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大祭司象山寻巫
“琴如弦，胆子挺大，偷学瞳术不说，还随意妄用，也不怕被剜掉双眼。”祭司阴沉的盯着琴如弦道，“果然当初不该留下你。”
“我没偷学，不过是有天偶然经过月神祠，无意中见着祭司教授瞳术，好奇试了试。”被人抓包，琴如弦心里叹口气，大意了，竟然没发现阴月祭司跟在后面。
“你倒是很会狡辩，那我今日偶然跟在你身后，无意中杀了你，可还行？我幻女族千年以来的传统，就没有男子学瞳术的先例，琴如弦，你想被怎么处置？”阴月祭司道。
“想必祭司心中已有决断，要杀要剐，给个痛快。”琴如弦面不改色。
“年纪小小的，这么视死如归？别的不说，不顾念顾念你娘？”没有求饶、没有惊惧，琴如弦出乎意料的淡定，让阴月祭司重新审视面前这个十三岁的少年。
“一具躯壳罢了，终有归于尘土的一天，不过时间早迟。至于我娘，此事与她无关，我相信祭司不会牵连无辜。”琴如弦稚嫩的脸上一副看破生死的表情，心中却暗道：前世好歹逍遥了数百年，没想到今生竟然是个短命人，唉，真心塞，希望下辈子能投个好胎。
“既然如此，那么，”阴月祭司沉着脸从身后拿出一个包袱，当头砸到琴如弦脸上。
琴如弦接住包袱，眼见祭司的神情从一脸严肃变成笑哈哈，他忽然有点摸不着头脑。
“开个玩笑嘛，整得好像我真要杀人一样。”阴月祭司笑着揉了揉琴如弦的脸蛋，“跟冬姑一样的年纪，怎么这么老成，走，咱们出谷玩。”
祭司从袖子里抽出一条淡黄的布巾将白发包起，接着大步走出迷魂谷。
“快点啊，琴如弦。”祭司催着还在愣神的琴如弦。
“您不追究我偷学瞳术一事了吗？”终于回神的琴如弦快步追上阴月祭司。
“嗨，就你学的那点皮毛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有一点，不可妄用。你若是用它来害人，就算我不处置你，”说着，祭司指指天，“月神在上面看着呢！”
二人直奔镇上的集市，正赶上每月一次的大集会，临近的农户、猎户及贩夫走卒都聚在此处贩卖各类物品。
阴月祭司走一路吃一路，嘴就没停过，一会儿买瓜果，一会儿吃米糕，那边看见卖酱牛肉的又足足称了五、六斤。她买东西全凭兴致也无核算，价都不带砍的，喜得摊主们眉开眼笑，直道今日遇见了大主顾。
跟在祭司身后的琴如弦不堪重负，他本就背着包袱，这会儿更是手提肩扛，却见祭司仍在不停的买买买。
“祭司，要不我们歇歇吧。”琴如弦道。
走在前头的阴月祭司回头望了琴如弦一眼，她一点没慢下脚步，又往左边卖牲口的地方去了。
“等，等等我。”琴如弦艰难的迈动脚步，还没等他追上祭司，就见一辆牛车停在他面前。
“琴如弦，快上来。”阴月祭司驾着牛车催促道。
琴如弦卸下重负，将一应物品堆在车板上，往牛车上一坐可算是歇了口气。
牛车摇摇晃晃，离开市井，也逐渐听不到人群的喧嚣。天色渐暗，不知不觉，琴如弦半躺在牛车上睡着了。
睡梦中，琴如弦听到耳边传来阵阵呼啸的风声，想要醒来却怎么也睁不开眼，又昏睡了过去。
当他再次醒来时，睁开眼就见到天边金色的太阳缓缓升起，阴月祭司正津津有味的啃着酱牛肉，而她身旁的黄牛也在低头吃着草。
“以前没觉得，现在仔细一看才发现，祭司，你和冬姑好像啊。”琴如弦望着阴月祭司的侧脸道。
“她是我的曾孙女，当然像我，你不知道吗？”祭司咽下一口牛肉道。
“以前不知道，现在知道了。我能冒昧的问一句，祭司您今年贵庚？”琴如弦被这个事实惊醒了瞌睡。
“再过四年我就一百岁了，也不知到时有没有人能接过我祭司的位置。”阴月祭司叹口气，她想退休已经想了好久啦。
除了满头白发，阴月祭司不论面容、身形，还是——饭量，都一点不像百岁老人。不过琴如弦上辈子稀罕事见得多了，他好奇了一下，就抛过了此事，因为眼下陌生的环境，更让他注意。
“祭司，我们这是在哪？”琴如弦也拿起一颗果子啃起来。
“这里应该是在象山附近，等会儿我们去找象山大巫师。”阴月祭司道。
“什么？就我们两个去砸人家的场子？”琴如弦跳起身道。至于一觉醒来，就在离迷魂谷三百里外的象山这件事，则被他选择性的忽略了。
“谁告诉你我们是去砸大巫师场子的。”阴月祭司奇怪道。
“我那晚在月神祠都听见了，您跟族长说的，要去会会象山大巫师，那不就是要砸人家场子的意思？”琴如弦道。
“哦，就说说而已嘛。砸不砸场子，视情况而定。”阴月祭司无所谓道。
大概从昨天阴月祭司在迷魂谷哈哈一笑开始，琴如弦就有了一个猜想，而今天这个猜想成为了现实，那就是——祭司她不靠谱！
怀揣着这个想法，琴如弦心不在焉的牵着牛车走。
象山大巫师的所在并不难寻，附近的村民一听说来找大巫师，便热心的领着二人往象山走。
这不是一座高耸陡峭的山峰，它占地虽大，但起伏缓和，山林中隐约可见大象灰色的身影。
山路也较为平缓，路人上下坡并不困难。除了琴如弦和祭司外，路上亦有一行人在往山上赶。
八名壮汉抬着轿辇，轿辇之上坐着位戴金穿锦、通身华贵的妇人，虽用薄纱遮面，仍难掩其姝色。轿辇后跟着三排人，一排婢女、一排仆役、一排挎着刀的武士，仆役们还抬着几只大箱子。
“又来了。”带路的村民老大爷嘟囔道。
“老丈，你说什么又来了？”琴如弦问道。
老大爷望望前面声势浩大的一帮人，挨近琴如弦小声道：“你们外乡人不知道，那轿辇上的女子是国君的长女——大王姬，听说她夫君广宁侯去年逝世后，王姬伤心不已。国君心疼爱女丧夫，便放王姬四处散心游玩，以慰丧夫之痛。”
“那象山上的风景一定很好啰？”琴如弦道。
“象山上的风景是不错，不过却不是王姬几次来这的原因，王姬是为了那位大巫师，你懂不？”老头眉飞色舞道。
“懂的、懂的，大巫师一定是占卜、驱邪的本领高超，让王姬都很认可。”琴如弦眼神清澈。
“跟你个小屁孩说不清楚，等你长大就懂了。”老大爷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阴月祭司顺带听着倒是猜到了，不过她对这种事情并不关心，而是盯着山中桑树枝头的紫黑色桑葚咽口水：等她下山的时候一定要摘来吃。
又过了一个拐弯处，老头指指山路道：“就在那边，一直往前走，看到有座凉亭的地方，就能找到大巫师。”说罢，老头告别了两人。
其实就算老头不指路，二人也找得到大巫师，毕竟前面那位王姬的队伍实在太显眼了。
琴如弦牵着牛车和阴月祭司慢慢的走在山路上，当他们接近凉亭时，就看到了这么一副情景：
凉亭中，一位身长八尺、面如冠玉的美男子拂开意欲接近的王姬，往凉亭外走去。男子一身粗布麻衣，头发仅用根树枝挽起，可这般朴素的装扮却愈发衬得他气质脱俗。
“大巫师本领高超，委屈在这穷乡僻壤实在太可惜了！我父王听说您的本事，已修书一封，着我恭请大巫师到王都。我父王说了，只待您一到王都，便传诏册封您为国师。”王姬暗送秋波，又取下面纱露出绝色容颜。
“我不过乡野山夫，当不得如此大任，请王姬恕罪。”男子被逼得离开凉亭。
王姬似乎早料到对方的反应，她不羞不恼，追在男子身后，示意婢女、仆役打开抬上山的箱子，露出闪瞎人眼的金珠玉贝、奇珍异宝。
可价值连城的宝物并没有让大巫师有丝毫心动。
大巫师不在意这些东西，可躲在树荫中看热闹的琴如弦，却被箱子里几块亮晶晶的宝石吸引，眼馋不已。
阴月祭司则坐在车板上，吃着昨天买的瓜果糕饼，观赏着眼前的一场好戏。
拉车的黄牛也被解开缰绳放松，它正怡然自得的四处漫步，啃着树木低处的嫩叶，辛苦了一早上，它终于可以好好歇歇。
“不过总感觉背上痒痒的。”黄牛想着，它抖抖背，又扬起细长的牛尾巴扇了扇它看不到的苍蝇蚊子。
很突然的，黄牛感受到它的尾巴似乎被什么东西给挂住了，它用力挣了一下，没挣开。黄牛挪动两步，侧身看去，只见一个庞然大物正用它长长的鼻子钩住牛尾巴玩。
一声撕心裂肺的牛叫声响彻树林，受惊的黄牛“嗖”的一下，如箭般冲向凉亭方向。
王姬被大巫师一再拒绝，可她一点都没有退却的意思，反而如痴如醉的近距离欣赏着对方的美貌：看，那瘦高的鼻梁，那白皙的皮肤，那……，哪来的牛！
王姬随行的武士赶紧从看戏中回神，然而他们工作时的溜号，明显造成了难以挽回的局面，黄牛即将撞上他们的主人。
花容失色的王姬被吓得跌坐在地、动弹不得，坐在车板上的阴月祭司赶紧扔下手中的瓜果向黄牛奔去，只是她终究迟了一步。
刹那间，黄牛的牛角迎着王姬的脸庞停住，大巫师挥了挥手，黄牛以一种怪异的姿势停住不动。
阴月祭司赶上前，忙拽着牛角拖走黄牛，隐约间黄牛的眼角流下一滴委屈的泪。
而这场危机真正的罪魁祸首，大摇大摆的走出树林。它两丈高、四丈长，耳朵如巨大的葵扇，一声呼啸，长长的鼻子喷出不晓得是鼻涕还是口水的东西。大象背上，还坐着一个八、九岁的小男孩。
还没从惊吓中回神就又被喷了一头不明液体的王姬：？
婢女、仆役们赶紧跑来扶起王姬，武士们拔出刀，指着大象，忽听见象背上的小男孩朝大巫师喊道：“五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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