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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争吵


祝青高三时,我终于迎来了一个机会。

        那时我已经感受到她情绪上的黯然,坐在她对面用餐时,我会在桌子底下用脚去踢祝青的脚踝,那是她最敏感的地方。我心情好,会用脚勾着祝青的脚踝荡来荡去,心情不好,会直接一脚坎过去。

        总之在那个晃动的年纪里,我无所不用其极地来引起祝青的关注。

        终于有一天,祝青爆发了。

        那天晚上的雨下得很大,仿佛一切又回到了我刚来这里时候,陌生无措而孤独。

        我只记得其中潦草的两笔。

        一是祝青身后的玻璃窗外,笔直的树干弯折成了烂掉的香蕉的样子,散发出一股牛排里胡椒粉的味道。二是祝青蓄满泪水的眼睛紧紧擒着我,因为那一刻的眼神,带着愤怒和怨气。

        祝青说,“好玩吗?你是只有五岁的心智吗?为什么总做这么幼稚的事情?”

        我嘴巴里的饭还没来得及咽下去,饭粒被嚼出麦芽糖的味道,我也被这直白的话噎了一下。

        “对不起姐姐,我不知道你今天心情不好”

        我发誓,我的话全部都是字面上的表意,我完全不知道祝青和徐柏之间发生了什么。

        “我心情很好,就是被你搅和了一下才会不好,你不知道你有多烦,陈迎生。”祝青的眼睛瞪得滚圆,我完全陷入了一片茫然的状态,感觉自己的脑海里存下了雪山。我一边因为祝青的气愤摸不着头脑,一边在祝青滚烫的眼泪中挥动白旗。

        祝爸祝妈也是第一次见到我们俩拌嘴,在长辈眼里,两个孩子拌嘴永远都称不上是一件大不了的事情。

        可对我来讲,那比什么都令人难受。

        我和祝青两天没有讲话,即使走在一起,我也再不能挑起一个话题。

        盛袁冰来找我的时候,青黄色的练习本上都是祝青的名字,但没有一个字是完整的,我总是在其中一个笔画中意识到自己正在做多么幼稚的事,蓦然收手,然后陷入新一轮的神游中,周而复始。

        “陈迎生,听说东区步行街后面有一个大大的摩天轮,”盛袁冰手指卷着本子的一角,那个青字被卷进了页脚里,“你想不想去看看?”

        我抬眼,被难得的阳光晃了一下眼睛。

        “不去。”

        “去吧,我有话跟你说。”

        “什么话现在就能说。”

        “听说在摩天轮最高的地方许愿,愿望就能实现,陈迎生,你没有愿望吗?”

        我将练习本反扣过去,又将页卷拉直压在下面。

        盛袁冰的眼睛轻轻眨了两下,长长的睫毛没有柔软的弧度,笔直而野蛮地向外生长,不像祝青,浑身上下都长着能让我屈服的东西。

        我不喜欢盛袁冰,但我却欣赏她是个勇敢的人,至少比我勇敢。我用头发丝去想都知道她要说的话是什么,但我不是一个能给予回应的人。

        “别浪费时间,盛袁冰,你有更好的选择。”

        因为距离太近,我看见她眼里细小的纹路沿着一圈淡淡的痕迹晕染开来,我不能撤退。

        “我不喜欢”

        “不去就不去,干嘛还吓唬人!”盛袁冰激动地打断我,她一挥手,扭过身子看向窗外,“我今晚上等到你8点,就在摩天轮,你爱来不来。”

        盛袁冰校服后背的空白处,被画上了一只兔子的轮廓,是只折耳兔,耳朵耷拉着,身体却昂扬向上。

        她被纪检部的人查到过,但耿着脖子不肯将这个图案洗掉,最后只能掏钱再买一套,我对此行为毫无理解能力,但我对那只折耳兔,却不能视若无睹。

        很多时候,我都觉得自己和这个世界毫无交集。

        我并不会对很多有生命的东西产生情感起伏,就像面对一只流浪猫,它当时就在我脚边,亲昵地依偎我,靠近我,可我并没有对此产生任何反应。

        后来它死了,在学校对面的马路上被车碾压而过,周围发出一阵尖叫声,我在这片尖叫声中站着,漠然地看着它的尸体。

        我是这样的。

        陈迎生是这样的。

        一个从我小时候就知道要藏起来的一部分,偶尔也展现给祝青看。

        晚上8点的时候,我还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祝青坐在我旁边,电视剧里播的是泰剧。

        我没看进去,我知道祝青也没有。

        因为她已经在旁边深深叹气18次,调整坐姿9次,摸头发11次,外加拿起遥控器来回调试音量4次。

        “电视剧很无聊啊,”祝青气若蚊蝇道。

        “”

        “对吗?”她转头看向我。

        我没有回避她的视线,也没有回复她的话。

        祝青被我盯得有些无措,“问你话呢。”

        她有些气急败坏,我终于压不住笑意,在沙发上大笑起来。

        “陈迎生!你耍你姐玩儿呢!”

        “没啊,明明是你自己先绷不住的。”

        “那我刚才问你话你不答,等着你姐尴尬是吧。”

        “姐,”我叫住她,收住笑说:“你想不想出去?”

        祝青犹豫了一瞬,侧身看了眼外面的天,“天黑了还要出去”

        “就一次。”

        我朝祝青眨眨眼睛。

        那是我们第一次心照不宣地想要做一件事情。

        在海边的一个小小的灯塔里,我藏了很多烟花棒,我知道它们会受潮,也不能确定下次来的时候它还能点燃,但扔掉就什么都没有,留下也许还能存下些干燥的、足以点燃的。

        就像我和祝青,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甚至是将来的很多时候,我都是抱着这样的态度,将自己困在一隅之地。

        我和祝青将烟花棒拿出来后,在海滩无人的角落里,一个接一个地尝试。

        直到最后一支拿出来,祝青背对着灯光,我看不清她的表情,只是她一手举着烟花棒,一手准备打响打火机的姿势停顿了很久,然后在海风吹拂,海浪冲击礁石的时刻对我说。

        “对不起。”

        声音轻柔,瞬间卷进风里沉入海底去了。

        但我听到了,我以为她是因为当时饭桌上的失态道歉,可过了一会儿,她又开始讲,讲一段又让陈迎生无地自容的事情。

        有鸟在林子里叫。

        祝青说:“我和徐柏分手了,他要举家迁去国外,那晚我第一次失恋,对不起阿生,是我的错,将不该发泄在你身上的情绪拿来伤害你。”

        啪嗒,打火机的洞口蹦出火舌,祝青的眼睛和我隔着一层红色妖冶的火光对视,那双眼睛里有明晃晃的歉意和愧疚。

        我却说不出一句话。

        最后一根烟花棒在火光中历劫。

        可惜它也没有被点燃。

        我的紧张和期待,狠狠给了我一巴掌。

        我想祝青对我也存有弟弟之外的东西,那种平等的,人跟人之间的情绪。

        然后我想起了盛袁冰。

        我第一次蹦出一个想法,如果,我喜欢的人是盛袁冰,会不会好过很多。

        她在等我到8点时候,我也在等着祝青,我在等她不想徐柏了。

        我等来了她对徐柏深情爱意的自我剖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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