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第65章
他们不是第一次接吻，也曾在无人的角落肆意品尝彼此。
只是今天，苏寒第一次像个斩关夺隘的猎人，眼里写着势不可挡。
她怀疑地回想着，直到手机收到了他发来的信息。
【明天去医院给闪闪拍几张照片？你写稿子用。】
她什么也没说，他却知道她没有放弃。
默契究竟是什么时候养成的，谁都无从得知。
可这短信就像是证据，明晃晃的，他们相爱的证据。
她打开电脑，把稿子重新整理了一遍，又从手机里导出今天拍的那张照片。
一边做着，她一边给倪清月讲了今天的事。
说到张和歌时，她别扭地说：“他拒绝也是正常的，毕竟谁也没有义务帮忙。成年人都是自己顾自己。”
只有面对倪清月，她会不那么体面，发几句牢骚。
可是话刚落地，她就想起从前张和歌对她的帮助，便摇摇头，自己否定自己：“不过他确实很为难。”
倪清月“蹭”地一下窜到她座位旁，目光炯炯地盯着她。
“干嘛？”苏佳忆一头雾水。
“你为什么那么帮她？她是你的新朋友？”
苏佳忆笑了下，点点头。
倪清月撅着嘴问：“那你爱我还是更爱她？”
“你。”苏佳忆对这种对话早已习以为常。
“我漂亮还是她漂亮？”
“你。”
她满意地退回自己座位。
苏佳忆看着电脑，解释道：“我只是觉得她和她妹妹都是很好的人，遇到这种事，有点可怜。”
倪清月的重点却不在这，她好奇地问：“宋渊不是说那个…黎姀，是黎姀吧，宋渊说她是酒吧老板的女朋友，我看那酒吧也很火，怎么会五万块钱都拿不出来？”
“怎么可能？”苏佳忆撑着下巴回忆，“黎姀说她和老板的老婆是老乡，从清吧刚开业就在这打工了，所以和老板的关系更好一点。”
倪清月努了努嘴：“那可能是宋渊弄错了吧。”
一直不说话的林京白忽然冷哼一声，说：“我看不是他弄错了，是他把你当傻子骗呢。”
“你才是傻子！”倪清月的重点永远很奇怪。
“不然他为什么骗你？你稍微一求证，这事就露馅了。”
“对啊，”倪清月反驳，“那他干嘛骗我？”
林京白丝毫不留情：“怕你觉得他俩有一腿呗。”
倪清月忽然哽住，想起宋渊说这话时，自己看着他们的怀疑。
林京白还在说：“不过你也不用怕，我感觉稍微有点脑子的女生都看不上他。”
“你说谁没脑子？”她张牙舞爪地冲上林京白的床，两个人闹作一团。
苏佳忆看了眼，无奈地笑了下，然后继续埋头编辑。
临睡前，林京白从抽屉里拿出一沓现金，点了点，放到苏佳忆电脑前。
苏佳忆惊愕地抬头看她。
“五千，算我捐的。她唱歌还挺好听的。”她潇洒地上床睡觉。
倪清月把头伸出床帘，嘴巴张大，问：“林京白，你那个抽屉有那么多现金？”
林京白头也不回：“从此以后丢了钱就算你的。”
“凭什么！”倪清月扔过去个玩偶，被林京白淡定地打到地上。
苏佳忆手里握着那五千块钱，茫然地眨着眼睛。
这一刻，她巨大的震惊中，隐隐夹杂着对贫穷和富有之间巨大的鸿沟有多么难以跨越的初次认识。
第二天一早，苏佳忆才发现凌晨时张和歌给她发过信息，是说自己真的有心无力。
她迷蒙地眨着眼睛，阳光透过宿舍浅蓝色的窗帘照进来，她才意识到自己昨晚似乎有些过分。
宿舍那两人还没醒，苏佳忆蹑手蹑脚下床洗漱，给张和歌回信表示抱歉。
简单画了个淡妆，刚打开相机包，几张红钞赫然出现在苏佳忆面前。
她抿着嘴唇上的口红，把那些钱还有一张纸条抽出来看。
是倪清月的笔迹，大概是摸黑写的，字与字之间相隔很远，她说她钱不多，只能拿出这五百。
她花钱向来大手大脚，没有攒钱的习惯和意识，苏佳忆明白这钱是她从下个月生活费里分出来的。
苏佳忆想了想，把这些钱和昨天林京白那五千放到一起，又从自己钱包里抽出三张放到倪清月桌上。
赶到酒吧时，黎姀早就在门口等他们，只是今天她似乎有些不一样，苏佳忆在出租车上悄悄打量她。
直到下车时，一阵风吹过来，黎姀不自觉揉了揉眼睛，苏佳忆猛然反应过来，她的眼睛好像肿了。
平日尖锐凌厉薄薄的眼皮，今天竟然变得有些厚重。
她走在黎姀身边，想问几句，话在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这种情况换成谁，也不会一夜好眠吧。
闪闪倒是精神，正在病床上啃个苹果，见他们过来，腼腆地笑着。
苏寒简单问了些她的情况，邻床的病人和家属答得比闪闪还流畅，一看就是有特意关照这个小女孩。
早上阳光好，苏佳忆拿着相机拍了几张。
靠着墙查看照片时，她想起刚刚在病房门口提到募捐的事时，黎姀说的话。
苏佳忆清楚人类的自尊心有多强大，在话出口之后，她就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
可黎姀只是望着她毛衣上的线头出神。
“你如果介意也没关系，说不定还有别的办法。”苏佳忆说。
黎姀抬起头，直视她的眼睛：“还有别的办法吗？”
苏佳忆回答不上。手术迫在眉睫，现在再怎么发狠赚钱也来不及，而她们似乎又都不认识能在一周内拿出五万块钱的人。
黎姀表情平淡，说：“希望你能帮我们。”
苏佳忆从回忆里跳出，不自觉看了眼坐在闪闪床边的黎姀。
如果说之前的帮忙只是她私心觉得命运不公，她们可怜，那么从现在开始，便是她受黎姀的委托。
病房门被打开，昨天那位董主任走进来，苏寒拿着个笔记本，跟在他身后，悄悄冲苏佳忆做鬼脸。
简单了解一下闪闪的情况之后，董主任侧头看了看苏寒，问了几个专业的问题。
起初苏寒还答得出，可越往后越迟疑，最后干脆地摇了摇头，说不知道，还没学。
董主任却笑了：“和小陆还真像，不会就说不会，不瞎猜。”
苏佳忆坐在窗边的椅子上，静静看着这师生俩人说话，恍惚间好像又看到了高中时，那个被老师喜欢的少年。
董主任忽地把头转过来，面向她问：“这位是…记者？”
苏佳忆有些紧张，她站起身摆摆手：“我是旭大的学生。”
他眯起眼睛看了看她，又扭回头看了看苏寒，正要再问些什么，苏佳忆主动说：“我是黎姀他们的朋友。”
他们。
她舔了舔嘴唇，回避苏寒如炬的目光。
“她是我女朋友。”苏寒补充。
苏佳忆闻声望过去，正看到他清清澈澈的眼眸，映着飞扬的白窗帘。
董主任笑了下，拍了拍苏寒的肩膀，往病房外走。
苏寒连忙拿着笔记本跟上去：“董老师，我昨晚看到几个问题，得问您一下。”
直到这两人消失在门口，苏佳忆才坐回座位，继续假装认真地查看照片。
看着看着，不自觉叹了口气。
究竟是在退缩还是逃避，她自己也说不清。
手机铃声响了下。苏佳忆掏出来看，是苏寒的信息，让她帮忙送本书到办公室。
苏寒的书包在闪闪床尾，纯黑色，几乎没有款式。
包里有大大小小薄厚不一好几本书，她分不清，只好一一拿出来查看。
终于找到他说的那本，黎姀帮她撑着书包，把其他书放回去。
可苏佳忆一低头，就看到书包夹层里有个东西。
她取出来，是个深蓝色的塑料打火机。
“他抽烟？”黎姀淡淡问。
苏佳忆把那打火机和书通通放回原位。
“不知道。”她说。
她是真的不知道。虽然重逢之后再没见过他抽烟，可如果真的不抽，又怎么会随身带着打火机呢。
办公室在护士站附近，要穿过长长的走廊。
苏佳忆快步走着，单手拿着的书被风翻得哗啦作响。
她低头看了看，上面每一页都是苏寒的字迹。
和高中时一样，他不常用各色的荧光笔涂抹书本，只是最简单的黑色圆珠笔，在重点句子下面随意地画一条横线。
苏佳忆一边走一边随手翻看着，越看，脚步越慢。
黑白色的，被笔记覆盖的教科书上，每隔几张，页码数字旁边就有一个端正而深刻的“sjy”。
她站在办公室门口，手指摩挲着那三个字母，难以置信地看了一遍又一遍。
最后还是苏寒透过门口竖长的玻璃看到她。
接过书时，指尖相触。
吃过午饭回学校的路上，苏佳忆偷偷看苏寒的侧脸。
从离开医院到现在，他丝毫没有提起关于她向董主任的自我介绍。
见他这样，她便也拿不准要不要主动解释。
直到旭大门口时，两个人本来聊着食堂的新菜品，苏寒忽然话锋一转。
他说：“董主任很开明的，之前陆呈熙谈恋爱他也没有说什么。”
苏佳忆一愣，一时间没懂他要说什么。
“所以就算和他说，我们在谈恋爱，也没关系，”苏寒嘴角向上，可眼里笑意寥寥，“是我忘提前告诉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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