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飞箭护驾

梁帝的脸色，随着赤鸟出现已经充满了愤怒与可怖的表情，烨嬅也见过赤鸟，直到听到伶人嘶吼声，她终于觉得，这似乎并不是一场简单的生日表演，她害怕的扑进梁帝怀里，梁帝用宽厚的臂膀死死护住烨嬅，自己则纹丝不动，盯着高台上的赤鸟。

        “来人，赶快护驾！”袁天城自然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再赤鸟出现的刹那，他已经呼唤禁卫将梁帝、太子和烨嬅团团护住。

        不管伶人怎么挣扎，赤鸟仍然像摆弄着手中的玩物一般看着这个脆弱的人类。

        终于，赤鸟决心不再这个不值一提的对手身上浪费时间，它盯着伶人充满泪水又惊惧交加的双眼，狠狠地啄了下去。

        众宾客见到赤鸟食人眼，皆是大惊失色，顿时乱做一团，纷纷准备逃离拈花别院。

        “诸位大人不要乱动，御林军调集弓箭手！准备猎杀罗刹鸟！”袁天城反应极快，御林军迅速分了两队，一队围向高台，一队护住在座的宗室。

        南梁民间对赤鸟素来有两种传说，一种说赤鸟乃是朱雀，是凤凰的近亲，是镇守南方国土的祥瑞之兽，在当今梁帝继位之前，南梁皆以赤鸟为吉兽；可自从先皇后去世之后，坊间又有了另一种传言，说赤鸟乃是阴间怨念极重的罗刹所化，以厉鬼之灵为魂，以赤鸟之躯为体，游荡人间，专挑喜庆的日子，锣鼓喧天之时，红妆满地之时，出其不意地食人眼球。

        而这罗刹之名，自然也是袁天城为梁帝杜撰的，毕竟南梁的皇后不能为朱雀所杀，否则这边是上天的惩罚，无法向民众交代，而梁帝又岂能甘心皇后枉死，是以也得让臣民们忘记朱雀曾是祥瑞的实事。

        流言从来都是如此，你知道了，只是为了让你知道，为了让你传播，而创造流言的人，早早就设计好了故事，算计好了人心，然后佐以时间的调味和高位者的背书，久而久之，这就成了民意。

        御林军纷纷冲上高台，可赤鸟并无惧于这些只能在陆地上耀武扬威的人类，它振翅高飞，在空中盘旋，俯视着大地上的一片惊乱，它兴奋的嘶鸣了起来，其声却如鬼唳。御林军向天空中射出了阵阵羽箭，可赤鸟越飞越高，渐渐成为一个红点，消失在夜空之中，所有的羽箭纷纷落地，都未能伤它分毫。

        就在众人以为赤鸟已经离去之际，其实它早就躲在黑夜的最暗处，窥测着陆地上的一切，它敏锐地找到了人群簇拥的焦点，便是梁帝，太子和烨嬅。

        突然之间，赤鸟从夜空中俯冲而来，直愣愣地向御座的方向飞去。

        穆飞云眼看着烨嬅就在御座上，他再也顾不得可能招致的一切怀疑，他跳到御林军中间，抓过一把弓箭，立刻瞄准赤鸟便放了出去。可赤鸟滑行太快，这一箭落了空。穆飞云无奈，只能追着赤鸟飞奔，一边奔跑一边放箭，可都被赤鸟躲了过去。

        赤鸟并无意与穆飞云纠缠，而是振翅直冲御座。

        “多谢吴王殿下，请快住手，御林军马上就要集体放箭，你们赶紧保护吴王殿下。”袁天城一声大喝。

        倒让穆飞云醒过神来，“可是舅。。。”，终于忍住没有开口，是啊，若是有心之人，事后想要编排，自己一个外邦亲王，在梁帝御前执箭，说是要趁机刺王杀驾也不为过。他话音未落，已经被御林军团团抱住被带回了人群之中。穆飞云自然知道，袁天城这是回护于他。

        眼见那赤鸟逐渐收敛身躯变成一个纺锤形状，让自己可以俯冲的更快一点，直逼御座而去。

        众人皆是一阵惊呼，眼看着它离梁帝越来越近。

        梁帝虽然老迈，但到底胆气未失，自己的双眼与赤鸟聚精敛神的眼睛直视相撞，丝毫没有半分畏惧的神色，是的，梁帝相信自己是天命所归的天子，千金之子，不死于市，更何况是天子？岂能命丧与这畜生之手。

        梁帝拔出佩剑，护住烨嬅，他随时准备着，将这赤鸟的鸟头斩于王剑之下。

        天子的气魄，是他站在那里就会让人不忍逼视。

        穆飞云当时心中只是焦急的记挂着烨嬅，事后他想起这一幕，心中总是暗暗地发冷，也不得不承认，梁帝能在十年前力拒北燕重兵于长江之北，并非全是仗着长江天险。惊涛拍岸，乱石穿云，卷起千重雪，所说的并非地势之险，而是统帅运筹帷幄之功。所以，只要梁帝在位一日，北燕铁骑，就永远别想跨过长江。

        “嗖~”

        一只羽剑出鞘，划过赤鸟的翅膀，艳红色的羽毛掉下了一撮，赤鸟被这突如其来羽箭撞击，虽未受重伤，可就是这分毫之差，已经让赤鸟冲向梁帝的劲力被卸下了一半，俯冲的轨迹也开始变的七扭八歪。

        一鼓作气，兵贵神速。

        第二支羽箭飞出的的同时，已经有一人挡在了梁帝面前，他身着水云锦的长袍已经被缚膊挽了起来，手上拎着一张刚从侍卫手中抢过来的弓箭，正在弯弓准备射出第三箭。

        “皇弟，小心。”

        “皇兄放心，这畜生就交给臣弟，绝不会让它冲撞了陛下。”

        “保护陵王殿下！”

        御林军又挡了一排人墙在陵王身前。

        然而陵王并未在意身旁这些人头攒动的禁卫军，此刻他全神贯注，已然连发三箭，赤鸟彻底被打乱了阵脚，已然停止了俯冲。

        几只羽箭之下，赤鸟已经惊怒异常，张开了翅膀，拍打着夜里的凉风，它的目标此刻已经从梁帝，换成了陵王。它不管不顾地从低空掠过，直冲陵王，挡在陵王身前的几名侍卫挥剑狙击，谁料却被赤鸟的利爪插入头盔，登时倒地，差点连头盖骨都被掀了去。

        这肉块横飞的场面又是引得众人一阵惊呼。

        但陵王似乎不为所动，羽箭接连发出，赤鸟左躲右闪，迫近的速度已经大大慢了下来，但一声又一声高亢的唳鸣，声势未减，叫的人肝胆俱裂。

        “中！”

        陵王从箭囊中搓出三支箭，同时发出，赤鸟虽然用翅膀大力抵抗，打落了其中两支，但万幸一支箭，从它的右翅穿过。

        赤鸟的嘶鸣响彻天际，仅用一侧的翅膀用力煽动着，以维持身体的平衡，它幽怨的双眼扫过众人，有扫过地上振落了半地的赤羽，杀气已经去了大半，它深知自己已经无力在于身下的群人类抗衡，无奈之下值得拼命振翅而起，企图重新逃入夜色之中。

        “御林军，放箭！”袁天城一声令下，即是漫天箭雨冲入了漆黑的夜空。

        “呜噶~~~~”

        被射中了一只翅膀的赤鸟本就飞的吃力，这下更是躲无可躲，硬生生被射成了筛子,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袁天城吩咐御林军迅速打扫地面，不过刹那间，地面与高台便恢复了光洁如初，众人经过了方才的一幕，也再也无心去欣赏余下的歌舞，专注在公主庆生的典礼上，他们虽然坐在原位，却都是在窃窃私语，甚至有人已经提前溜走，在场的人都知道，今夜一过，江都城内又要流言四起了。

        梁帝见状，更加连硬装下去的兴致都没了，今夜赤鸟在大庭广众之下行谋逆之事，虽然袁天城早就将赤鸟渲染成为了罗刹，毕竟南梁有国以来，赤鸟是朱雀的传说有百年，可当罗刹才十年，难免此事不被有心之人利用，危害朝局。

        梁帝的眉头紧蹙，堆出了几道深深的纹路，烨嬅猜到了父皇的心思不定，勉强再继续这场宴会已经没有意义了，于是说道：“父皇，今夜天色已晚，父皇还是早点回宫休息吧。”

        梁帝听着女儿如是说，充满歉疚的抱了抱她，“没事，女儿知道父皇的心思，女儿今天十六岁了，不会在像以前那样任性了。”

        梁帝欣慰地点了点头，“好，那咱们一起回宫。”

        “父皇和哥哥先回去吧，女儿还想去库房拆礼物呢。”

        “礼物什么时候拆不行，今夜危险，跟朕回宫。”

        梁帝知道，以前烨嬅生日时，总是会拆礼物拆到半夜，他也会常常陪在身边，小女孩最喜欢地就是看看别人送来什么稀奇玩意，可今夜梁帝方才经过赤鸟冲撞，实在不想烨嬅在外多耗时间。

        “父皇，今夜不会有事了，女儿毕竟是寿星，老天不会让女儿的生日宴连出两次事的。”

        听了这句话，梁帝心酸之感又深了一重。

        袁天城看出了烨嬅的心思，回道：“陛下，臣留下，无论多晚，臣亲自护送公主回宫。”

        “可是先生。。。。”

        袁天城自然知道梁帝是想要连夜跟他商讨今夜之事，可他更知道，若是今夜穆飞云不和烨嬅见上一面，明日怕是很难在见面了。

        “陛下，臣方才已经将赤鸟的尸体送至丹房检验，明日一早进宫向陛下请安。”

        “好吧，有了消息，先生随时进宫，朕等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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