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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一章


他算是看出来了,只要秋既明一天不主动坦白,他就得一天受着徐承雪的冷脸。

        好在胜利在望,秋既明过年回家,到时候让他俩针锋相对,他再坐收渔翁之利。

        “他也这么跟我说的。”

        秋既明因为徐承雪和郁白说出的相似话语陷入回忆,他想起郁白举着叉子把牛肉送入口中,再摇一摇红酒杯,抿下一口葡萄酒,再拿纸巾擦擦嘴角的残汁,微微笑着同他说话的模样,真的很好看。

        无论看多少次,都觉得很好看。

        突然很想他。

        不是突然想他,一直在想着,这一刻特别想。

        他耳尖红红的,徐承雪白了这没用儿子一眼,没好气道:“跟你说了你不也照样这样喝水。有什么用。”

        秋既明立马撇清郁白:“不是,我听,我听,我刚才太紧张了,妈,我”

        瞧瞧这人的耳根子,软的,虽然这么说不知道对不对,但徐承雪想不出别的比喻句,就觉得四川话“耙耳朵”很适合此刻的秋既明。

        “让开让开,别跟个棒槌似的,去给我摘菜去。”她恨铁不成钢,嫌弃地推开他,自己进了厨房。

        秋既明脚跟脚一并进了屋,打开冰箱问徐承雪晚上吃什么,徐承雪报完菜单后,秋既明熟练地拿出菜单里需要用的蔬菜和肉类,有条不紊地站在水池边忙活起来。

        莴笋削皮。

        武昌鱼开膛破肚。

        土豆改刀。

        厨房里响起有节奏的菜刀和砧板碰撞的声音,徐承雪在旁边看得一愣一愣的,她咂了两下嘴,问:“你什么时候学会做饭了?”

        明明上次去北京,这臭小子还五谷不分,短短几个月,厨艺长进不少。

        秋既明一边片鱼,一边回答:“郁白不爱吃外卖。”

        一时间竟有些吃味,徐承雪:“嫁出去的女儿子,泼出去的水。”

        吃完饭,秋既明早早回了房间,和郁白视频。

        说着说着,秋既明没忍住提到了徐承雪对他说的话。

        郁白怀里抱着狗,身边坐着猫,面前摆着手机,他后悔道:“早知道,我应该跟你一起回去的,就不用独守空闺了。”

        秋既明其实很想他,可当郁白那样坦率直白地看着他,把思念写在眼睛里的时候,他有点不好意思对他说“想你了。”

        他顾左右而言他,问郁白晚上吃了什么,怎么没有去甘棠处。

        郁白唉声叹气道:“哎,秋老师,你不知道你公公婆婆是做餐饮业的么?他俩逢年过节最忙,定年夜饭的多,我每年就只能去吃个剩菜。不过五环外可以放烟花,我明天晚上去带着狗蛋和小白回去看他俩,到时候给你拍照片。秋老师,南京过年可以放烟花吗?”

        屋子里冷,被窝里跟冰窟窿无甚区别,秋既明打了个寒噤。

        习惯了北京冬天的暖气,回南京之后,秋既明唯一的感受就是,真冷,还是北京家里暖和。有时候暖气太热了,正好还可以跟郁白的体温中和。

        “家里太冷了,我觉得被子都是湿的。”

        秋既明打着寒颤,鼓起勇气掀开被子躺进去,然后抖着牙帮子说:“嘶,太冷了。南京政府会组织在统一的地方放,你知道吧,就在玄武湖边,晚上会有庙会,我每年都会跟徐颀柠去逛,不过大年三十晚上没有吃的,只有昼夜不息的灯火,可是我每年去都能碰到一

        个卖红薯的老爷爷,然后我和徐颀柠一人一个,抱着暖手。”

        在他的描述中,屏幕那端的人笑起来。

        郁白不笑时,给人凛冽清冷的印象,可是当他发自内心的笑时,却会反常得让人觉得很温暖,嘴角微微翘起来,脸颊两边会堆成肉丘,不大,弧度很好看,凹陷处形成对称的一对小括弧,让他整个人显出前所未有的甜蜜气质。

        暖流从心室流出来,游走四肢百骸,秋既明忽然觉得,被窝里没有那么冷了。

        “不行,我也要去,你不许带徐颀柠,也只能给我买红薯。”

        郁白笑完,这样霸道地宣布。

        秋既明把头缩进被子里,屏幕突然暗下来,郁白凑近看,看见一撮毛茸茸的头发,窸窸窣窣地一顿摸索后,秋既明把脸凑了过来,小声抱怨道:“她是我妹妹,你怎么这么霸道。”

        秋既明的脸是被屏幕的光照亮的,很近,近的能看清毛孔,郁白只恨天涯不能咫尺,否则一定要在那人水嫩的脸上掐上一把不可。

        谁叫他招人稀罕,让他这么想他。

        想到心慌难以自持。

        郁白醋意难掩,或许,他本就是大方展示于秋既明面前:“我是你男朋友,我说不准就不准。”

        秋既明想到什么,忽然问他:“她是我妹妹,你是我男朋友,那她应该叫你什么?”

        这道题,有点难解。

        郁白斟酌片刻,还未想出合适的答案,就听见蓄谋已久的那人,带着报复后的痛快笑意道:“应该叫嫂子。”

        终于!在称呼上赢了一回,秋既明得意洋洋,抿嘴偷笑。

        这种分享日常琐事,却能从对方的眼神中感受到爱与被爱,太熨帖了,郁白也跟着他笑起来。

        人的习惯,是一种很可怕的力量。

        第一夜,没有郁白的胳膊垫在下面给他当枕头,他翻来覆去,辗转难眠。

        被窝里冷飕飕的,一宿没热乎。

        清晨六点,外边枯了叶的梧桐树上落了几只鸟,叽叽喳喳地叫,他掀被起床,推开窗的动作很轻,可还是惊扰了鸟雀。

        几只灰麻雀胡乱飞走,也有不怕人的,落在了空调外挂机上,当着秋既明的面,给空调外挂机施了个肥。

        秋既明无语了都,烦躁地关了窗,走出房门,看见徐承雪手里挂了个布兜子,在门边摸黑换鞋,“妈,怎么不开灯?要去买菜么?”

        徐承雪点点头,把布兜子往肩上背了背,说:“甭开了,我就走了。”

        他说了一句“等我一下”,就转身进屋,在睡衣外面套了件宽大的羽绒服,靸拉着棉拖鞋,走到门口,摘了徐承雪肩上的布兜拿在自己手上,“我和您一起去。”

        今天是腊月二十九,按照以往惯例,徐培森一家要来家里吃团年饭,往常这一天,徐承雪也会像这样,清晨去菜市场采购过年期间的食物,储备大概一个星期的量。

        他顺手抓了车钥匙,说:“外面天还没亮,我开车去。”

        徐承雪把手揣进兜里,摸出两个暖宝宝,塞给秋既明:“暖暖手,那地方不好停车,咱俩走着去吧。”

        楼道里,六楼到一楼的灯亮起又灭,秋既明走在前面推开防盗门,凉气扑面而来,他呛了一嗓子,咳了半天。

        徐承雪免不了又起了一顿唠叨,虽然成年了,可年纪毕竟不算大,在徐承雪眼里,他到底还是个不怎么会照顾自己的小孩子,免不了耳提

        面命起来:“怕冷也不多穿点儿,裹件宽宽松松的羽绒服有什么用,袜子也不穿,腿下灌风更冷,当心老了得老寒腿”

        秋既明打哈哈:“是,我知道错了。”

        徐承雪知道他没听进去,便不再继续念他,起承转合,话题就那么生硬地扯到了北京那个人身上。

        意料之中的。

        徐承雪好奇,自己偷偷查过,查完对那人的工作、家庭背景有了底,心里反而打起了鼓,这样的人,想要什么样儿的女孩儿找不到,怎么偏偏选择了秋既明这么个“小伙子”?

        自家儿子当然足够优秀,配得上任何人喜欢,古时候讲究门当户对,现代人追求思想同步,感觉来了什么都可以不管不顾。

        “儿子”

        巷子口昏黄的灯点了一夜,撕开阴沉的天,所有与灯光相关的故事,大都可以划入温暖那一列,徐承雪被墙上那盏不大清明的光迷了眼。

        人生大多数的感受,三言两语又如何能说清,担忧里难免杂揉着幻想出来的悲壮成分,说出口的关心常以责备的口吻,就连你摔倒了想问你疼不疼,脱口而出却是“你怎么这么不小心”,人的心很诚实,可嘴不听使唤。

        徐承雪欲言又止,不知道怎么表达这一份对儿子的关心,和对儿子“另一半”的好奇,她突然有些尴尬,不知怎么开口问出接下来的话。

        “你那房子,房贷还剩多少,需不需要我和你爸爸帮忙?”

        徐承雪思来想去,以这种方式开了口。

        秋既明走到灯下,灯泡忽地闪了两下,灭了。

        天亮,路灯宣告下班。

        他回头看了徐承雪一眼,明白了徐承雪话里的意思,他如实道:“房子,卖掉了。”

        徐承雪心下一惊:“怎么这么突然,什么时候的事儿,怎么一句都没跟我和你爸提?”

        说来话有点长,那些家长里短,秋既明不愿意说,也不想徐承雪替他担心:“房子是五十年产权的,契税比较高,我觉得不是很划算,正好有人想要买,就趁机脱手了,等过几年有了购房资质,再买套七十年产权的住宅。”

        “那你现在住在哪儿?”徐承雪可能一直想问的就是这个问题。

        秋既明只得老实交代:“我现在住在郁白家,不过我住在客房,不是一个房间。”

        确实是两个房间没错,只是大部分时间他被郁白无理扣押在主卧,不算撒谎。

        这么说,徐承雪大概率也是不信,他苍白又徒劳地解释着。

        他以为徐承雪生气了,这种事儿,其实不分男女朋友,还是男男朋友,只要超越了亲情和友情,“同居”都是暧昧的,令人遐想的,不大单纯的。

        徐承雪毕竟是个传统的中国式女人,难免用“三纲五常”来衡量一个人的道德廉耻,秋既明莫名脸红,他望了望徐承雪,等着她发难。

        然而,徐承雪却什么都没说,她平淡地对秋既明说:“知道了,平时勤快着点儿,别给人添麻烦。”

        这下,轮到秋既明说不出话了,他转着布袋子往前走,边走边想,徐承雪到底是在对他妥协,还是他低估了徐承雪的接受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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