下抓完周后，会换个孩子，让您抱着。您不必害怕，朝廷会保护您的！”
文王现在反应过来了，问王总管：“所以你们是想让众人误会小王？借小王来对付那些有异心的藩王？”
王总管点头。
文王倒是心安了。既然李太傅他们利用他来对付那些有异心的藩王，肯定不会让他死。所以，只要周岁宴结束，小皇帝坐稳皇位，那他就能得到解药！
“小王配合你们，算不算立功？”文王转身看王总管。
王总管笑着颔首：“自然算立功！”
文王看向小皇帝，京城实在是太危险了。此事过后，他拿到赏赐就离开这里！不回文州，浪迹四方。
顾旸一眼就看出了文王的心思，站起来，朝他走去。抱住文王的腿，声音软绵绵地说：“文王好！”
文王心情复杂。
唉！小皇帝实在是太可爱了！对他也很好！若是他离开了，小皇帝会不会哭闹？
文王忽然想起，从他入宫后，还没有见过小皇帝哭闹。这样的乖巧的孩子，若是哭泣起来，多让人心疼啊！
文王低头看着小皇帝，抿了抿嘴。
顾旸仰着头，乌黑的眼眸直直地望着文王。又说道：“喜欢！”
站在一旁的王总管听到这话，心里顿时酸了。
他照顾小皇帝一年，小皇帝都没有对他说过‘喜欢’！
王总管声音淡淡的对文王言道：“咱家伺候了陛下一年，还是第一次听到他说出这个词。可见陛下是真的很喜欢文王殿下。文王殿下放心，周岁宴过后，咱家定会问太傅要解药。绝不会让您有事！”
文王对王总管的印象再次扭转回来。果然，王总管是个好人！
小皇帝也对他很好。
文王仔细想了想，经过此事，哪怕离开京城，也不安全。还不如继续留在京城里。可这样，就要一直被朝廷当成靶子来利用了。
文王又开始犹豫了。
顾旸忽然松开了手，一步一步的走回内室。
王总管趁此机会，低声跟文王说：“陛下很喜欢文王殿下。文王殿下放心，咱家会护着您的。”
文王目光深邃地凝视着王总管，他现在也没有别的路可选择。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想明白后，文王对王总管点了点头，回应道：“多谢王公公。”
过了一会儿，顾旸从里边出来了。手里捧着一个小盒子。
王总管见了面色忽变，眼皮跳了跳，连忙朝小皇帝跪下，拦着对方。
“陛下。”
顾旸绕过王总管的身边，笑着将小盒子举起来递给文王。
文王疑惑，下意识伸出手，想接过来。
王总管激动地叫道：“不可碰！”
文王被王总管这杀鸡般的声音吓到了，立马缩回手。
王总管放低了说话的音量，轻声哄着小皇帝：“陛下乖，这东西不能给别人。这是陛下的！”
见王总管这么在意那个东西，文王想了想，想到什么，他一脸吃惊，这盒子装的该不会是传国玉玺吧！
传国玉玺并不大，跟小皇帝的小手掌一样大小。可是多少人为了这块玉玺争得头破血流！玉玺不大，可责任重大！这是至高无上的权力！
文王一想到刚才小皇帝要把传国玉玺交给他，顿时吓得脸色发白，又出了一头冷汗。连忙跪下。
见文王这么害怕，顾旸只好把盒子交给王总管。
王总管松了口气，认真地教导小皇帝：“陛下，这是先皇传给陛下的东西，日后不能交给别人！”
文王心惊胆战。小皇帝怎么会想到把玉玺给他？难道是太喜欢他了？思及此，文王的心情突然变得很沉重。小皇帝对他这么好，他必须要好好效忠小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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