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九章
侯雪卿:“”
小竹眉眼带笑，温情道:“哥哥，能让我帮你刻一个吗？”
侯雪卿此时正将小刀刀柄横咬在齿尖，支支吾吾没说出话，才停下手中的动作，抬手将小刀拿出，递给小竹道:“诺，给你。”
小竹接过小刀，倏地抄起桌上的超大金元宝，小刀在小竹手中顿时变得灵活起来，金元宝在小竹的手中犹如纸皮一般，“嚯嚯嚯嚯”的刀风、“铮铮铮铮”的金属碰撞声，使人毛骨悚然。
不消片刻，一个乖巧可人的黄金人偶便在侯雪卿面前呈现出来。
“！”侯雪卿不由得感叹一番，“你真厉害！”
小竹满意的嘴角一勾，侯雪卿又道:“玩偶成型，第二步就该以血定契了。”
说着，就将手指举起，准备咬破放血，可就在咬下的一瞬间，小竹却倏地将他的无名指探到了侯雪卿唇间，侯雪卿没有止住，一咬而下
“！”侯雪卿一惊，随即又变成了错愕。
小竹将出血的无名指挪了出来，微微骤眸道:“哥哥，以后放血这种事情，让我来做就好。”
“我”侯雪卿一愣，竟不知该做何回答。
小竹将凝有鲜血的指腹，朝乖巧的金属玩偶额心一点，那玩偶的双眼瞬间一瞪，整个金身缓缓从桌面升至半空，一股凉风凭空起，玩偶在空中倏地转了好几圈后，顿时金属脱壳，金身变成了人的肉|身！
结过血契的人偶变成了真正的“人”，只是这个人不会动、亦不会说话，只是一架空壳。
所以，这第三步便是向其输入灵力，赋予其灵识，不过这需要灵力十分深厚之人才能做到。
更重要的是，你灵力深厚也不一定能完全制作成功。怎么说呢，这是一种概率性的事情，想要成功，全凭运气。也是制作灵偶的困难之处。
侯雪卿没有灵力，跟本没有想过进行第三步，本想着做个灵偶的半成品，再施一点自己的障眼法，就可让小人变成一个会说话、会动的人偶，但障眼法不能赋予人偶灵识，施过术后也只是一个傀儡罢了。
但此刻见小竹已与其定成血契，便道:“小竹，你要不要试试给他渡点灵力，万一运气好，成功了呢。”
小竹竟有些坚决道:“不行，哥哥。”
没等侯雪卿疑问，小竹又道:“赋其血灵，承之性情。我若给了他灵识，他便会继承我的性情。”
侯雪卿恍然道:“这不挺好么，那他以后就是小小竹啦，多可爱。”
“”小竹嘴唇紧抿，还是道，“不行，哥哥，不能让他变成另一个我，那样太危险了。”
侯雪卿心道:有什么危险的？我觉得真的可以。
不过还是没有强迫小竹，“那我来试试吧，我虽不能赋予他灵识，但可以让他模仿人的动作和语言。”
说着，就从乾坤袖里拿出之前没有用完的血符，朝小人背后一拍，一道玫红之焰骤起，小人便张口说了句，“吃吃”
侯雪卿奇怪道:“它说什么？”
小竹表示也没有听明白，小人便又道:“饭饭吃吃饭饭”
原来它要吃饭，侯雪卿不禁好笑道:“没想到学会的第一句话竟是吃饭。”
可人偶怎么能吃饭呢？它并不是真正的灵偶，灵偶与人无异，可以吃饭。而他只是一个会动的傀儡，吃倒是能吃，只是不能消化，会把肚皮撑破。
“好了哥哥，不管他了。”小竹道，“我们快去睡觉吧。”
侯雪卿闻言，不禁一愣，‘我们快去睡觉吧’这句话从小竹那略带挑拨的语气中说出，愣是让侯雪卿老脸一红，别过脸故作镇定道:“我睡地上就行。”
“为什么？”小竹没有发觉侯雪卿的异样，圆溜溜的眼睛微微眨巴道，“哥哥难道嫌弃我。”
“”怎么又是这句话？为什么要用这幅模样看着他？哎，真是服了。
侯雪卿无奈摆手道:“没有，没有，不嫌弃。”
小竹微微勾唇，“那哥哥快去睡吧，还是你睡里边，我睡外边。”
侯雪卿点了点头，走到凉席朝墙睡下。
小竹熄过灯后也轻轻的在他身旁睡下，一双深邃的眼眸在黑暗里泛着灼灼微光，看着侯雪卿微薄俊美的背影“哥哥，晚安。”
侯雪卿此时也是真的困了，迷迷糊糊的“嗯”了一声，就沉睡了过去。
这一夜，他似乎做了很多梦，但都不完整，断断续续的。
梦里，好像有一个人在哭，那个人的脸太模糊了，他看不清，只知道他哭的很伤心，身上全都是血。
他又梦见了那日幻境里的汉白玉宫观，他看到了一个身穿华丽白袍的男子，面戴白羽琉璃面具，手持一把金柄利剑。
他又梦见了一片混沌血腥的画面，画面里尸横遍地、昏鸦野狗争鸣、刀光剑影、血染江山。一个黑衣男子缓缓从远处走近，他浑身是血、满身是伤、他似乎轻轻唤了一句什么，随后便昏倒在地，再也没有醒来
侯雪卿也不知为何，在梦到这一片段时，他的心突然变得很沉闷，随后又渐渐变得绞痛，如刀割一般，痛的滴血。
他觉得很难受，很疼。痛苦的情感不断侵蚀着他，令他终于抵挡不住，轻声哽咽颤抖起来。
随后，耳边传来一句温柔的轻声:“不哭了，对不起，不要去想了，忘掉吧。”声音的主人仿佛轻轻从侧抱住了他，不过太轻了，如羽翼一般，令侯雪卿几乎没有感受到。
待他醒来时，梦里的画面已经逐渐模糊，他也忘了自己为什么会心痛。看到湿透的枕头，不禁一愣，抬手摸了摸自己湿润的眼角和鬓角。
为何会哭？
未及他多想，小竹就从屋外走了进来，手里端了一碗热腾腾的米粥。
“哥哥，你醒了。”小竹来到床边道，“喝点粥吧，放了白糖和绿豆。”
话说回来，侯雪卿这个人的口味很是奇特，他喝粥必须齁甜才能入口，对白糖很是喜爱，吃肉都喜欢蘸着白糖。
侯雪卿坐起身子，心里不禁有些奇怪，小竹怎么知道自己喜爱的口味？他好像没跟他提起过啊？
小竹见他没反应，又道:“哥哥，尝尝吧。”
“哦好，谢谢。”侯雪卿接过白瓷碗，埋首喝了起来，他此时眼角哭后的余红未散，并不想让小竹看到自己这幅模样。
小竹眼里满怀期待道:“怎么样，合哥哥的胃口吗？”
侯雪卿点了点头，“嗯，很好喝，谢谢你。”
小竹有些开心道:“哥哥喜欢就好，以后哥哥的早膳就交给我吧。”
侯雪卿有些不自在的笑了笑，“谢谢，不用麻烦的。”
不说还好，一说又不得了，小竹顿时如泄了气儿的球一般，蹲在侯雪卿床边，端起他那无辜可怜的小眼神道:“哥哥，难道我做的不好吃么”
天哪！又来了！侯雪卿不禁扶额叹气，他最是不能看小竹这幅模样，不禁摸了摸小竹的头道，“好，你做的甚好，我真的很喜欢，那就按你说的做吧。”
小竹听闻，顿时如阴计得逞的小犬一般，用力点头道好。
侯雪卿下床后，就迈步去了隔间老农的屋子里，此时老农正在给二娃喂米粥，侯雪卿见道:“老伯，早啊，谢谢您昨晚收留我们。”
二娃见侯雪卿虽然仍旧有些害怕，但他毕竟不是小竹，看起来要温柔近人得多，也已经不再叫他白无常了。
老农道:“哎呀，好娃子，就不要跟老伯客气了。对了，替我谢谢那个小竹娃娃，他的粥二娃很喜欢吃。”
侯雪卿莞尔，“老伯，我今天帮你下地干活吧。”
老农立即摆手道:“使不得，使不得，地里的活儿累，娃娃家身子受不得。”
侯雪卿一笑，老伯一直叫他娃娃，是因为侯雪卿看着就是个十九二十岁的模样，但只有侯雪卿自己才知道，在他那意气风发的男儿皮囊下，是一个衰老残破不堪的灵魂。
随后在侯雪卿百般劝说下，老农才同意了他去地里干活。
现在正值春季，正是种植玉米花生等农作物的时节，此时不过刚至辰时，村里的农人便已经陆续下地，有的在耕田、有的在种水稻、有的在种小麦、大豆、果蔬
准备一番后，侯雪卿就跟着老农往田野间走去，枯木逢春，青山绿水，沃野千里，郁郁葱葱。
一路走来，村子里的人见了侯雪卿皆是惊喜不已，他们许是从未见过如此仙风道骨之人，不论男女老少，都会似豺狼虎豹一般，紧紧盯着他赞叹一番。
侯雪卿被这些展露无疑、毫无保留的眼神给弄得不好意思，正想躲到老农身后，一袭黑衣却映入眼帘，抬眸一看，此人银发高束，剑眉星目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夺目至极。他稍显懒散的道了句:“哥哥，怎么不叫上我。”
侯雪卿盯着他顿了顿道:“我们要去地里干活，小竹你就别去了，午间日烈，可别中暑了。”
小竹唇角微微一勾，道:“哥哥，我看起来竟如此弱不禁风么？”说罢便倏地将身上黑袍一掀，扔到了田埂上，率先踏进了田地里，老农嘿嘿一笑道:“这个小竹娃娃倒是能干的很，二娃长大要像他一样就好了。”
侯雪卿也微微一笑，是啊，小竹真的很厉害，仿佛天地间就没有他不知道、不会的事情。
三人在地里挥汗如雨，侯雪卿虽看着一副不食人间烟火之样，其实做起活来也是劲力十足，各个方面都不输老农。
小竹则是三人中最厉害的，手足皆快如闪电、从小竹身边经过时，只能感受到一股凉风呼啸而过，与这倦怠闷热的天气形成截然对比。
一个时辰过后，老农便让两个娃娃休息一会儿，擦了擦发白的鬓角道:“娃子，到田埂去坐会儿，老伯去给你们切两个瓜来。”
侯雪卿道:“谢谢老伯，不用麻烦的。”
老伯慈曦的一笑，“你这娃娃什么都好，就是太客气了，什么麻烦不麻烦的，在这等着老伯。”
老农说着就走远了，侯雪卿和小竹并肩坐到田埂上，小竹从乾坤袋中拿出一个水囊，递给侯雪卿，道:“哥哥，这里面是上好的甘泉，喝些解解渴吧。”
侯雪卿道:“你喝吧，我不渴。”
其实侯雪卿是真的不太渴，奈何小竹会错了意，唇角微微一抽，又端起那可怜巴巴类似小犬一样的眼神，声音略微沙哑道:“哥哥”
侯雪卿一见大事不妙，急忙把他手中的水囊接了过来，猛地喝了一大口，微喘了口气道:“好喝！真甜！”
也不知小竹是不是故意的，仿佛料准了侯雪卿就吃他这套，讪讪一笑道:“哥哥觉得好喝就好。”
侯雪卿又将水囊递给小竹，“你也喝点吧，辛苦了。”
小竹微微一笑，接过水囊喝了一口，就又从乾坤袖里掏出了一块冰丝黑金方帕，侯雪卿不禁心生疑惑，小竹的乾坤袋里怎么装了这么多东西？简直就是个万能宝盒，要什么有什么，不像自己，除了金子一无所有。
小竹斜睨了手上的方帕一眼，仿佛见到了什么脏东西似的，倏地十分嫌弃扔到一旁，愤愤的又在乾坤袋里拾捣了好半晌，才找出了一张雪白冰丝方帕，方帕上绣着一支浓烈的山茶花。
小竹这才露出满意的一笑，“只有雪净的东西才配得上哥哥。”
侯雪卿:“”
小竹将冰凉的方帕递给侯雪卿，道:“哥哥，擦擦汗吧，别让汗流进眼睛里，会疼。”
侯雪卿接过了方帕，盯着上面浓烈赤红的山茶花看了半晌，缓缓抬手抵至小竹的额间，为他擦了擦细细的汗珠。
小竹随之一怔，心里深处犹如桃花骤开“！”
侯雪卿温柔道:“别只想着关心别人，明明自己都热成这样了。”
“哥哥。”小竹轻轻唤了一声道，“你不是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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