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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苏凤雪是个泼妇,在人前装的风情万种,但这这一刻他比那些粗鄙的乡野村妇更为泼辣,不依不饶,大喊大叫,直到惊动了院子里住着的十几口子。

        女人们聚在一起本就聒噪,遑论这些平时就爱拉钩结派背后嚼人舌根的,她们围过来,泡在冷池子里打颤的人,和站在岸边无动于衷的人,谁强谁弱根本轮不到楚桯辩驳几句,她们便不由分说站队,指责楚桯。

        “可真没良心,凤雪怎么说也是长辈,怎么能把人推下水。”

        “哟,你还不知道呢,他可没把自己当长辈,都是那种关系,关起门来一张床上的人,枕边风一吹,哪里还有苏凤雪什么事儿。”

        “你别这么说。”

        “哎我说什么了,你怎么就这么帮着他,你是不是也对梁司长的有意思?”

        “你胡说什么呀?”

        “我怎么胡说了?”

        这里的人大约分成了两个阵营,一个阵营自然是跟苏凤雪相好的,自然是偏袒苏凤雪的,本就眼红梁成路中间截胡,梁成路又收进来这么个小崽子,当宝贝似的,平时不好发作,这次正好借题发挥,什么难听说什么。

        有人听不下去开解几句,就争吵起来,很快,不知是谁请来了梁成路。

        苏凤雪坚决不肯从水池子里出来,一定要等梁成路出面给个说法,梁成路太了解苏凤雪,也太了解楚桯,可眼前的情况再清楚不过,楚桯在旁边低着头不说话,苏凤雪总不能是自己吃饱了撑的跳进水池子里就为了为难个场子里叫不出名字的角儿。

        苏凤雪不待见的终究是他梁成路!

        苏凤雪铁了心的苦肉计,就那么僵持着,梁成路哪里会由着这人胡闹,对两个小厮说道:“你们快把人拉起来。”

        苏凤雪不肯,在水里又是扑腾又是骂骂咧咧的,吓得几条鱼不敢冒头,浇了岸边的人一身水。

        自上而下的对峙,梁成路做出了妥协:“你想要个什么说法?”

        苏凤雪不过是不甘心,可趁此夺权篡位未免太过明显,理由也太冠冕堂皇,她是有一部分附庸,可大部分的人还是听梁成路的差遣,万一叫人看出她的意图和野心,恐怕以后她也难以立足,况且楚桯还小,就是现在她去找陈子贺说,梁成路心怀异胎,陈子贺只会骂她疯了,可是利用楚桯掣肘住梁成路,还是值得搏一搏的。

        毕竟,只有她清楚知道,楚桯是男儿身,听墙角听来的。

        “楚桯!”

        一个名字暗示在明显不过,梁成路短暂地闭了闭眼,再睁开时,一双褐色的瞳孔里洇染出血色,他说:“好。”

        楚桯一如来的那天,他拉着梁成路的衣角,轻声叫了句:“师父。”

        梁成路拍拍他的手,宽慰:“没事。”

        厢房内堂,是陈子贺每每光临时呆的地方,梁成路正气凛然背手立着,茶几上的檀香香火烧断了半截,冒着缕缕青烟,屋子里不暗,四个窗子透着光,将冬日肃杀阴暗的角落照得亮堂分明。

        他选择这里跟苏凤雪摊牌,不过是为了让她知道关于楚桯的事,他问心无愧,可今日的事他必须给一个说法,否则难以服众,可真要责罚楚桯,他又良心不安于心不忍,因为楚桯根本没有做错什么,即便是有,也是没有忍住情绪跟苏凤雪大打出手。

        苏凤雪裹了毯子过来,身上的毛绒毯子让她看起来没有那么尖锐,在陈子贺下榻之地来谈这件事,是对她的羞辱。可是这地方寄存过多少有

        她温存香软的美梦,她不会选择在这个地方叫嚣怒骂,就好像依旧保持着陈子贺最爱的温柔,她坐在陈子贺常坐的那把太师椅旁:“梁司长,你知道我一向不服你,但陈子贺把这个位子给了你,你不趁他不在,做些对他不住的事,是不是不厚道?毕竟陈子贺养了你十年,即便你不念着他,做人的基本道理,你还是明白的吧。”

        梁成路无甚避讳:“我如何不厚道?”

        苏凤雪只说了一句:“楚桯是男的。”

        她竟然知道?

        梁成路心下一惊,想问你怎么知道的,但还是忍住了,但那时,他对楚桯没有半点旖旎的心思,正如苏凤雪所说,陈子贺把他从死人堆里捡回来养了这么多年,恩情自然是有的,这么多年,他知道陈子贺的意思,也一直不敢回应,就连他最喜欢唱的《霸王别姬》他也不敢再唱了。

        他说:“你想要什么?”

        苏凤雪知道他动摇,痛快道:“我要的,你一直都知道是什么。”

        梁成路沉声:“行,我答应你。”

        苏凤雪得了意,心里又生出几分悲凉,他竟然为了楚桯甘愿做到如此地步,可怜陈子贺一往情深终究是错付了。

        堤岸柳表面是个戏园子,来寻欢作乐的,做迎来送往的生意,达官贵人有之,平头百姓有之,有人来听戏,有人是来听消息。

        堤岸柳有人落水的消息传出去,很快便有替苏凤雪打抱不平的上门捣乱,陈子贺不在,便有人打起了戏园子的主意。

        关起门来,苏凤雪在这堤岸柳里面是个泼辣不饶人的主,可在那些主顾面前,温香软玉的身段,柔情蜜意的声音,那也是叫人捧着疼着的角儿,被一黄口小儿推落了水大病一场,大半个月没上台,这不平自然是要抱一抱的。

        苏凤雪的那位老主顾也是个军人,早先在黄埔军校混过一阵儿,当过军长,将那副盲流子做派发挥的淋漓尽致,一连来了几日点苏凤雪的戏都被称病拒绝,这才闹了这么一出。

        几个部下跟着,那位李姓军长蹬着黑色军靴,就踏进了堤岸柳的后院。

        苏凤雪不需要刻意去演,她风情万种地靠在床头,显出一番病态,再咳上两句,便叫人心疼不已,何况李姓将军惦记苏凤雪惦记了大半年,眼下有机会送关怀,可不得趁机聊表心意,试图一通款曲。

        李姓将军从苏凤雪哭哭啼啼中拼凑出当时的情节,出门恰好撞见楚桯经过,便把他抓住泄愤般把他头按在了水池里。

        “咕咚咕咚”楚桯呛了几口水,可却一声没哼,李姓将军抓起他的头,大手撸到逐渐显现的喉结,突然愣住了,都说堤岸柳不收男弟子,可这怎么有个带把儿的?

        李姓将军像拿住了什么把柄,要去威胁梁成路一番,他甚至去苏凤雪面前献殷勤,最后苏凤雪怕惹怒了梁成路鸡飞蛋打劝住了才得以罢休。

        楚桯吃了大亏,他知道自己暴露了,可有些性别特征的暴露,根本就是身不由己,梁成路在吃穿用度上从不亏待他,这导致他个子蹿的一天比一天快,眼看着就到了变声期。

        那天夜里,楚桯兜里揣着钱袋,趁着堤岸柳人人都在戏台边忙前忙后,没人注意到他在做些什么的时候从偏门出了堤岸柳,走到建康路上一直往东,走到这也看不见堤岸柳门口那棵参天古柳,走到再也听不见秦淮河边上的锣鼓声的远处去。

        他找到了一家打铁的铺子,从来只见过给狗戴项圈的,可从没见过甘愿把这耻辱的桎梏往自己脖子上招呼

        的,楚桯深谙世事,他知道如实说明意图店家不一定依,可能还会找到梁成路那里去,所以他撒了谎,他提前量了脖子的尺寸,叫铁匠打了一副带锁的项圈,带着温度的铁项圈戴在了脖子上后,他把钥匙扔进了秦淮河里。

        师父,只要我不变声,就没人会发现我的身份,你也不用因为我而受委屈。他心里想着,怕梁成路看见,又去买了一条棉绒围巾缠在了脖子上,掩人耳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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