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班长
周知远的宿舍就是那零星亮灯的几间之一，上星期分班后的第一次月考，他的排名在年级86名，在班上是第三名，整体来看成绩算不错的，但是英语只有92分，非常拉后腿，为此代总特意找他谈了这个问题。
作为17班的没有被分出去的“原住民”，人称代总的英语老师代霞对他的学习情况还是比较了解的，分析完他的英语卷后顺理成章的给他每周增加了两张英语报纸的作业，并定下了期中考试达到110分的小目标
英语一直是周知远的老大难科目，初中的时候有他哥辅导尚且能维持130左右的分数，但进入高中后，词汇量增多，语法也更复杂，一下就把他打回了及格分数线。
唉，理科生苦英久矣！
感慨归感慨，作业必须认真做，至少要让老师看到你的态度，这是他和代老师打交道以来得出的重要结论。
为了明天晚自习不被叫到办公室以主题为“论学好英语对理科生的重要性”进行谈话，周知远咬紧牙关，继续奋笔疾书。
c市的天气说变就变，一度让人怀疑是偷偷报了川剧变脸班，周六还是一副要进入初夏的好面孔，周日就阴沉着脸连降好几度。
昨夜刷完英语报纸后才匆匆洗漱的周知远顶着半干的头发就睡了，今早起来觉得脑袋瓜被人打了一拳似的昏沉，鼻子有点堵，喉咙也有点痛。洗漱完感觉舒服了些，但还是觉得眼皮很重。
站在阳台伸了个懒腰，从这里看出去，蜿蜒而来的白河静静流淌，远处的山笼罩在大雾中，隐隐约约漏出点轮廓，云层厚压，天色阴暗，看着是要下雨的样子。
体委吴洋在篮球群里发了张天气预报的截图，取消了今天的篮球练习，下面是一串的ok手势，周知远也复制粘贴紧随其后。
退出群聊点进空间，最新的一条动态居然是他哥发的。
一张看起来像城乡结合部的夜景照，有点眼熟，一时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周知远点了赞继续往下翻，其他的动态几乎都是篮球赛相关的，一溜儿点赞下来，思绪还是停留在他哥的那张夜景照。
还是想不起来，算了算了。
周知远拍了拍脑袋，找了张裹着棉被的小狗狗图片也发了个动态，看着挨在一起的两个动态，这才心满意足地爬上床睡回笼觉。
区县的高中生活比市里要简单轻松一些，尤其是高一，周末不用补课，大多数住校生都会选择周五回家，周日下午返校上晚自习。这周只有周知远一个人没回去，宿舍里静悄悄的，他躺在床上，不一会儿就陷入了梦境。
梦里是他在石兴镇上小学的时候，学校在小镇背后的山腰上，上下学的路都在小巷子里，两个六年级的人把他堵住了。
“把钱全部拿出来！”两个人把他逼到了墙角。
周知远拽紧书包，书包里有三十块钱，是他写征文得到的奖金，也是他第一次自己挣到的钱。
见他不说话，一个人拉住他搜身，另一个则拽他的书包。
周知远力气小挣脱不过，眼看书包带子都要被扯坏了，情急之下他拉过抢书包那人的手臂狠狠地咬了下去。这一口把那人激怒了，一连踹了他好几脚，腿和肚子都很痛，但他还是没有松口。
另一个人试图掰开他们，但他死活不松口，三个人扯作一团。
突然，扯他的那个人叫了一声：“谁tm砸老子！”
然后是一个熟悉的声音，“松口，周知远。”
是隔壁的温晟哥哥。
周知远这才松了口，被咬的人看到来人后脸色一变，撂下句“算你走运”就拉上同伙跑了。
这天他是被温晟背着回去的，书包带子还是被扯坏了，肚子和腿上青紫了好几块，他很想哭，但温晟把他向上颠了颠，说了句“不准哭！”。于是他只好使劲儿把眼泪给憋了回去。
这个哥哥只比自己大了半岁，但是比自己高很多，力气也大，平时总是一副凶巴巴的样子。不过他的外婆对自己非常好，不仅经常叫他过去玩，还叫哥哥带着他一起上学，可虽然哥哥同意了，他也不太敢跟他说话，上学的路上一直保持十步左右的距离跟在后面。
温晟把他背回了家，外婆帮他把被扯坏的书包带子缝好了，还留他一起吃饭，外婆做的菜可好吃了，鱼香肉丝、红烧排骨……
“班长，班长！”
一阵粗犷的叫喊声把沉浸在梦里晚餐的周知远拉回了现实。
“班长你咋还在睡，都快十二点了，中午饭吃了没，没吃一起出去吃呗。”孟涛继续说，“桥头那家新开的饭馆四季香，大头他们都说很好吃。”
“嗯，行。”周知远睁开眼，又眯了十几秒才坐起身来，声音有些沙哑。
脑子还有点晕乎乎的，梦里的触感那么真实，在他哥背上趴着舒服又暖和，外婆的菜又香又好吃，就很馋。
早上啥也没吃，五脏庙里空荡荡，现下是真的饿了。
“哟，感冒了这是，难怪我开门你都没有动静，搁平时你肯定醒了，饭馆对面就是药房，正好上那儿买两包冲剂。”孟涛看他精神不是很好的样子，又问道：“今天外面有点冷，你柜子里还有没有外套？”
上周气温升高，周末男生宿舍大多数人都急吼吼地把厚点儿的衣服都打包带回了家，生怕留着会被人笑话似的，周知远也不例外。
这会儿突然降温，周知远又没有回去，只能在卫衣里再套一件充数。
“没了，都带回去了，我多套两件就行。”周知远答道。
一中在城南老城区的边缘位置，周边小饭馆和杂货店居多，只有一个小的生活超市，要去大超市得坐3站公交往老城中心去。温晟上午出去添置了些生活用品，回来的时候在楼下买了点水果和一小把青菜。
舅妈之前来收拾屋子的时候提了两件牛奶，放了些鸡蛋、汤圆和冻好的抄手在冰箱，自家包的抄手，皮薄馅多，配点儿青菜就解决了午饭问题。
昨晚邹老师来赴宴的时候顺便给他带了一班的课表和第一次月考的试卷，温晟没有午睡的习惯，这会儿把在仁新的月考卷拿出来，准备对比一下两个学校出题上的差异。
周知远和孟涛吃完饭出来，天空开始飘毛毛雨，两人买完药就赶紧跑回了宿舍。前脚刚到，后脚这雨就淅淅沥沥地落了下来，到晚自习的时候，还没有一丁点儿要落下帷幕的意思。
春寒料峭，踏出教室门的那一刻周知远缩了缩肩膀，在教室里人多还不觉得，出到外面走廊上，那小股小股的风吹得他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回教室的时候周知远顺手关上了后门，天气预报显示明天也有雨，但目前还没有接到篮球赛延后的通知。
月考后的篮球赛沸腾了平淡枯燥的高中生活，激起了这群半大小子的好胜心。上周他们班以碾压性的优势成功晋级第二轮，以体委兼队长的吴洋为首的篮球小分队信心大增，周六还约着一起又练了一下午。
今天下午没能练球，这会儿严一帆和大头凑在后面玩儿一对一，吴洋拿着第二轮的对战表和孙耀商量战术。这一次的对手是火箭班理科1班，这届火箭班阴盛阳衰，只能勉强凑出来一支队伍来，连个替补都没有。其中打得比较好的两个男生周知远都认识，都是石兴镇中的，以前一起打过球。
周知远就坐在孙耀后面，看着他们在那儿画画写写的，凑过去说：“老秦三分稳得一匹，要重点防他。”
“那个秦远是吧，原来跟你一个学校的。”孙耀说，“要不这场班长你上吧。”
吴洋也看向周知远：“秦远我跟他打过，确实强。范博文、王锐和我都是初中部升上来的，他俩打得很一般，剩下两个是刘维和邓奇，刘维好像也是你们石兴的吧？”
“刘维也是，他套路不多但体力还行。”周知远答道。
“那班长这轮你上，赵凯替补，除了那个邓奇不了解，防住秦远就成。”
“行，孙耀跟大头重点防秦远，队长你和我还有一帆抢分，争取上半场就把分差拉大。”周知远应道。
吴洋向赵凯方向挥手，“凯凯明儿班长上，你替补下。”
赵凯比了个ok手势，篮球小分队的8个成员都是17班的原住民，一学期体育课下来，把篮球玩得默契十足。吴洋是个浓眉大眼的肌肉男，票选体委时以一骑绝尘的票数当选。性格有点冲但脾气来得快去得快，上一场组织打9班他拿分多助攻也多，赢得相当漂亮，大家对他的安排都比较服从。
同桌艾辉抄完数学卷子，这时也凑了过来，“明天我跟赵馨宁她们来给你们加油，赢了我请三楼炒菜，去的都请。”
艾辉是个长相有些女气的男生，性格好人也大方，平时和班上男生的关系一般，因为和女生小团体走得比较近，个别有点酸的男生背地里叫他娘娘腔，还给他取了个外号，“爱妃”。
他们这个年纪的男生，行走江湖花名在外，除了外号什么哥啊爷啊爸爸的一通乱叫的大有人在。艾辉本人对这个外号不在意，渐渐的就在班里叫开了。
巧的是，这学期换位置，周知远被换到了艾辉旁边。一个月时间相处下来，艾辉觉得周知远这个模样好性格好成绩好的三好班长确实不错，周知远觉得艾辉除了长相秀气些外，本人相当豪爽，一来二去，两人倒处成了不错的朋友。
上周的比赛艾辉和他的小姐妹去加油，后来听副班说饮料就是他请的，这会儿又要请吃饭，小分队成员都觉得他挺义气的。
“谢谢辉爷！”“爱妃威武！”“辉哥霸气！”“多谢爱妃”“爱妃万岁！”后边的人纷纷嚷嚷道。
周知远作为同桌自然也要有所表示，他郑重地对艾辉抱拳道：“谢大人恩赏！”
艾辉矜持的摆摆手，最终还是没绷住笑了起来，一时间后面闹作一团，直到铃声响起方才消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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