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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一章


过去的人生二十九载,两场大事,一场高考,一场《轻嗅蔷薇》问世,未能体会过的情绪,竟在今朝有了体悟,只是这万般滋味,最后丝丝缕缕汇入心尖,从担心变成了惶惶不安,从焦虑演变成恐惧。

        心跳的加快,并不一定是心动,还有一种情况,那便是害怕。

        无数种可能,只是,坏的设想会更多。

        他习惯把所有事情按照最坏的打算设想,以至于,他画地为牢,将自己困在了不堪设想的后果中。

        手机上,一整页都是拨出去的通话请求,6英寸的屏幕上,只有一个名字。

        秋既明。

        忙音提醒比清晨的闹钟更恼人,郁白在短短几个小时候内,却已经数不清听了多少回。

        天成了青色,似在酝酿一场寒冷的秋雨,他会不会淋雨?

        郁白这样想着,手已经不受控制地点开了微博,他用自己的大号,发了一条微博:“秋老师,快下雨了,快回家,我在等你。”

        身上的汗被风吹干,有些冷,他打了个喷嚏。

        回家吧,如果秋既明看到微博,如果有人看到他,他会回来的吧?

        如果,他不怪他的话。

        现在想想,他对秋既明所做的保证和承诺,实在荒谬。

        事情发生的时候,从来不会问你有没有准备好,也不会管你能不能承受住。

        它就是发生了,不可改变,斩钉截铁。

        电梯在17层停下,他动作很轻,感应灯没有亮,借着对面楼里的廊灯照进来的一点光亮,他走到走廊前,从衣柜里摸出一双鞋,扔在了地上。

        走到门口,按亮了密码锁,刚要按下数字的时候,他被人从后拦腰抱住,对方把头靠在他肩胛骨上,黑暗中,甘冽的声音像淙淙溪流洇湿心坎:“你终于回来了,我等了你好久。”

        从如莺出来,办公楼前广场上没有人,右手边是高架桥,车辆呼啸而过的声音此起彼伏,天桥上人群来来往往,行色匆匆,不曾为天边偶然的飞鸟停留。

        枯枝上乌鸦受了惊,嘎嘎叫着飞走,落在远处居民楼上,大概景随情移,乌鸦叫声凄惨悲凉。

        秋既明当时陷入短暂的恐慌和不安,怎么办,他和郁白的事被曝光了。

        一切对策都是拙劣的说辞和掩饰。

        他第一时间收到了顾思农的微信:“谁给你的胆子让你直接结束直播的?暂时不要微博回应,千万要忍住不要跟网友吵架,先休息一段时间再说。”

        顾思农之前有多么得意他,如今就有多愤恨他。

        当然啊,惹了这么大的麻烦,直播途中当场走掉,如莺势必会追究这一场闹剧的责任,粉丝也不会轻易原谅他,柴燃说不定会跟安竞予打起来,谭小波也会因为维护自己无法控制情绪。

        赵奚魏应该不会失态,只是他不该拍拍屁股走掉把烫手山芋扔给赵奚魏。

        理智上,他很自责。

        可是无论怎么说,他都算受害者吧?

        他可以拥有站起来一声不吭走掉的特权吧?

        如果不允许他不负责任,留下来让他做些什么呢?

        解释吗?能解释吗?解释了就能解释得清吗?解释清了粉丝就会信吗?

        粉丝信了那又如何?

        还是撒谎啊!

        他们不停给秋既明发信息,熟悉的,仅仅是见过几面的,甚至有拉群偷偷讨论,但不

        小心把他也拉进去忘记屏蔽的。

        “你真的被潜规则了吗?”

        “你俩到底是在谈恋爱还是只是单纯的包/养关系?”

        “贵圈真乱。”

        身陷囹圄,他无处可去,灰蒙蒙的天如同他的心情,他又想起郁白。

        不想跟他诉苦,但他知道,郁白会轻声哄他,关心他,会给他出主意。

        郁白啊,他温柔起来如醉酒,非酩酊而是微醺,秋既明就那么躺在船头,飘在湖上,吹着风,虽然不知天在水,却瞧见郁白载着满船清梦压住他的天斗星河。

        到郁白家门口的时候,他才记起,郁白去丰台考试了。

        大概还没考完,也可能考完之后去了别的地方,他看过郁白开门时候输的密码,他知道那几个数字是什么,却坚持着什么,不肯擅自进门。

        门外的灯暗了又亮,他从下午一点等到了晚上八点。

        温热的体温驱散郁白身上的凉意,他回身抱住他,左手扣住秋既明的后脑勺埋进自己颈间,轻轻抚弄了两下他的发根,极尽温柔地回答他;“对不起,宝贝儿,我回来晚了。”

        他不知道秋既明是不是在哭,但又知道秋既明不会因为这件事哭,可私心又期待他示弱,但若真瞧见他的眼泪,剜心之痛也不过如此。

        他搂着人进门。

        窗帘自动合上,台灯亮起来,房间里传出缓缓的音乐,营造出温馨浪漫的环境。

        郁白抱着他在沙发边坐下,顺势让他坐在自己腿上。

        这么抱着根本没办法说话,秋既明动了动,让他放开自己。

        郁白刚经历了失而复得的大起大落,没缓过神来呢,不肯撒手,他抵着秋既明的额头,轻声道:“秋老师,我很害怕,我害怕你不要我了,害怕你介意世人的眼光,但我更怕你出事。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尊重你,但你要答应我,不要做傻事。”

        郁白是个多么自信的人,做任何事都游刃有余,同样会害怕失去,同样没有足够的安全感。

        他想人与人之间,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一句爱与不爱,留下与离开的牵扯,一旦产生了某种羁绊,这份纠葛,定会终其一生。

        他曾经无数次怀疑,又无数次笃定,却在这一刻释怀,郁白都会害怕失去,那他自己心里那份不安,难道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人之常情吗,自己又在害怕顾虑什么呢?

        他不知道见面要跟郁白说些什么,他现在的心情无法轻易谈笑,可是他仍然愿意这么做,愿意等在郁白家门口,因为他知道,这个他拿起没办法放下的人,一定会回来。

        他勾住郁白的脖子,双手贴着郁白的脸捏着他的耳垂:“我才会为这种事想不开,你把我当成什么脆弱的小公举了吗?哦,还没问你,科目三顺利通过了吗?”

        郁白有点气。

        他不打算跟自己说发生了什么么?

        到了这个时候,问什么科目三,科目三有什么重要!他掰开作乱的两只手,问他:“你手机为什么关机了。”

        秋既明无辜道:“没电了。不信你看。”他说着,伸手去屁股口袋里摸手机,奈何郁白抱着的姿势,他一伸手过去,就摸到了不该摸的地方。

        郁白当时一下声音就变了,他钳制住秋既明的手,他哑着嗓子,沉声问:“秋老师突然摸这里,是想做什么?”

        秋既明冤枉,红着脸道:“拿手机。”

        郁白低头在他嘴上亲了

        一口,用气声说:“等着,我帮你拿。”

        手伸进两个人的腿间,期间秋既明想要抬起挪开一点缝隙,被郁白死死按在腿上,秋既明动弹不得,顺势抱住他,问:“你不觉得硌得慌吗?”

        郁白把人抱紧了几分,笑得无比混账:“秋老师都不觉得硌得慌,我怎么会觉得?”

        秋既明羞愤难当,好在郁白没打算做什么,他拿出手机之后,在秋既明的脸前晃了一下,然后说:“看来是真的没电,就信你一回,不是你故意关机,让我着急!”

        秋既明不是纯情少男,该有的心机和手段,他都烂熟于心,可面对郁白的时候,什么都使不出来。

        他没想过故意让郁白为他干着急和惦记,但不想是一回事,感受到对方会有这个反应,内心还是抑制不住的欣喜。

        欣喜归欣喜,其实舍不得的。

        因为牵挂着某个人魂不守舍的心情,并不好受,他不想郁白受这种煎熬,他说:“我不想让你着急,所以才在你家等你。”

        让一只老虎倦而知还,郁白多少有些得意,可嘴上并轻易饶过他:“那你怎么不进屋?”

        秋既明老实说不知道密码,结果被郁白弹了一个脑瓜崩,他恨铁不成钢的表情说:“你看了我输了那么多次密码,记不住?”

        秋既明不接茬,反过来问:“你给我打电话做什么?”

        郁白勾着他的下巴,道:“你找我做什么,我就给你打电话做什么。再说,我是你男朋友,我找你还需要理由吗?”

        也是没什么毛病,秋既明咂咂嘴:“不需要。”

        郁白软硬兼施,上下其手,几分钟后,秋既明终于扛不住对郁白和盘托出。

        他讲故事详略不怎么得当,最后郁白的理解与他想表达的天差地别,郁白听完,沉思了片刻,把错误归咎于自己:“对不起秋老师,我不该没问你就跟那个王八蛋坦白我们的关系。当然我不是说我们的关系见不得人,主要是那个混蛋居心不良。”

        这话有点不对劲,秋既明认为这事儿跟郁白没什么关系,他极力撇清关系:“郁白,你好歹是个文化人,注意素质。其实,我早就知道会这样的。其实,做这一行之前,我觉得凭本事吃饭,无惧人言,但久而久之,越来越觉得,最难测的啊,就是人心。林嘉之于你,安竞予之于我,到底还是不一样的。你掏心掏肺那样对林嘉,他反过来在背后这样对付你,你都能释怀,我吧,也不算什么绅士,也不怎么大度,虽然没有抢过安竞予的角色或者针对过他,但算了,这是我埋下的种子,你说与不说,爆出来是迟早的事儿。顾总说,让我休息一段时间,我猜,我可能要被雪藏了。”

        他说的很轻松,把郁白在这件事中摘得干干净净,目的就是为了让郁白不要往自己身上揽责,郁白听着听着,手越收越紧,勒得秋既明喘不过气。

        他摸了摸郁白精致的下颌骨,摩挲片刻,用这种方式告诉他,没关系。

        其实,还是有关系的。

        因为秋既明是真的热爱这份工作,热爱配音这份职业,他有天赋能吃苦,天生该吃这碗饭。现在碗还在,里面的大米饭被人铲走,徒剩一只空碗,等着下雨积水,天晴落满灰。

        秋既明不知道那文化人下午跟他口中的那个混蛋大打出手,他把人的手攥到自己面前,注意到他手上的淤青,“你手怎么了?”

        郁白避重就轻:“没事,皮外伤,过两天就好了。秋老师既然说到了这

        里,那么我必须跟你坦白另外一件事。”

        秋既明心生不好的预感:“你又背着我干了什么?”

        郁白把自己手机拿出来给他看下午发的微博,秋既明看完眼神淡淡的,并没有郁白预想的暴怒或者发脾气。

        他放下手机,抱住郁白的脖子,突然觉得,心里那一点害怕,就在这一瞬间被抹平了。

        如果没有郁白着急直接公开,他将用漫长的时间,不断犹豫,不断踌躇,不断放弃,不断不舍,不断说服。

        而现在,郁白这样做,断了他所有退路。

        除了跟他并肩前行,他别无他选。

        也正是如此,他忽然意识到,这才是郁白真正吸引他的地方,他无惧流言,顶风沐雨,他身上背负太多人的希望寄托,却从未把自己当成救世主。

        他朝自己走来,一抬手,为他挡住了整个世界的喧嚣与吵闹。

        他看起来人畜无害,从不与人交恶。

        他遗世而独立,脊梁骨挺直坚硬,任何人都无法戳动。

        郁白微博下的留言,超出意料,他以为会是一场腥风血雨,与世界为敌的战斗,可当看到粉丝的留言后,他觉得,这个世界并不是他看到的单面的冷漠与麻木,因为善恶从来都是相互纠缠,无法割裂的存在。

        网友没有疑问郁白和秋既明到底是什么关系,反而刷起了坐标。

        坐标798,没有看见形似秋既明的人物出现,看到他,会让他快点回家。

        坐标望京soho,没有看见形似秋既明的人物出现,看到他,会让他快点回家。

        坐标朝阳大悦城,没有看见形似秋既明的人物出现,看到他,会让他快点回家。

        坐标中关村科技园

        坐标海淀黄庄

        坐标黄村火车站

        秋既明看着相似的句型不同的地点越来越荒唐,他心里高兴可嘴上不愿意承认,碎碎念道:“我没事儿去什么黄村火车站啊,要去也是去西客站啊。”

        窗外雨声潺潺,呼吸和心跳交缠,素凉的手指抚上秋既明的脸颊,他说:“坐标——我的怀里。没有我的准许,你哪儿都不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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