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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屋外雷声轰鸣,黑云越压越低,雨越下越大。

        林嘉修完底盘,回到休息室没见着郁白人,挨个儿休息室找过去,等那人游刃有余朝他走过来的时候,林嘉还朝他身后看了看,问:“你怎么躲到这儿了?我一顿好找。”

        郁白望着秋既明的背影勾着唇轻笑,林嘉循着他的目光看去,那年轻人看起来约摸二十出头,长得盘靓条顺的,林嘉戳了戳他的胳膊:“你看什么呢?认识啊?”

        郁白没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问:“你车底下破铁皮补好了?那走吧。”

        顺手抄起门口书架上的杂志,走了出去。

        秋既明站在修车库门口,没有勇气钻入雨幕,他打开打车软件,开始叫车,天气情况恶劣,迟迟叫不到车,他一咬牙把调度费加到了60,都没有人接单。

        雨幕隔开两个世界,外面喧闹,反倒烘托出室内的宁静,郁白走出来,看着他露出的两截小腿,突然觉得有点可爱,明明是个一点就炸小屁孩,总是装成一副大人的淡定模样。

        林嘉把车开过来,郁白照例钻进了后座,他摇下车窗:“秋老师,下雨不好打车,你去哪,我送你一程。”

        秋既明想也没想拒绝:“不用,谢谢。”

        顺便把调度费加到了80。

        郁白坚持:“走吧,这车也不是我的,是林嘉的,不算你欠我人情,将来有机会你还给林嘉便是了。”

        林嘉闻言,一脚踩在刹车片上,摇下车窗去看秋既明,小屁孩儿一个,不知道郁白什么时候认识在哪儿认识的,不过两人看样子关系很一般,对方都不愿意正眼瞧他,低着头拨弄手机,连一个好眼神儿都不曾给他。

        呵呵,无论是欠郁白还是欠林嘉,这俩人根本蛇鼠一窝,没差别,秋既明被害妄想症发作,万一这两人沆瀣一气以此要挟他出演楚桯,他的面子往哪里搁?

        要么找人来接,要么等雨停,没有第三条路可以选择,他给江硕发信息:“江硕,不说回北京了么?哪儿呢?来星火路4s店接我一下。”

        两分钟过去,江硕没回。

        叫车软件因为等待时间过长,自动释放了订单,他不得不重新开始叫车,调度费从十块,再加到二十

        郁白不知道跟他较哪门子劲儿,犯轴一般,僵持着不走:“别不好意思,上车,我总不能不给顾总面子不是?”

        秋既明:“”这让他怎么上车?

        林嘉的车横在出口处,后面的车着急出库,疯狂按喇叭催促,封闭的空间里车鸣声震耳欲聋。

        林嘉被催得烦了,拉了手刹要走,听他这么说,扭头问:“顾总?哪个顾总?”

        郁白不想理他,催促秋既明说:“快,上车,后边儿催着呢,老爷们儿磨磨唧唧的。”

        秋既明觉得从来没有这么煎熬过,他讨厌谁,从来不用刻意逢迎阿谀,怎么碰上这个郁白,说讨厌甩不掉,谈喜欢他膈应。

        真是湿手沾面粉,甩都甩不掉。

        打车打不到,秋既明觉得郁白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了,工作人员在此起彼伏的鸣笛声中过来疏导:“对不起先生,这边不能久停。劳烦您把车往前开开吧。”

        郁白指着秋既明对工作人员说:“等他上来我们就走。”

        被工作人员行注目礼的秋既明:“”

        秋既明坐进了副驾驶,车开出去。

        郁白安

        静地坐在后排,认真看手里的杂志。

        雨刮器忙碌而欢快地刮着玻璃,车里三个人各怀心思。

        后排传来翻书声,林嘉从后视镜里瞄他,那厮旁若无人看得起劲,他不记得车里有书,没话找话:“你看什么呢?”

        郁白声音很轻,听起来敷衍得很:“书。”

        林嘉:“”

        趁着红灯的功夫回身去掀郁白的封面,被郁白眼疾手快地按住,顺便把人推了回去:“啧,你忘了昨天刚扣分了?”

        不提还好,一提林嘉气不打一处来,昨天回去之后,他才想起来郁白根本是空口白牙信口胡诌,他们走四环主路根本没有红绿灯,哪里来的违章拍照。

        林嘉摆出事实:“你别忽悠我,那条路上根本没有红灯。”

        郁白翻着书页,头也没抬:“行吧”。

        林嘉:“”

        郁白不知想起什么,问前排的人:“那,昨天我看到闪一下的那个白光是什么?”

        郁白不开车,不太了解四环道路情况,林嘉给他解释:“那是测速拍照。”

        “哦,那你还是违章了,那会儿你车速100。若是我长久以来丰富的坐车经验没有出错,四环上限速80。”郁白突然停下来,不紧不慢道。

        说完,他又低头看自己的书。

        林嘉从后视镜里看到郁白手上的图案,问:“你要买车?”

        郁白“嗯”了一声。

        林嘉激动万分:“你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宅男,买了干嘛,再说,你又不会开,要去哪告诉我一声我来接送你不就行了。”

        “嗯,因为你开车陋习太多,我昨天深思熟虑想了一夜,为了多活几年,我决定考个驾照。”郁白这样说道。

        林嘉吵不过郁白,注意力很快转移到副驾驶那位身上,现在年轻人都好夸张发型发色,这小伙子发型倒是与众不同的别致,挺清爽,只是不大爱说话的样子,上车一路沉默到现在。

        后面再没有翻书的声音,原来是郁白的目光被一辆硬派越野吸引,正出神呢。

        谁都没有再说话,直到秋既明的手机里弹出震天响的视频通话请求铃声。

        口袋里嗡嗡震动,副驾驶那哑巴和聋子再也装不下去,从口袋里摸出倒霉催的手机,果不其然是江硕!

        江硕年纪轻轻,不爱发信息,多年如一日保持着上来不分场合打视频的不良习惯。

        秋既明翻着白眼,想也没想给他挂了。

        挂完给他打字,一行字没编辑完,那不信邪的又打来了。

        这哪是什么情同手足,明明是跟他不共戴天,毫无默契可言。

        他把声音调小,自动挂断之后,江硕犯了浑,没完没了,一副要和秋既明死磕到底的架势。

        如坐针毡,他感觉背后有一双眼睛在盯着自己,和郁白的视线在后视镜里相撞,秋既明心一慌:“卧槽!他怎么看过来了。”

        郁白眼神向上抬起,促狭意味十足,他道:“秋老师,电话一直在响,你不接么?”

        秋既明:“”

        现在年轻人脸皮真薄,林嘉看着脸红的秋既明想,人多的场合这么腼腆,话都不好意思说呢,他善良打圆场道:“接吧,别难为情。”

        视频接通,江硕一看秋既明的短发,就咋咋呼呼地高声喊道:“卧槽,你头发怎么了?怎么剪成这样了,失

        恋了?我记得你也没恋啊”

        得,不共戴天和势不两立,那都算沾亲带故,江硕这嘴上没把门的,直接绝交吧!

        秋既明举着一根手指到嘴前,示意他噤声,江硕全程无视,继续叭叭:“不过兄弟,这发型可以,你要再纹个身,出去没人敢惹你。社会社会。哈哈哈哈。”

        秋既明瞪他一眼,直接挂断了视频。

        江硕又打过来哄他,秋既明对着视频低声骂道:“你有病吧。”然后把人拉黑了。

        郁白盯着秋既明的后脑勺,圆寸头干净齐整,看着很乖,很难想象,他头发稍微长一点的样子。

        冒失鬼声音真的很动听,浅吟低唱一般悦耳,可惜冒失鬼大部分时间,都是在生气骂人。

        秋既明身后一道视线火辣辣的,看得他后脊发麻,他没好气地回头白了他一眼:“你看个屁。”

        郁白哈哈大笑:“冒失鬼,你骂来骂去都是这一句,唯独骂你自己这句,还挺别致。”

        秋既明:“”这人是真的有病吧。

        林嘉听着两个人拌嘴,不知道郁白这厮哪里惹来的冤家,开出一段儿,见二人没有继续吵下去的趋势,他才开口问:“弟弟,你去哪儿?”

        星火路出来直接去公司比较方便,秋既明想了想,让林嘉把他送去传声,他自己坐地铁回家就行了,于是说:“去公司,传声文化大楼就行。麻烦了。”

        郁白不依:“林嘉,你先送我回家,再送他去传声。”

        送秋既明再送郁白是顺路的,按照郁白的要求必须绕上一大圈,下雨天路上本来就堵,开车开得头昏脑涨,这祖宗简直一点都不心疼人:“祖宗,这样绕路啊。”

        身子陷入柔软的车座里,他手抵在车窗边撑着头,毫无所谓:“那就绕啊。”

        林嘉:“你真是个祖宗。”

        郁白问:“你这么着急干什么?该不会是背着我去跑专车,赶着时间去接下一单吧?”

        祖宗不会心疼人,说话也气人,林嘉磨牙。

        秋既明在心里腹诽郁白真是会摆谱,习惯了当少爷使唤人。

        沉默了一会儿,郁白神色淡然地靠着窗子闭目养神,秋既明余光瞥了一眼以为他睡着了,谁知他突然开口:“先送我回去,我衣服湿了,不舒服。”

        这人惯常说信口胡诌,林嘉懒得接茬,车却是回遇园方向。

        郁白对林嘉这个反应不满意,他挑事般问:“你怎么不问我衣服为什么湿了?”

        秋既明:“”看出来了,郁白是真的有毛病。

        林嘉直言不讳:“不用问也知道,你但凡出街必作妖。”

        真是大快人心,秋既明暗暗叫好,差点儿站起来给林嘉鼓掌。

        郁白拿拳头砸他:“我什么时候作过妖?”

        话送到了林嘉嘴边,对他种种令人发指的过往信手拈来:“去年,作家协会你不肯去,写了一幅字让我送过去美其名曰分身乏术聊表心意,死活不让我打开看,结果到那儿老先生打开一看脸色当场就变了我才知道你写了什么‘不知何事萦怀抱,醒也无聊,醉也无聊,梦也何曾到谢桥’,老先生问我你是不是不想加入作协,我是好说歹说,才解释清楚你没有那个意思。”

        郁白烦道:“你不用解释,我本来就是那个意思。再说,那都过去一年了,你怎么还记着。”

        他过去干过的

        那些“丰功伟绩”,简直罄竹难书,林嘉越想越气,旧账根本不用费劲,轻而易举就能翻出来:“好,行,那不说远了,咱说近的,就说上个月,北语让你去做个演讲,讲讲你这些年的创作心路历程,你倒好,录了个视频、叫人搬了个人形立牌去当摆设就把那学校两百多个学生打发了。我在校长面前,都无地自容了。”

        郁白振振有词:“我早跟你说过我不去,再说,我这种人为人师表简直是误人子弟,你以后可别给我接这种活儿祸害祖国的花朵了。”

        那厮牙尖嘴利,头头是道,林嘉越说越来劲,心口的一把火已成燎原之势,电话响了。

        车载蓝牙自动接通,声音在车厢里回荡:“哎哟林总监,你们老板怎么又闹出大新闻了,很多网友来我们官微下讨说法,可怎么办是好?”

        惹祸精郁某听了一耳朵,佯装无事玩起了手机。

        秋既明莫名心虚,莫名其妙地对号入座,认为这人口中所谓大新闻,大概跟他有那么点儿关系。

        林嘉狐疑地看了郁白一眼,这两天郁白一直在他眼皮子底下,哪有机会作妖?等等,也不是不可能林嘉郁闷地想,他该不会是又跟那什么杨领风在网上瞎说什么了吧?

        “怎么了,是他和杨领风吵架么?他俩都闹了好几年了,刘主编,不妨事儿的。”

        来电人是跟郁白工作室合作的出版社主编,是个年过半百的中年人,合作时间长,林嘉对他也有了一些了解,那个年代的人都比较保守,做生意讲究稳健型,对上郁白这号人物,但凡一点风吹草动,他都如临大敌。

        老主编气急,连声音都喘了起来:“不是跟杨作家,虽然杨作家也有参与,但是,哎呀,你看我这三言两语也说不清楚,林总监,你自己上微博上看看吧。现在好多人闹着要我们和郁白工作室解除合作,否则联名抵制。”

        挂了电话,找了出口,靠边停下,摸出手机弄清了来龙去脉,当场破口大骂:“卧槽,秋既明0801,这二逼谁啊?没事儿骂你干什么!”

        “二逼”秋既明:“”

        郁白突然伸手按住了他,空调下他的手温几乎透凉,冰凉的手感透过薄薄的衬衫传递过去,林嘉吃了一惊,怔愣着看他,郁白冲他眨眼睛。

        林嘉气坏了,他继续骂骂咧咧:“你眨什么眼,还不让我骂人了?这是哪座山上修炼的妖怪,杀伤力这么强?强到你都看不下去下场开撕了。”

        郁白轻咳一声,看了看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的秋既明,说:“咳,我没打算撕,一时兴起。”

        林嘉简直越想越激动:“你一时兴起?你一时兴起捅出这么大篓子!杨领风那老东西也是,没事儿跟这瞎起什么哄,看热闹不嫌事儿大!”

        郁白昨天卸载了微博,根本不知道杨领风横插一脚,他问:“杨领风说啥了?”

        被骂的秋既明很焦躁,他原本只想发泄脾气,根本没有想到会发展成这样,大拇指边上一块死皮被他揪成了突刺,有点扎手,和现在的情况一样。

        那也就是说,郁白应该早就认出他来了。

        可是他想不通,既然郁白早就认出了他,为什么还能这么淡定地故意逗他,跟他说话,让他蹭车呢?

        手机登上小号,他点入热搜,看到了郁白口中的杨领风同样转发了他的微博:“郁白书写得一般,人确实长得还行。”

        他不认识杨领风,几乎把头埋到了手机里,做贼一般点开

        了杨领风的主页介绍:青年作家,杨领风。

        哦,原来是郁白同行。

        秋既明想说点什么,下唇咬出了深深的压印,他开腔:“那个,郁白-----”

        “嘘,冒失鬼你先别说话。”郁白瞪他一眼。

        秋既明重新跌回座椅,他茫然地望向雨幕,看着引擎盖上砸出巨大的水声,车里是沉寂的,林嘉想抽烟,摸出烟盒抽出一根咬在唇间没有点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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