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暗中结盟
陈华宫内。
丽太妃盯着御医给平阳施完最后一根针，这才提着胆子问道：“御医，公主的身子，可有好转？”
御医长舒一口气，站起来，竟然额头一片汗珠。
“回太妃娘娘，公主的身子虽说还是亏空的厉害，余毒也未完全根除。不过眼下里看着，若是能好生将养几年，调整生息，痊愈的希望，还是很大的。”
丽太妃松了口气：“阿弥陀佛！”
那日听说平阳没多久可以活的时候，她差点没一头晕过去。
还好，当年她做宠妃的时候，对一个刚进太医院的小御医还不错，现在一转眼他也升上来了，请来给平阳看个诊倒也方便。
“有劳。”
陈公公带着御医下去开药了。
丽太妃长舒一口气。
“平阳，你要老实告诉我，这毒，你究竟知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平阳茫然的摇了摇头。
说真的，她一直以为自己的身子是因为怀上孩子之后虚弱的，所以经常会头晕眼花。再后来，生完了书真之后，也是一阵一阵的晕，经常眼前一黑。
不过婆母说是因为生书真的时候差点血崩，才会引起这样。每日倒是也送了些补血的东西叫她吃。可一来她没有什么胃口，二来，也是因为头晕的症状越来越厉害。
一直到林锦来探望自己之后，才好一些。
等等。
会不会是因为林锦来了，她们看出来自己还是有利用价值的，所以才停止了毒药。
平阳浑身起了一层的冷汗。
“母妃，我怀疑，可能是我婆母下的。”
“什么！”
丽太妃惊讶无比：“董夫人，为什么？”
平阳的眼神黯淡。
“其实，驸马有一个妾氏。”
“什么！！！”
丽太妃觉得自己快要晕倒了。
“你为何不早说！”
董敏君是驸马，身为驸马，即使要纳妾，也要经过公主和皇上的同意。
“一开始我也不知道，那位妾氏是婆母的侄女，跟夫君自幼一起长大的，后来，他娶了我，那表妹便成为了妾氏，府上都叫她二夫人。”
“混账！”
丽太妃狠狠的一拍桌子：“反了天了，还二夫人，这简直是不将我们放在眼里。”
同时又恨女儿的软弱：“这件事一开始你为什么不说？我今日若是不问，难道你还打算守一辈子的委屈吗？”
平阳的眼泪簌簌下落。
她不忍啊。
母妃在宫中做的是个什么日子，她是最清楚不过的了。何况还有一个妹妹，她实在不想他们再为自己分神了。
而且，自从跟他分别之后，平阳的一颗心早就死了，觉得嫁谁都无所谓了。
见女儿哭成这样，丽太妃的眼泪也流了下来。
“你这个孩子，怎么这么傻！”
她抱着平阳的身子，将这个最贴心的小棉袄搂在自己怀中：“我上辈子做了什么孽啊，这辈子要嫁入帝王家。老天爷啊，你睁开眼睛看看吧，先帝，你生前最疼爱的女儿，现在被人都欺负成什么了。你若是有灵，就应该去劈死那姓董的一家啊。”
她这么一哭，平阳心里更难受了。
“母妃，您别说了。”
毕竟是宫中，隔墙有耳，若是传入别人耳中，又要生事了。
“事到如今，我还怕什么！”
丽太妃愤恨道：“当年我帮姚黄，灭了沈太后，她说好的，要为我两个女儿寻一门好亲事。难道这就是她口中的好亲事。我可怜的女儿啊，都让她给毁了！如此人家，还不如昭阳，当年嫁入寒门，好在还举案齐眉。”
平阳捂嘴，早已经是泣不成声。
的确是。
这么多年来，她真的是受了太多了委屈了。
董家的人从上到下，就没有一个正常的。公公有些怕老婆，婆母就是个没有什么教养的妇人，脑子里整天都是跟一些鸡毛蒜皮的算计这个，算计那个。
夫君不成器，整日的除了自己表妹，看偷吃她身边的丫头，不然的话，从宫中带回去那么多人，为何只剩下了一个在身边。
哎！
“平阳，你听我说！”
丽太妃忽然从眼泪中振作起来，拉着女人的手，目中坚定。
“你必须要跟董家和离！”
平阳望着丽太妃：“可以吗？”
“可以，必须可以，不可以，母妃也要让它变成可以！”
丽太妃眯起眼睛：“姚黄，这是你逼我的！”
陈公公再来的时候，林锦正在书房里面慢慢执笔，画着山水图。
明景轩看了会儿，笑道：“这也奇了，我记得从前你是最不耐做这些东西的。总是坐不住，现在可好，没人逼你，自己反而画起来了。”
林锦放下手中笔，浅浅一笑：“那会儿年纪小，沉不住心气也是有的。现在年岁大了，反而觉得偶尔看看书，写写字也还不错。”
他噗嗤一笑：“这话说的，知道的你今年刚十五，不知道的还以为五十岁的老太太了呢。”
林锦没有回嘴，她现在的心苍老的还不如五十岁的妇人呢。
画画要潜心静气，可明景轩在身边，她就是觉得有些稳不住，最终，还是放彻底的搁置。
刚一放下，他就眉开眼笑：“画完了？”
好好的一副山水寻鹿图，已经完成了一大半，这会儿因为再无灵感，只能成为废纸一张。
林锦没好气：“还是等你明儿去狩猎的时候，我再画吧。”
他每年都要去围场围猎的，往年都带着林锦，可是今年不巧，正好是她小日子的时候。
自从落了水之后，每回的小日子总是艰难。她又不愿叫人知道自己这个致命的缺陷。每每都是叫妙音熬了汤药，再针灸伴自己过去。
明景轩抱着她的身子，不舍的很：“不想跟锦儿分开呢。”
黏糊糊的，跟只大犬一样。
林锦笑道：“不过三日，又不是三年。”
明景轩一下子坐直身子，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还不过三日？寻常分开三个时辰我就想的不得了。我就不信，你一个人孤枕难眠的，能睡得着？”
林锦方要说话，便听有人进来报：“皇后娘娘，陈公公来了。”
陈公公？
明景轩坐直身子：”估摸是有什么事来找我，我去瞧瞧。“
“表哥。”
林锦连忙叫住他：“是来找我的。”
“找你？”
他很难想象，毕竟两人之前从未有过任何交集，好端端的，怎么会见面呢。
“是平阳的事。”
林锦吩咐婢女：“先将公公请去暖阁吃杯热茶吧，我一会儿就去。”
待婢女下去后，林锦才缓缓道：“丽太妃的意思，是想把平阳留在宫里。”
明景轩皱眉：“平阳要和离？”
虽说他也不大喜欢董家那家子极品，可是本朝以来，还从来没有过公主和离的。
所以这个事，还要要从长计议。
看着明景轩的脸色，林锦在心中揣测之后，道：”其实这件事，也不着急。平阳的身子现在不是还不好嘛，先借着借口将她留在宫中，好好的调养调养，回头再说。想来董家人应该不会不答应吧。“
明景轩虽说是心疼平阳，可到底也是个男人，骨子里还是觉得女子若是嫁人便应该是一生一世的伴在左右。点头道：“也好，我顺便去提点提点董家，皇家的公主，他们可好，一点都不看在眼里，简直是亵渎。”
“你跟陈谙达说的时候，也告诉他，叫丽太妃留几分薄面，这回我也帮平阳出气了。等她气消了，还是要回去过。”
林锦心寒，嘴上却恭恭敬敬说了个是。
等到暖阁时，陈公公连忙站了起来。
“谙达坐。”
两宫婢搀扶她坐下来后，她笑意盈盈道：“谙达不必见外，就将这坤宁宫当自己家便是。”
主子说什么，做奴才的听听就是，若是当真了，那就离死不远了。
陈公公小心翼翼：“老奴来的时候不知道皇上也在”
他还在担忧，怕皇上知道了这事就不好办了。
林锦挥了挥手：“谙达不必忧心，皇上那我说是为平阳想要和离来商量的，他并未起疑。”
陈公公的眼睛顿时发亮，满怀期望：“那皇上怎么说？”
若是皇上恩准了平阳公主和离，那么丽太妃和他也不必再卷入这一场纷争之中。
能在这吃人一样的深宫大院里，活到现在不容易。老了，就更明白生命的可贵。
“哎！”
林锦叹了口气：“皇上说，他已经给了董家教训。叫丽太妃千万也别太拿乔。给董家几日的下马威，就够了。这事闹大了，对谁也不好。毕竟从前朝到现在，没有公主和离的先例呢。”
陈公公顿时沉默下来。
唯一的希望，破灭了。
若是这样，就只能再把平阳送去那豺狼虎豹的血盆大口中。现在是平阳，日后呢？还要把安阳继续送进去吗？
他沉默不语，林锦摸着手中的戒指，慢慢的转着，也不说话。
事情到了现在，她反而不急了。
好比一个渔翁，她已经做好了上好的饵料，也选好的位置，现在，就等着鱼儿自己来咬勾了。
许久，陈公公抬起头，满面肃穆。
“我有要事禀告，还请皇后娘娘能屏退左右。”
林锦看了妙音一眼，她带着宫婢们出去，带上门，在门口亲自守着。
“好了，现在没人了，谙达可以说了。”
陈公公忽然跪下，未曾开口，老泪先流。
“这件事说出来，老奴的命肯定是先保不住了。老奴死不足惜，只希望皇后娘娘一定要好生的护住太妃和公主。“
“谙达还是先起来说话吧。”
好容易劝起来了陈公公，林锦叹了口气，道：“我现在什么都不知道，若是就这么的答应了谙达，只怕谙达也未必觉得我就是诚心诚意。不如您先将整件事情都告诉我，我来判断一下事态严重，再告诉您不迟。“
这件事关系重大，若是她不肯答应，陈公公哪里肯说。他一定要林锦先表态，不然的话，绝对不提。
没办法，两边就僵持住了。
最终，还是林锦先松了口。
“好吧，您说罢。”
直觉告诉她，陈公公和丽太妃最后留在手中的，一定是一个重大的秘密。
一个可以颠覆朝纲的秘密。
她的对手太强大，只要能打倒了姚太后，付出生命养的代价都可以。
而这一步，迟早都是她的必经之路。
林锦松了口，陈公公也轻松许多。
他犹豫一会儿，才开始开口。
“娘娘知不知道，为何当年丽太妃宠冠后宫，可最后诞下子嗣的，却是姚太后吗？”
“这件事，我多少听说一些，丽太妃的身子早年间有些亏空。”
“亏空？”
陈公公冷笑：“当年丽太妃在昭阳公主之前便怀了一男胎，还生了下来，不过可惜夭折。后面的几个，甚至连看一眼这个世界的权力都没有，便胎死腹中。”
“这一切，不过是因为丽太妃背后的陈家而已。”
林锦瞪大了眼睛。
“陈家百年世家，出过御史大夫，出过尚书，中书令，也有位极人臣到宰相的。这一支影响庞大，大到不可想象。”
陈公公望着林锦，看似浑浊的眸中闪过一丝精光：“娘娘想想，若是太子有这样的背景，身为帝王，能放心吗？”
太子的翅膀太硬，一来容易被外戚所影响，最终大权旁落，二来，有可能皇上也会被逼提前退位。
“所以啊，丽太妃的身份，就注定了她不能诞下皇子。“
“先皇心中愧疚，对于这三个女儿格外的好，甚至还为他们定下的婚事，各个的人品，家世都没的说，往后公主们也能过上好日子，至少此生无忧了。”
林锦听的，也是无限唏嘘。
所以说，真的是世事无常啊。
谁能想到，先帝竟然忽然早逝，而他最宠爱的妃子和罪疼爱的女儿，一旦落入沈太后和姚太后的手中，还能有个好吗？
那些个对先帝的薄情的憎恶，全部都施加到了这个无辜的女人身上。
丽太妃的日子，可想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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