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他和晏云琛的矛盾，得从上辈子的二十多年前说起。
说来也是缘分，他俩从幼儿园小班起始，一直到高中毕业，都是同班同学。按理说有这种万里难挑一的机缘，这俩人是发小竹马，一起上课一起长大，相互见面的时间比见自己爹妈还多，理论上说关系应该好的不得了。
然而他俩并没有按照小说里的那样发展。
从小，林霁就看晏云琛不对眼。
同样的，晏云琛也和他处处作对。
幼儿园他俩就相互掰对方蜡笔，小学时候玩猫和老鼠，只要晏云琛是猫，就必须一个劲抓他。初中时，班里一群中二少年合起伙来“混社会”，晏云琛带头当大哥，直接放学堵他，抢走了他五毛钱的棒棒糖。
直到高中，两人之间愈发水深火热，还好巧不巧被班主任安排成了同桌。
原因很简单，这俩人分别是年级第一和年级第二，班主任想让他俩相互竞争，以有所激励。
林霁还记得那个时候，晏云琛充满挑衅地和他说：“我家里穷，所以我一定会好好努力坐稳这个第一。”
他那时候是怎么回的？
“我家里更穷，都揭不开锅了，所以这个第一，你要不还是让给我？”
两人一边比成绩一边比穷，最后有天放学……
林霁淡淡看着来接晏云琛的劳斯莱斯，面无表情：“你骗人，还一连骗十几年。”
晏云琛朝他的敞篷布加迪威龙抬了抬下巴：“彼此彼此。”
“看这架势，你家也开公司？”林霁抱臂，嚣张中带了几分稚嫩，“说不定以后，我们还可能成为商业上的竞争对手。”
晏云琛脚步停住，回过头轻轻一笑：“可能哦，我很期待。”
一语成谶。
后来，他俩的公司一个在南一个在北，然而两边的员工都清楚，就算俩公司一个在北极圈一个在南极洲，他俩也能历经千山万水的杠上。
每一次见面，都好像千里会晤。
“林总！那个晏云琛，他又来了！”
林霁在过去的梦里幽幽醒来，他睁开眼，意识还有些不清晰，连带着昨晚的撑伞也宛如虚幻。窗帘的隔光效果很好，房间里还是暗沉沉的。他打了个哈欠，看了眼手机，距离闹铃响起还有五分钟。
“……”
真晦气。
他失去了再眯一会的想法，起身打开窗帘，天已经亮了，外面出了点太阳，气温比昨天要暖和一点。窗外，已经有人带上早饭陆陆续续出门，毕竟去的越早，座位越靠前。
同样的上课时间，这群人比以往早了几乎半个小时！
晏云琛的课就那么好听？为了座位靠前，可以用少睡半小时为代价？
林霁摇摇头，啧啧两声，慢吞吞洗漱去了。
洗完再看手机才发现，仲文柏已经给他发了消息：我先走了啊，得去早点抢座位，没事你先睡，我会帮你多占一个座位！我走的特早，应该可以抢到第一排！[比心]
这个消息比他起床时间还早了十分钟！
林霁差点一口气背过去。
除了他，根本就没人知道那具光鲜亮丽的壳子背后藏了怎样一个混蛋！
…
星火影视学院的上课制度类似于大学课堂和上班的结合，或许民办学校都挺有钱，他们每次上课都得在教室门口的机器那刷脸打卡，以及手机软件定位签到。
林霁适应环境挺快，已经摸清楚了学校的制度，只是当他走入班级时，还是被那座无虚席的热闹场面吓了一跳。
第一排的仲文柏热情地冲他招手：“快来快来！”
“……”
林霁干笑两声，站在原地没动，目光投向教室后方，仲文柏立刻看穿了他的心思，泼了一头凉水：“你来的迟，还有其他不少来蹭课的人，有个座位很不错了，你看还那么多人站着呢！”
“……”
提前十分钟到就已经是来的迟了？
没办法，林霁只能慢吞吞挪了过去，坐在了显眼的第一排。
公共场合，晏云琛作为公众人物总不至于光明正大搞他吧？
这门课是形体课，学习仪态气质，也是一个演员最基本的外形素养，没有良好的仪态，观众连看都看不下去。
所以当晏云琛一身正装稳步走上讲台时，林霁不得不承认，学校花重金请来晏云琛也不是没理由的。
衣冠禽兽的首要条件说到底还是好看，哪怕林霁再恨不得把晏云琛摁到地里，也不会否认台上那禽兽长得确实有几分姿色。
“早上好。”伴随着阵阵压抑的惊呼，禽兽晏云琛温柔地笑了笑，金丝眼镜的细链垂在肩前，居然有几分书生的儒雅气息，“今天天气不错，适合学习，也适合睡觉。”
说罢，他的视线轻飘飘下移，正好落在了第一排的一个人身上。
于是，所有人都好奇地看了过去。
仲文柏：“哎，他们是都在看你吧？”
早已做好躺枪准备的林霁：“……”
刚上来就针对？
可晏云琛也只是单单看过来，并没有出口成章，反而开始提昨天其他人的话题：“李镌导演选角的事，我慎重考虑了，我个人建议这个角色，仲文柏更适合一点。”
怎么回事？突然就不拉他出来了？良心发现了？
林霁正讶异，谁知下一刻，仲文柏顶着众人羡慕的目光就这么站了起来：“导师，我觉得这个角色，林霁更适合。”
林霁眼角一抽：“……”
这个主角真的客气得有些许过头。
晏云琛挑了挑眉，看向林霁，那带着看戏意味的眼神仿佛在说：我没搞你，是别人干的，这下你怪不得我。
不过柳暗花明又一村，仲文柏话音刚落，就有其他人站出来反对。
“老师，林霁他成绩不好，这事我们班的都知道，他现在去演戏，万一高考一直没过线，那戏可就要一直被压着过不了了，会耽误剧组的进度。”
角落的冯行幽幽开口，掩盖住眼里的嫉妒。
林霁头一回觉得冯行出来的真是时候，恨不得大喊“你说得对”。
但是这种场合公然说这种话，无疑是蠢笨到了极致，这还是影帝的课堂。
台下这么多人，一定有偷拍的。
晏云琛的笑意淡漠许多，仲文柏忍不住咳了咳，有人在低声议论，课堂气氛大变，冯行总算意识到了自己的愚蠢，连忙道歉：“对不起啊导师，我就是怕他耽误剧组进度……”
“嗯。”晏云琛推推眼镜，淡淡说，“既然知道说错话，那你现在去跟他道个歉吧，正好就隔了几米，走两步就到。”
“……”
这下不止冯行，全班都傻眼了。
谁都知道冯行和林霁一直不对付，而且这次李镌导演一来选角就看上了林霁，他这种外形，遭人惦记和嫉妒太正常了。
但是没想到这种话已经到了当众上门道歉的地步。
果然连影帝都偏心，能用这种对待小学生的处理方式来解决，简直给足了林霁面子。
人人大受震撼，只有事主本人盯着台上的晏导师，在心里喃喃：这人穿书的时候真的撞到脑子了？他不应该添油加醋吗？怎么还帮他说话？
当影帝当傻啦？
哦，也是，今天上课的视频一定有人往外发，晏云琛也不好针对他，如今这么做，说不定还能造个“公正”的人设。真是好打算。
冯行回过神，意识到影帝居然让他上门道歉，整个人僵住：“我……”
真的一点面子都不留？
“算了算了。”林霁忍笑，“也没什么的，我成绩确实不好，这事就到这吧。”
既然是反派，还是不得罪为好，他就想睡睡觉喝喝茶，可不想经历小说里那些勾心斗角的情节。
可晏云琛却陡然抓住了重点，轻飘飘说：“成绩不好？”
“……”
当年的高考，他俩成绩并列全省第一，也是很罕见的同分数双理科状元。
不过也只有林霁听出了语气里的嘲讽，其他人都默认这是可惜——林霁成绩确实不好啊，他这种天赐的外形硬生生被自己的不努力耽搁了，哪怕他们不怎么喜欢这个人，也不得不承认确实遗憾。
晏云琛到底有分寸，没有在公开场合为难人，摆摆手这事就算了，开始继续上他的仪态课。
这人外形确实有一套的，不然当初也不会在公司楼下被一群人堵着拍照，硬生生多雇佣了一群保安专门维持秩序。林霁眼睁睁看着包括仲文柏以内的一众人目不转睛，那眼神又是羡慕又是向往，不禁在心里叹了口气。
哎，都太年轻了，怎么能被外表欺骗呢？
这一堂课就是上到十点，晏云琛还算良心未泯，并没有为难他。林霁一边玩手机一边用看表演的目光打量晏云琛，直到他安安静静离开，确定没整幺蛾子，林霁这才稍稍舒了口气。
晏云琛是导师，十点准时下课，但他们这些学生不一样，上完仪态课还有其他的课接着继续，总不会让人闲着。
第二节课的老师拖了两分钟堂，下课时，楼梯口已经人挤人了，林霁皱着眉从人海中杀出去，一回头，和他同行的仲文柏已经没了踪影。
跟登长城似的。
果然等他赶到食堂，这里早已是座无虚席，林霁叹了口气，准备像前几天那样打包回宿舍吃。
然而就在这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以为是仲文柏赶上来了，顺口说：“这晏大影帝的课就是不一样啊，咱听他一节课，连饭都吃不上，真晦气。”
默了默。
“嗯？怎么不说话？所以吃什么？”
又顿了几秒，就在他即将回头时，一道低沉磁性的声音在他耳边幽幽响起。
“背后说人坏话，晚上是要做噩梦的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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