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三重梦境：仙剑大会，师徒情淡
然后场景就变了。
青翠的林子里，花千骨一脸呆滞地坐在地上，不远处紫衣紫发的男子正低头呵斥着面前的人，等人走后他转过脸，正是白子画再熟悉不过的那人。
杀阡陌？
他看着杀阡陌走到花千骨面前说了些什么，而后花千骨怔然地站起，远处的断念剑被他招回花千骨的腰间，片刻后一伸手把花千骨抱入怀中。
他听不见他们说了些什么，却能看见杀阡陌不住笑着的脸和花千骨开心惊喜的表情，杀阡陌在为她治伤，等胳膊和脸上的伤口都愈合后，杀阡陌折断了自己的小指变作一个骨哨，又扯了根发丝系在花千骨的脖子上。
临走时，杀阡陌还抱着花千骨亲了一口。
等他走后，云隐带着一帮弟子风驰电掣般赶到，看着花千骨无碍后才一起回去。
白子画以第三视角静静看着他们，看到杀阡陌一脸得意地亲花千骨时，袖中的手蹭一声握成了拳头。
这应该是小骨和杀阡陌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可恶的杀阡陌，居然欺负小骨不懂光明正大的行调戏之举，这还是第一次，谁知道他日后暗戳戳占了小骨多少便宜呢。
越想越生气，他心里盘算着，等出去后定要找杀阡陌好好算算账。
镜头一转到了绝情殿。
此时的绝情殿还保持着他未离开前的样子，只不过空气中莫名多了几分寂寥，整个殿宇有些空落落的，再不复曾经的热闹与生气。
十三四岁的花千骨穿着弟子服，焦急地寻找着什么。
忽然，霓漫天从一棵树上跳了下来，她得意的看着花千骨，手里扬着一个东西喊叫道：“哎哟，我可是好心，特意来给小师叔送还东西的啊！师叔，你找的可是这个？”
花千骨一看，登时飞身去抢。
只不过，那时的花千骨看着有些虚弱，往常红润的小脸隐隐发白，挥出去的力道也有些软绵绵。
霓漫天走近花千骨，得意又嘲讽地跟她说着什么，看见对方因为她的话颤抖又强自镇定的表情，心里很是痛快，她恨恨的看着她，美丽的脸格外狰狞。
“这是你欠我的，花千骨！我要你跪在地上求我。”
这一次，白子画不再能随意走动，他似乎被限制在了什么东西里，只能以仰视的角度看着花千骨愤怒而后无可奈何，牙齿紧咬着嘭一声跪在霓漫天面前。
霓漫天还在玩着手里的手绢，她看着跪下的花千骨，脸上止不住的高兴和恶意。他看见霓漫天故意踢她，说了许多挖苦嘲讽的话，言语中满满的得意和不屑。
花千骨被她握住了把柄，自知反抗无效，只能死死忍着，就连霓漫天扯她的头发她都一言不发地望着她。
霓漫天各种侮辱折磨她，威胁花千骨下次仙剑大会乖乖输给她，末了又大笑着丢下一句：“记住，从今往后，你再也不是什么小师叔，而是我的一条狗！”
说完，扬长而去。
花千骨气的颤抖，一掌下去地面都震了震，白子画看着她苍白隐忍的面庞，那双眼里早没了曾经的纯真和童趣，有的只是无尽的沧桑和绝望，仿佛整个世界都塌了，天空不见太阳，夜晚没有星辰，大地荒芜一片，偌大的世界只剩下她一人。
他从来没见过小骨这种模样，更不知道霓漫天竟在他中毒时私下来过绝情殿，还这般威胁折辱花千骨。
小骨虽然出身悲惨，但心性坚韧，乐观积极，人前从来都是笑着的，可这样坚强的她却被霓漫天拿着一方手绢威胁下跪，任她打骂侮辱都没有半点反抗。他放在手心疼宠的小骨，竟然曾经卑微痛苦至此，想着，他的心活像是被人生生剜开，汩汩流出的鲜血像是她怎么也流不出的眼泪，汹涌而无力。
进屋后待了不知多久，花千骨又神色如常地出来了，她听见了白子画在唤她，在门口强逼着自己扬起笑容后，她敲了敲门。
没有回应，她担忧地推门走进，熟练地伸出手臂喂他血。
暗处的白子画看着门内微笑承诺好好比试的花千骨，只觉得心口没来由得胀。他从来不知道，原来那时的小骨连笑都是装的，她怕他担心，所以什么也不说什么也没做，硬撑着承受他人的恶意。
他的小骨，怎么就变成了这样？这一刻，他好像又回到了小骨死的那一天，漫天大雨，波涛如怒，所有人都在笑着，欢庆着世界的新生，他们的幸存。
一眼望去，没有一个人因为她的死而悲伤，他们都在大声笑着，恨不得整个世界都知道他们的畅快和得意。
他从来不知道，原来他苦心守护的仙界是这样的，他拼了命也要坚守的使命是这样的，一切都变得无比可笑，全世界都在嘲笑他的愚蠢和自以为是，偏偏唯一一个真心爱他的也被他亲手杀死，除了无尽的痛苦和悔意，他什么也不剩。
手臂上的伤又隐隐作痛，他疼的颤抖，痛苦和怒意占据了双眸，铺天盖地的仙力波涛般涌出，整个梦境都开始颤抖。
梦境外。
笙箫默死死扒拉着殿门，被狂涌的仙力震得飞起的身子在空中飘飘扬扬，发丝在狂舞，衣袍也猎猎作响。
他努力睁开眼在殿外设下一道结界，拼写吃奶的劲喊道：“师东，您尽啊！”（师兄，冷静啊！）
他滴个老祖宗喔，不过就是出去借了趟幻思铃而已，怎么一回来家里直接变风暴现场了？要不是他施法得快，怕是一应家当也要在可怖的风暴中变成碎木粉末，他可怜的小窝喔，窝棚不保，他本人也要被震飞了。
扣着门沿的手指一寸寸泛白，他努力地撑住身子却怎么也前进不了，就在即将被彻底震飞的那一刻，身后忽然传来一阵大力，周围的空间被法力开辟出一个单独的结界，他啪叽一声摔在地上。
费劲爬起来后，他转身看去，却见一身黑衣的摩严正努力顶着袭来的仙力，看见他看来，双眸猛的一厉。
“不是说去苍魔山吗？这就是你说的灵泉？！！”
今日他若没来，他岂不是要被震飞到山门外？整个大殿都快被拆了，他这师弟当真做的一手好事。
“呵呵。”笙箫默讪笑着，当做没看见他的怒气，屁颠屁颠跑过去帮忙。
两人合力顶了半天，好不容易把周围的结界稳固了，摩严已经累得额头冒汗，笙箫默也是一屁股坐下地上，整个人像被抽干了大半的精气。
稍微缓过来后，摩严看着那依旧散发着磅礴仙力的大殿里面，面容严肃地询问着笙箫默。
“你到底在大殿里弄了些什么东西？”这力量大的他险些撑不住，要不是这些年修为有了提升，光是做这个结界就得要他半条命。
扇风的手一顿，笙箫默急忙开始想理由。
“这不是刚借了幻思铃吗？我琢磨着没弄过，就想先试试，结果用力过猛，压不住了。”
那会儿他刚启动幻思铃，白子画就暴走了，一时也没顾得上拿走，如今拿它当理由正好。
摩严还是有些不信，但方才那仙力中确实有幻思铃的气息，一时间他也没了主意。
幻思铃是神器，力量之大超乎常人想象，他们若就这么进去定然损伤极重，可若不让它停下来，怕是结界也撑不了太久，到时莫说销魂殿，估计大半个长留都会毁灭殆尽。
左右一衡量，他还是觉得进去让幻思铃停下更靠谱。
笙箫默看着他欲进大殿，想起里面那两个不明情况的人，顿时急慌慌阻拦。
“师兄，幻思铃力量太过霸道，你又刚损耗了那么多力量，不如等它稍微弱一些了再进去，也省得白白受伤啊。”
摩严看着他，直把他看得心里犯虚。
“你老实告诉我，里面除了幻思铃，是不是还有别的东西？你想替谁隐瞒？”
我擦，大师兄什么时候变这么聪明了？他内心慌得一批，面子上却还是嬉笑的老样子。
“还能有啥，我没事就爱往销魂殿搬些花鸟鱼虫啥的，你也知道不是？师弟我是认真的，你这么强行进去，到时候我也救不了啊。”
讲真，摩严有些信了。
但他还是觉得不放心，转身走到了一边，浓密的眉死死皱着，整个人就一大写的“愁”字。
笙箫默松了口气，立马靠着廊柱休息起来。
天知道他刚刚有多紧张，真要让摩严进去了，一旦看见后面那两人，他都能预见到会发生些什么了。
这边，白子画依旧在梦境中。
他站在高台上，只觉得身体从来没有这么冷。冷的他心颤，冷的他心慌。
远处，花千骨还保持着摔在地上的姿势，嘴角流着血，半天没反应过来。
刚打完她巴掌的白子画转身离去，全场数千人都被惊呆了，就连倒在地上的霓漫天都没回过神来。
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看见白子画忽然出手，然后花千骨就跌了下来，紧随而来的便是白子画狠狠的一巴掌，花千骨被打飞出去好远，半天都没爬起来。
霓漫天得意的笑，冷眼看着周围人对花千骨指指点点，还有些人本来就不满花千骨成为白子画的徒弟，此时更是肆无忌惮地嘲笑着。
各种声音纷纷杂杂，暗处的白子画艰难的走过来蹲下，颤抖着手想扶她起来，却在看见她脸上清晰的巴掌印和嘴角的鲜血时停了下来。
这一刻，明知花千骨看不见他，他还是有些害怕，担心她垂下的眸子中是对他的失望，对他的厌恶，对他的仇视。
当年那一巴掌，他根本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只知道看见她欲动手杀死霓漫天时怒火冲了头，不管不顾就打了她，之后更是转身离去。
至于花千骨为什么这么做，那之后她遭遇了什么，他通通不知道。
方才他听清了两人的谈话，听到了霓漫天肆无忌惮的辱骂和嘲讽，才惊觉他做错了什么。
霓漫天逼着花千骨输给她，还妄想残害糖宝，花千骨怒极也狠极，才想要杀了她以绝后患，可他不分青白皂白就打了她，给了她有生以来最难过也最难堪的一次，放任她在数千人面前丢尽颜面，尊严尽失，转头还得巴巴地求着他原谅她。
他从来没有哪一次，这般痛恨自己的自以为是，就像她死前说的那句：他从来没有信过她，他只相信自己的眼睛。所以，可以毫无顾忌的打她，伤她，杀她……
他心慌得不行，手指都是颤抖的。
“小骨……”相信我，我不是，我没有。
耳边的声音忽然小了，周围的人一点点远去，原地只剩下了低垂着头看不清表情的花千骨，白子画半跪在她身边，想要轻抚她脸的手轻颤着一直没敢放上去。
突然响起一声轻叹，声音小的几乎听不清，花千骨缓缓抬起头，还是那张被打的脸。
她额前几缕发丝落下，小脸是从未有过的苍白，嘴角的血迹已经干涸，鲜红的巴掌印落在她的侧脸上，整个人如同风中的枯叶，从内到外散发着一股死寂般的宁静。
白子画有些害怕这样的她，伸出的手还来不及触碰，她便已经费力地爬起。嘴角的血来不及收拾，脸上的掌印也没有抹药，她一个人慢慢地走着，离开的方向却是长留山的山门。
白子画不知道做些什么，浑浑噩噩跟着她走了许久，反应过来的时候周围已经变了环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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