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锦衣夜行
随烨嬅夫人一起来的小道士，在一队便服打扮的进军护送下，连夜驾车出城了，车头还架着天子钦差的持节和斧钺。
虞书平虽然在南梁待了三年，可与袁至道并不相熟，只是知道烨嬅公主被送来北燕时，带着一个还未成年的小道童，旁人也只当是公主的随侍一般，并未多加留意。可如今这小道童带着钦差的节钺出城，还如此掩人耳目，那便是件里里外外都透出邪气的事了。
他手上拿着天子的令牌，城门的守军自然不敢拦他，只是丽景门的本职工作就是情报盯梢，得了这样诡异的消息，自然是连夜就奔向了虞国公府禀报。次日一早虞威也进宫向皇帝拜年，见皇帝气色如常，也并不像被人蒙骗或有人趁机作乱的样子，于是到嘴边的话，又被咽了回去，毕竟没有哪朝天子希望自己的一举一动还被臣下监视的。
虞威本以为穆绍普会趁着拜年见面的空，跟自己商量下如何安抚谯县百姓的事，可谁知穆绍普一派气定神闲，脸上还微微透着一丝新年的喜气，仿佛除夕之夜的闹剧宛如梦境一般，从未发生过。既然皇帝不提，虞威多年混迹朝堂的经验，也告诉自己此时此刻，应当缄默以对，毕竟这背后涉及到皇子夺嫡，而自己在其中也很难摘干净，便随意聊了几句家常，匆匆回府了。
“殿下，你说，如今太子在东宫禁足，陛下不让我爹去处理，也未曾委派殿下去谯县，反倒是让一个小孩儿连夜出城，这是怎么回事？”别说虞书平摸不清头脑，就连虞威回府之后也撒出了许多丽景门的探子去了谯县附近，打算守株待兔地搞清楚这其中的端倪，毕竟狐狸虽然不想被兔子耍了，可面对穆绍普这样的老虎，还是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可穆飞云听到这里，心里的一根线突然串了起来，只不过他自己不敢相信，父皇竟然会做这样的安排，而他们的关系竟然已经到了这种程度。
正当穆飞云怔怔地出神，心中被自己的推演掀起了惊涛骇浪之时，虞书平推了推他，“殿下，殿下，你怎么了？”
“哦哦，没什么，只是，只是觉得这也太。。。冒险了吧。。。”
穆飞云自然知道，袁至道还是个孩子，不可能自己一人孤身前往，今早自己去城外道观，发现袁天城早已不见了踪影，到思虞回来便说烨嬅的千秋殿已经闭门谢客，如今虞书平又道出昨夜有钦差连夜出城的消息，穆飞云便已经猜到了大概，那就是穆绍普表面上是让袁至道打着钦差的幌子，实则背后的主事人是近来盛宠不衰的国夫人烨嬅，而袁天城定然是也接到了烨嬅的消息，随他二人一并去了谯县。
这样的想象和推理虽然大胆，可却也是唯一合理的说辞。只不过这个想象中，出城而去的烨嬅，和蛰居京城的袁天城，穆飞云都不能说与任何人知道，只能让想象成为想象。
“什么冒险？”
“额，奥，我是说父皇让一个孩子做钦差。”嘴上虽然这么说，但一想到他们此行有袁天城扈从，想必出不了什么岔子，脸上的疑惑和紧张反到褪了下去，只不过心中犹自惴惴不安，担心那灾荒之地，暴民横行，生怕烨嬅吃苦受难。
可旋即又有一丝苦笑爬上了他的嘴角，烨嬅连灭国毁家这样的大难都经历过了，如今哪里还需要自己担心她经受不住这样的小劫，更何况，她生命里最大的劫难，始作俑者竟是此刻为她悬心的自己，想想也是讽刺。
“对啊，陛下这一手，实在是看不明白，不过我爹也派了人去谯县，且看他们能带回来什么消息吧。”
“嗯，对了，我本想昨晚就去你家，夫人觉得此时此刻我去见姨丈不妥，这才没有扣门，不过你可得如实告诉我，除夕之夜的变故，姨丈在里面牵扯了多少？”
“哈哈哈，没想到殿下还是个妻管严！不过，有嫂嫂这样睿智的夫人，殿下被她管束着也好。你若是昨晚真冲到我家里，那咱们两家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自从思虞嫁给穆飞云，又替他质留长安，众人都道吴王妃端庄持重，加上她心思缜密，常常在吴王无暇顾及之处，为他补益，颇有名门贵女之风，不仅深得帝后的欢心，就连这些宗室平日里也是颇受吴王妃的好处，更遑论如虞家这般与吴王府最为亲密的宗亲。
“你还没告诉我，姨丈到底牵扯了多少？”
“哎，殿下可不要乱说哦，太子的亲戚自己手脚不检点，又不是承了我家的家教，我爹执掌丽景门和都查院，能为朝廷做的，也不过是让谯县那些长埋于黄泉之下的冤屈，早一点得见天日罢了，又正好能助殿下一臂之力，岂不两全其美？只是万万没想到，陛下竟派了一个孩子去做钦差。。。”
皇帝既没有派虞威也没有差遣穆飞云去谯县，反倒是启用了一个不起眼的孩子，这是虞威万万没想到的，只不过皇帝这一手，也充分说明了，他对太子仍有顾念之情，也不想让吴王那么早就上位，甚至对虞家还不算是全然放心，所以当此非常之际，虞威和穆飞云减少往来，才是最为明智的。
穆飞云自然也想到了这一层，见虞书平不愿意多说，也只好不再追问，毕竟天子如今天心未定，自己老老实实在京城做孝子贤孙才是最为妥当的选择，朝政上的事，既然未得父皇的许可，自己也不便探寻过多。
到了此刻，穆飞云总算恢复了之前的理智，虞书平也终于松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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