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帮你上药
郑祁的腰到了傍晚开始疼得厉害，到厕所偏首瞥了眼，吓了一大跳，只见下午那块扭伤的地方已经隐隐泛红，轻轻一触好像针扎的刺痛，密密麻麻的。不得已，一吃完饭，他就让白序青先回教室，自己则独身跑到校医室去。
他本意是碰碰运气，想着说怎么可能这个点就他一人受伤，推测校医还在忙，结果到达的时候那儿早就锁上，人走茶凉，人去楼空，他用力一推纹丝不动的门，不死心又试探性敲着喊了两句，被身后路过的热心同学提醒：“五分钟前我看校医开车回家了，估计要等明早才开门，你实在急的话就去校外的诊所吧，反正一条街的功夫，晚自习前也赶得回来。”
郑祁看看这位自来熟的哥们，干笑两声回了句：“谢谢。”
他实在懒得跑一趟校外，原因是那医师打上一次就记住他这张脸，每次路过看见还会中气十足打招呼：“哟，这不是好学生他死党吗，今儿去哪浪？”然后把整间诊所的目光都招惹过来，各色各样，搞得人浑身不爽。
他把脸埋在书里，心不在焉上完晚自习，敷衍几句回复陈定凯抛出的话题后，捂着腰先一步回了宿舍。
一开门就好像战场上负隅顽抗的领兵，双手托腰弯着背，佝偻走进来，高宇信换下拖鞋，见状问：“阿祁你这是怎么了，腰扭了吗”
“是啊。”他恹恹靠着床边的楼梯道，“校医室关门了，还没有红花油椡伤。”
“红花油？”高宇信困惑起身，“我有啊，你怎么不向我要？”
“？”郑祁一副“你怎么啥都有的表情”瞪大眼，又确定般问一遍，“这你也有？”
“是啊，你不知道我备着药箱的吗？日常用药都有准备。”
他说着打开吱呀的柜门，伸手探到最角落勾出小巧的箱子，当着人面一打开，阶梯构造立体支撑，箱内可谓琳琅满目，一应俱全；云南白药红花油，胃药感冒药止疼药，人丹正气水创可贴，基本生活里常犯的病都含纳了。
郑祁张口结舌，思绪飘乎给他比了个赞：“你以后一定是个好妈妈。”
“马上把你脑子里的想象图给我抹掉！”
郑祁三下五除二洗了通澡，本来想躺床上自己搓药，但奈何扭伤的位置太中间碰不到，只好喊看上去最闲得慌的游昊搭把手。
“祁哥你下来。”对方仰在高宇信床上喊，“爬上去好累。”
“我都是伤患还让我爬上爬下，有没有良心。”话是这么说，郑祁还是慢悠悠从上往下，嘴巴仍旧絮絮叨叨不停，“你这鸠占鹊巢还真理直气壮，天天不躺在自个儿领土，跑去蹭别人的床。”
“这就是你不懂了，宇信的床垫厚，棉质细腻，躺上去特别舒服，我不光要挤走他的位置，我还巴不得和他换个位置。”
这话讲得有理有据，不知道的还以为谁什么丝绸席梦思，郑祁若有所思摸了摸身下的物什，心说还行吧，一般一般。
游昊信手拈来了高宇信枕头给他垫住下巴，熟练得像是自己的东西，然后抬手掀起郑祁的睡衣，不看不知道，一看惊骇一百年：
“我的妈呀祁哥，什么人能把你重伤了，这都淤青了。”
“谁神经病打我这地方。”他划着手机漫不经心怼了一句，压根儿没想到对方会听不懂他的弦外之音。
脑子抛锚在高速上没带下来的游昊思索着问：“对啊，哪个神经病？”
“······”
所以说人傻吧，你还真拿他没办法，打又打不得，骂他也都听不懂，到最后还会凭借自己多年当傻子的经验，把你拉到同一个智商水平，然后领域展开，只剩你自己生闷气。
他无语道：“当然没有神经病啊，是我自己扭到了。”
“啊，你这怎么扭到的······”游昊挪盖子的手一顿，虚空想象了一番姿势，大惊失色，“不会吧哥，你玩得这么野？”
“去去去。”郑祁挥手捶了他一下，教训熊孩子力道也没省着，“老子这是装b失败受伤，你脑子里装的都什么乱七八糟东西，把我腰晾半天了，合着这是准备脱水喂蚊子？还不赶紧上药。”
“哦哦。”游昊嘟起嘴，到了点红色药水在手上，一面揉伤处一面说，“还真把我当佣人使唤了，祁哥你真不客气。”
“哪有啊，我这是信任你，换别人想给我上药我还不让，毕竟太优秀，很容易被暗杀的。”
给点颜色就开染坊的郑祁面不改色吹起牛来，游昊亦喜闻乐见配合他：“是是是，我上辈子修来的福分给你抹药，我应该知足。”
“这就对了，格局打开。”
高宇信洗完袜子从阳台走进来就看见着宛若传销的一幕，目瞪口呆地问：“我的药没下毒吧，你们为什么搞得跟失了智一样？”
对铺的何易潇一本正经胡说八道起来：“高妈妈，这就是你不懂了，郑掌门此等人格魅力岂是尔等凡夫俗子能窥探的，咱们还是做好自己罢。”
郑掌门迅速入戏，压低了声音想装老头，却成了不伦不类的气泡音：“不错，此子甚有天根，往后便收入我郑派麾下作关门弟子了。”
他们的头发高高束起，身上的睡衣变成了铠甲，手里的物件变成了刀枪，背景音乐一改从前的暴风吸入泡面，改成播放起了那首《向天再借五百年》。
游昊热泪盈眶庄重行礼：“师弟！我等你好久！”
何易潇满眼通红回礼言：“师兄！我终于到来！”
人类的悲欢并不相同，高宇信只觉得他们吵闹，救命，我的旁边为什么都是神经病？
实际上男生宿舍经常会莫名其妙开始戏精表演，他们几位更是行业里的佼佼者，与生俱来的天赋让他们彼此相互欣赏，保不齐这里头每一位都能考上戏和北影，最后顶峰相见。
当然今天这场白日梦没来得及做完，即兴表演就因为开门声戛然而止，白序青背着包走进来，格格不入的气质让众人不再闹腾，拍拍屁股回自己位置玩去了。
他看着高宇信床上的两人问：“你们在干什么”
这个方向只能瞅见郑祁的头，其他部分皆被坐着的游昊挡去了大片，他笑道：“我在给祁哥上药嘞。”
“上药？他哪里受伤了？”白序青疾步走来，总算是居高临下看见了全貌。
明明没错，郑祁却莫名有种心虚感，他打着哈哈不敢抬头：“不小心扭了，没什么大碍。”
“都这个颜色还叫没什么大碍？”那声音沉了些，又放缓着问，“是不是下午跳高时候伤到的？”
郑祁没说话，摸摸鼻子，他就明白了，看着游昊再次准备放上去的手，他眼疾手快一把拦下，悠悠说：“幸亏你了，剩下的我来吧，我手劲大，到时候更有效果。”
“啊，好，好。”小游同志莫名其妙拎包下岗，还贴心地递上手里的红花油。
话毕又翻脸如翻书对另一位说：“去我那躺着，把床还给人家。”
“啊，好，好。”小郑同桌莫名其妙穿衣下床，还纳闷地思考是不是有点怂。
他当然不会当面忤逆对方，一来他不想这么做，二来他不舍得白序青吃瘪。郑祁乖巧地自己掀起衣服，趴在睡过一次的床上，自然地枕着被子旁边的枕头，上面还能闻到那抹淡淡的洗发水味，他心想，还是这床更舒服。
“为什么不看校医。”
白序青的手骨节分明，常年没有温度，颇有些冰肌玉骨的潜质，此时借着油搓热了掌心，毫不客气地地下手压制，疼得郑祁差点喊出来，他一把捂住自己的嘴，声音闷在手里带了点磨砂意味：“我去了，太晚了，关门了。”
“那诊所呢？”
“太远了。”
“怕远不怕痛？”白序青的语气没有波动，一只手撑着床头，另一只在对方腰际的力道却愈发狠起来，好像在手里的不是人的肌肤，而是一团还没发酵完的面粉。
“啊！”郑祁短暂嚎了一声，特别想念上一任堪称含情脉脉的推手，他克制住想翻过身把人反客为主的本能，抽着气说，“怕，怕，怎么不怕······哎哟喂，我这不是想着多来点时间学习嘛，去诊所一来一回也有二十分钟······啊，轻点，轻点。”
“轻点你还记得住吗？”
白序青说是这么说，语气却不再凌厉，手放柔下来，甚至抬起另一边给他扇了扇风，挥发吸热让伤处一点点冰凉起来，郑祁舒服的呼了口气，闭上眼准备享受。
哪知对方旧事重提，把他的背脊当成了桌子，弯着指节轻叩两下：“上一次也是，我不拉你你是不是不打算去拿药？”
“没有，怎么会呢，我当时想着去校医室看看嘛。”郑祁面不改色地撒起慌，生怕惹怒这尊大佛，还拍马屁说，“知道你关心我，我保证，一定没有下次，行不行？”
白序青把这些话耳旁风一样，又一次使劲。
游昊跑到何易潇旁边问：“师弟，咱们掌门怎么跟变了一个人，他还是咱们掌门吗？”
后者高深莫测立起手掌：“是，也不是，你知道吗，有些东西能够改变一个人。”
“是什么？”
“当然是······”
一腔废话还没开头就被打断，上方传来某个声音：“你们两个小点声，我在跟女朋友打电话，都要听不见了。”
这位便是宿舍基本没什么存在感，也不怎么加入谈话的秦珐，他不太合群，有时候愿意和人打打游戏，有时候啥也不干，就和她女朋友混一起聊剩下的时间。
游昊气急败坏指着他说：“好无语哦，有对象了不起。”
何易潇倒是很平静普渡众生起来：“你也会有的，缘分嘛，总会来。”
“你为什么可以这么置身事外？我们俩都是躺在路边被踹了几脚的狗好不好？”
“不，justyou。”他邪魅一笑，说了个残忍的事实，“不好意思，我有对象。”
游昊一脸懵逼：“哈？你在讲什么？我可从来没见过你有和妹子走一起。”
“你当然没有看见，因为我的那位，叫初音未来。”
“······该死的二次元，等我过几天也找个人网恋，腻死你们。”
“什么，阿昊你网恋了？是谁是谁？”
“老母亲，你可不可以不要选择性失聪？麻烦把话听全好不好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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