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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兔子学咬人


救护车赶到,方七岁刚好交卷。

        那卷子变成一份前半由表弟完成,后半由表姐完成的答卷。

        数学老师也是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本来按道理,这场考试大概率是要作废的……

        但有考生交卷了,他就一脸震惊地收了下来。

        抬担架的工作人员将方戍楼安置好,回头叫众人联系监护人。

        方七岁上前一步,“我是他表姐,我跟你们一块去。”

        “行。”工作人员们抬起方戍楼就出了门。

        枯燥的校园中,任何外来人员都有可能引起学生们的注意,尤其又是医生这种专业的外来团体。

        走廊上很快聚集起了一批围观群众。

        也许是被围观群众们堵住了路,方七岁想起了什么,没有马上追上医护人员,而是转身,又停在了常一鸣身边。

        此时,因为心虚,常一鸣浑身都被冷汗湿透了。

        他嘴唇发白,本絮絮叨叨地说着什么,看见方七岁过来,当即逼自己冷静下来。

        “看见没?”方七岁冷笑一声,“这卷子,我十分钟就能做完,而正确率,你可以问老师。”

        常一鸣没见过她这么具有攻击性的样子,加上焦虑,脑子早已转不动,呆呆看向老师。

        数学老师也是一时怔愣,低头看了眼卷子,过了一遍,抬头,冲常一鸣点头。

        常一鸣脸更白了。

        “我一点不稀罕的东西,你靠坏心眼都拿不着。”方七岁盯着他,语气越来越狠,“方戍楼今天要是有任何好歹,我不会让你好过。”

        “七岁,别这样……”数学老师都被她这样的状态吓到,连忙去拉她。

        方七岁这个学生高一整年、至高二初的时候,就一直是他的得意门生,优秀得很。

        高二开学没多久,她莫名其妙变得佛系养生,一直对所有事情都兴致缺缺,每天行动的纲领就是,晚上八点回家睡觉。

        如今,看到白鹤一样的孩子,露出暴戾的模样,数学老师也被惊到了。

        方七岁从讲台手机盒中找到自己的那部,朝常一鸣说:“你也来医院,我让你看看证据。”

        她晃了晃自己的手机。

        常一鸣早已处于杯弓蛇影的状态,她这么一说,他就两股战战起立,要跟出去。

        方七岁却把他堵在门口,嫌弃道:“别跟我们一部车,自己打的去、跑着去、走着去,都随意。”

        “啊,一鸣,跟我一起吧!”数学老师不明所以,只好搀住常一鸣,解围道,“我也得去医院!”

        方七岁最后狠狠剜常一鸣一眼,就追上了医护队伍。

        好在救护及时,加上两样东西混合得也不算彻底,在医生们迅速的救助下,方戍楼还是没有什么大碍。

        只不过,被掺进蔬菜汁里的白酒度数很高,方戍楼哪怕输了液,也缓了很长时间,才从晕乎乎的状态中振作起来。

        “那么大的味道闻不出来吗?”方七岁看着表弟虚弱的小脸,心疼不已。

        方戍楼憨憨一笑,“我以为姑姑特地那么做的……”

        “笨。”

        “别生气啦,表姐……”

        常一鸣带着数学老师和丁程香赶到医院的时候,方戍楼已经在表姐的安抚下睡着了。

        离开病房,看见常一鸣的瞬间,方七岁的眼神又犀利了起来。

        看见方七岁这副表情,常一鸣呼吸急促,连忙往丁程香身后怯生生地躲。

        “七岁啊……”丁程香作为班主任,班上的学生一出事,她就慌忙赶来了,“戍楼现在怎么样?”

        “没什么大碍。”方七岁对上老师,视线就柔和了些许。

        “那……”丁程香看看身后的学生,又看看面前的学生,有些为难,“你们是不是有些误会?数学老师说,你一直在威胁一鸣……”

        不知出于什么心思,原本一直很怂的常一鸣,见有老师替自己说话,终于支棱了起来,“明明就是方戍楼吃错了东西,她非要诬赖我!她肯定是不想我获得那个奥数名额!”

        见常一鸣如此,方七岁眯着眼睛,不动声色舔了舔后槽牙。

        在医院陪着表弟这期间,她原本已经消了气,准备和常一鸣好好协商处理这事的。

        却没想到,恶人还敢先告状。

        方七岁拿出手机,打开录像时长足足有两个小时的一个视频,拖动进度条。

        她将影像播放在老师们,以及常一鸣本人的面前——

        录像的摄像头斜插在抽屉书包边,视角刚好照到方七岁这一排的桌子。

        在播放的画面中,方七岁隔壁桌,即方戍楼的桌子边上,站着一个人。

        因为视角受限,只能看到这人手上拿了瓶标注“白酒”字样的玻璃瓶,把倒了大半的橙红液体瓶子里,灌了几乎快一整瓶的酒。

        随后,这人摇匀混合物,将其塞回抽屉中。

        这人转身跑开,还没离开教室,先听到走廊上传来脚步声,为之一惊,侧过脸去——

        正好拍中他侧面的五官。

        是常一鸣本人没错。

        方七岁收起了手机。

        这段视频,在等待嫌疑人到达之前,她就已经看过了。

        看得清清楚楚。

        看到证据确凿,常一鸣脸红了又白,几乎要站不住。

        他看向丁老师,又看向数学老师,见自己敬爱的两位长辈,都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自己,一时有些难以接受。

        像是破罐子破摔,常一鸣突然又疯狂般指着方七岁,说:“你这人怎么心眼这么多!还存心录像!正常人谁没事录像?你是不是提前设了圈套让我进……”

        “我设圈套你就进?你是我养的狗啊?”

        方七岁冷冰冰一句讽刺,叫常一鸣哑口无言。

        “你……”常一鸣还想挣扎,见方七岁靠近一步,又怂了。

        方七岁挑眉冷笑,“全场所有人都有资格说我‘心眼多’,唯独你没有。坏心眼的人,哪来的脸说别人存心眼?要不是我发现你偷听,看透你的功利心,怕是也会被你伪装淡泊名利的外表给欺骗。”

        “你……”常一鸣像被捏了嗓子,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喉咙里只能挤出沙哑的粗喘。

        “七岁,这件事……”数学老师艰难开口,“你打算怎么处理?”

        方七岁狠了心,“我要他失去他最珍视的东西。他在乎名声,我就要他所做的一切为众所周知。”

        “七岁啊!”数学老师不忍心,仍试图劝解,“这件事我们还是再商量商量?他还是个孩子,一时想不开,才……他平时也确实是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不是吗?”

        听见数学老师为自己求情,常一鸣马上跪在地上,攥着方七岁的裤管恳求,“七岁,不要说出去!求你了!为我保密吧!我一时鬼迷心窍!我平时不这样的!”

        方七岁无动于衷。

        常一鸣涕泗横流,“我转个班级!我休学,休学都行!我休一年,跟你们错开高考,不会成为你们同学!我拼死拼活,做这些,就是为了虚荣,我承认!我以后不敢了,不敢了呜呜呜……”

        “是啊,七岁……”数学老师添油加醋,“大家同学一场,大人不记小人过……”

        “你也是个老师!怎么能说这种话!”

        在方七岁爆发之前,一个尖锐的嗓音炸响。

        像是大喇叭被调大音量,丁程香骤然喊出的这句话,叫在场的三个人,全都精神一振。

        数学老师都被喊傻了,看着丁程香,呆滞地一眨眼。

        丁程香气得脸都红了,“受害人明明是方戍楼,你怎么就能偏心到一直站在常一鸣的角度说话呢!”

        “我,我不是……”数学老师结巴起来,“我只是觉得这孩子可惜!”

        “没犯错的孩子你不可惜,可惜一个犯错的孩子?”丁程香就差上去指着数学老师鼻子骂了,“你现在还逼一个有道理的孩子,做没道理的选择?这就是为人师表吗?”

        数学老师负隅顽抗,“我只是想给每一个孩子更好的未来……”

        “那我能确定的是,这件事要是处理不好,本来就不好管的方七岁,会因此更不好管!”

        丁程香趁机diss某问题学生。

        中年女人瞥一眼被事态发展弄得晕头转向的方七岁,嘴上不饶情,脸上却没有半分嫌弃的意思。

        “我们没有资格替受害人做决定,原不原谅,是他们的事。”丁程香最后只对自己的同事说,“我们能做的,就是把证据整理好,交给校方。”

        “方七岁!求你了!不要说出去!我爸妈知道了就完了!呜呜呜……”

        常一鸣还试图纠缠。

        而数学老师被女同事劈头盖脸骂了一通,也早就醒悟,终于承担了男人的应有的担当……

        把常一鸣连拖带拽拉走了。

        医院顿时清静了不少。

        “七岁啊,别怕。”丁程香临走前,拉着方七岁的手,露出难得的温柔,“有什么事,就来找我,嗯?”

        “谢谢老师。”方七岁又别扭又感动。

        这位中年大妈,平日又凶、又严格,对学生骂骂咧咧一通鄙视……

        但在大是大非面前,又能铁定原则,维护正义。

        其实……

        方七岁稍微反省了下。

        平时,还是可以更尊重丁老师一些的吧?

        送走老师,方七岁平复好心情,按照医院的指示,给舅舅打了个电话。

        然而。

        作为方戍楼目前唯一的直系亲属,听到儿子在医院的消息,她这位舅舅的态度,不可谓不冷漠。

        ——“怎么一天天净给人添乱?”舅舅的声音传过来。

        “这话也不能这么说。”方七岁替表弟辩解,“他又不能预知到伤害……”

        ——“麻烦你照顾他了。今晚我看情况,能回去就回去。”

        “嗯……”

        舅舅的语气太过嫌恶,方七岁也没什么可说的,随意应付着就挂了电话。

        她舅家的这对父子,就是这样的关系。

        在方戍楼的家中,没有任何亲子合照。

        不管是父子还是母子,都没有。

        因为,舅舅讨厌他的这个儿子。

        于是,父子的关系,就变成了:

        一个极尽冷漠,一个极尽讨好。

        方戍楼为了让父亲满意,拼命学习,自我压抑,乖巧善良……

        换来的不过是父亲的一句,“麻烦”。

        挂断电话,方七岁回到病房中,正好看见表弟睡醒。

        方戍楼还揉着眼睛,看见表姐,就傻乎乎地笑。

        这是他自我训练出来的,最适合用来讨好别人的表情。

        哪怕此时受伤的是他自己,他的第一反应,也是要让表姐开心。

        方七岁看得心疼,坐在他床边,不知该说什么。

        方戍楼想起什么,小心问:“表姐,你跟我爸说这事了吗?”

        “说了。”方七岁恹恹回答。

        见表姐这表情,方戍楼也能猜到父亲大概是个什么反应,还没难过一秒,就又笑起来,“没关系的!他很忙嘛,我理解的……”

        方七岁不理解。

        她也不想理解。

        她的好表弟现在正装开心,她想让他真开心。

        方七岁掏出手机……

        给少年组其他成员发了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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