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和秋既明、赵奚魏分开后，他拦了辆车回家。
狗蛋还在顺义当“质子”，被白筱年好吃好喝伺候着。
家里空空荡荡的，他走到沙发边，看到茶几上的多肉植物发生一点位移，应该是前两天秋既明来时，拿起来看过。
录音棚的一切走马灯般回放，一帧一帧闪过脑海，最后定格在夕阳西下，明亮的瞳光里。
秋既明啊，是个想起来会让他心情很好又略微有点头疼的家伙。
他端起玉扇，玉扇上的特有的植物霜被指尖摸掉一块。白筱年特别交代过让他不要没事儿手欠总去捏捏箍箍，所以他基本没碰过。
他拍下罪证，发给秋既明。
收到信息的时候，秋既明正在医院坐在床边和柴燃说话，图片蹦出来的时候，他伸头看了一眼，这人是来显摆什么来了？不明所以之际，就看到了对方发来的文字：“秋老师，你摸它了？”
一盆胖乎乎的多肉，哪里能看出来摸没摸，再说，就算摸了怎么着，又不是摸大姑娘，还要被当成玷污人清白的流氓被秋后算账么？秋既明认真回忆了一下，当时他好像确实是一边接江硕视频，一边拿手指磋磨那盆多肉来着。
那多肉光溜溜的，手感很好，难道不能摸？
秋既明：“不能摸？”
瞧瞧这理直气壮的语气，郁白笑着回道：“嗯，不能摸。”
这厮明显是在撩闲，不能摸反正他也已经摸了，秋既明咬着牙回他：“？”
郁白回道：“所以你得对它负责。”
秋既明实在不知道，要怎么对一盆多肉负责，难道是买一袋化肥送过去吗？疯了吧！郁白这厮是真的有毛病。
他给郁白回复一排省略号：“”
末了，不解恨，顺便加了两个字：“有病。”
第二天，郁白照例出现在录音棚。
他当起了安静的听众，抱着手臂不出声儿，只是盯着棚里的动静，时而眉开眼笑，时而眉头紧蹙，时而木然抿唇。
秋既明余光瞥见一眼赵奚魏身后站着的那人，看了两眼，纳闷这大作家怎么又来了，是因为他下午有唱戏的片段？不过，他仅仅分出了几秒的神思，很快便重新专注在剧本上了。
交干音时间紧迫，赵奚魏压力大，争分夺秒般压榨棚里的人，等中场休息的时候，所有人都累趴了，除了秋既明。
他从录音棚里出来，佯装接水却心不在焉四处乱瞟，接着放下杯子去了一趟厕所，回来之后又拿着一个杯子去对面休息室接水。
录音棚里明明就要一个饮水机，是昨天专门叫人搬进去的，他舍近求远来回蹿太惹人注目了，赵奚魏捏着酸疼的腰，轻咳一声后问他：“你跑进跑出的找什么呢？”
秋既明一怔，他咂咂嘴，有点张不开嘴。
他在找郁白，这话叫他怎么说？
赵奚魏肯定会问他找郁白干什么，思及此，秋既明心陡然快了起来，迟来的自省，是啊，他找郁白干什么呢？
秋既明舔了舔唇缝，苍白地辩驳道：“啊，我找阿谭呢。”
赵奚魏信他才有鬼，但也不打算戳穿他，他指了指在休息室椅子上坐着的谭小波说：“不就在那儿坐着么？”
秋既明转头对上兴味盎然看着他的赵奚魏：“原来她在这儿啊。”
他有些失望，明眸里的光歇了下去，那失望的眼
神，令赵奚魏内心震荡不已。
赵奚魏简单地交代一句：“郁老师刚才来听了一会儿，不过后来出去接了个电话就走了。你们休息好，就开始吧，我们争取下午早点录完下班。昨天剪音频坐久了，我腰疼得不行，得找地儿按按。”
他拍拍秋既明的肩，把人推进了录音棚。
接下来，是一长段唱戏的表演，这是比上次在梁成路面前匆忙唱过的一段更长更完整，也是推动剧情发展的关键。
秋既明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听说郁白走了，他心里竟然有一丝不高兴，这一丝不高兴像一堆冰碴子灌进他心口，遇热化开，流到心脏各处，让他整颗心都凉凉的。
等站在话筒前的时候，心凉化作气愤，他郁白当初死乞白赖地让顾思农软硬兼施就为了这几段戏，结果他竟然中途走掉？
早上看他出现在录音棚的时候，秋既明竟然天真地认为，他是因为想听他唱戏才来的。
他早就过了求关注爱表现的年纪，他秋既明不是清高自傲，自负到认为他不需要认可和期待，因为被期待被认是无论到了什么年纪阶段都会感到期待和高兴的幸事。
《轻嗅蔷薇》只是郁白的一部作品，人生中很小的一部分，把这段时光放在人生的长河里，根本不值一提。
他心里何尝不明白他不该产生独占、被关注、他该被特别对待的想法。
但是人啊，情绪如果能被理智控制，那世界上根本不可能发生那么多悲欢离合，若理性都能战胜非理性，那法律、警察、律师等等凡此种种，都失去了意义。
理智和劣根性分庭抗礼，分不出胜负。
矛盾。
混乱。
他被这种无缘无故产生的心理落差拉扯着，吊着嗓子唱了两个小时，嗓子快要冒烟。
赵奚魏听出他声音有点不对劲，便把让他们先休息一会儿再继续。
秋既明心火燎原，烧掉了漫山遍野的绿草，天被烟蒙蔽，地被灰烬掩盖，他看不清真相，烦躁地往嘴里丢了一包龙角散，罕见地坐在了大厅空调的上风口处。
火越烧越旺，他试图用物理降温，让自己冷静。
谭小波嗓子累精神依然矍铄，和李时安、安竞予他们几个坐着聊天，商量着晚上去看看柴燃，说着说着，话题又转到了郁白身上。
毕竟这个人，昨天在他们的专业领域带给他们太多震撼。
谭小波说：“以前我看这本小说的时候，也没觉得这对父母的情绪这么割裂，就是‘我儿子’挺惨的一人，现在配音，我觉得我这当妈的也挺可怜。”
秋既明侧身听了一耳朵，他没想到自诩纯情少女谭小波，居然也看过原著！瞥了她一眼，被风吹得有些凉，他站起来，换了个位置，继续闭目养神。
李时安说：“全书我还是最喜欢梁成路，可能有点政治不正确，但是他实在太帅了，不过心也太狠了。”
李时安也看过？秋既明无语，这一本“小黄书”究竟有什么魅力？粉丝可能无脑吹，但身边这些人是怎么回事
安竞予突然说：“郁白这个人，其实挺有意思的。”
秋既明不想接安竞予的话，对郁白接二连三的彩虹屁此起彼伏，刺耳极了，秋既明终于忍不住插嘴道：“我说，你们够了啊，不就一本小黄书有什么好看的。”
李时安惊掉了下巴，秋既明不喜欢郁白公司人尽皆知，但是也不至于把人
好端端的文学作品说的这么不堪吧，况且，郁白写的挺含蓄的呀，她说：“黄么？我没觉得黄呀，挺高级的故事，我看的时候觉得画面描写像电影啊。”
他从来不知道李时安尺度这么大，他无语：“也就这剧本是顾总改的，不然这嗯啊啊的，我都怕被广电封杀。”
谭小波纳闷了：“哪有嗯啊啊的？”
李时安复议：“对啊，我也觉得写的挺好，我们高中语文老师还鼓励我们看呢。”
秋既明：“”是我有毛病还是其他人有毛病？
话不投机半句多，秋既明选择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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