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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三章


过年间,全国的安排大同小异,初一初二,亲戚串个门,街坊四邻走一走,互相关怀一阵,嘘寒问暖一番,再互相打探打探对方家的孩子何处高就、收入几何、是否成家、对象何许人也,没用的话说了几个来回,下初三初四碰见还是会被同样的问题轰炸一遍。

        秋既明对这些不感兴趣,可秋冼海和徐承雪在南京生活工作,要走动和问候的关系不少,分到秋既明身上,就是楼上楼下走一走,相熟的叔叔阿姨家串一串,说几句吉祥话,站在那儿接受盘问几句,喝点茶水,起身告别,再去别家。

        一天饭也不用吃了,各家塞到手里的瓜果李橘吃到味觉失灵,秋既明连续跑了两天,累坏了,和郁白吐槽过年的陋习甚多,应当取缔。

        郁白就比秋既明悠闲得多,他们家亲戚本来也少,况且郁白那一张嘴,说话可能也没人爱听,郁惟之一向不爱带他出去丢人,他反倒落了个清净,悠哉哉打开投影,找了部电影,仰躺在沙发上,和那一猫一狗,安静地呆着。

        秋既明很是嫉妒:“你怎么不去串门?”

        郁白暂停电影,看着秋既明鼓着腮帮子生气,想伸手捏一捏,捏不到,徒劳地戳了一下屏幕,然后说:“我们家人丁单薄,而仅剩下的那几口人,都不大想见到我。”

        电影忽然没有了声音,秋既明觉得安静,一想到他在南京热热闹闹,郁白一个人在北京冷冷清清,他心里矫情地发酸:“你怎么不看了?”

        郁白摸着小白的肚皮,笑着说:“和你说话要专心。”

        秋既明趴在床上,翻了个身,坐起来,盯着郁白看了一会儿,命令道:“你打开,我和你一起看。”

        郁大作家很听话,电影重新播放,他选的是一部很老的爱情片《廊桥遗梦》,他以前看过,某些片段和剧情能轻易想起来,没什么新意,不过是打发时间罢了。

        三岁一沟,秋白二人中间隔了两道沟,电影上映时间比秋某人出生的时间还早,他没有看过,加上电影画面质感充满年代感,信誓旦旦要陪人看电影的某人强行专注了几分钟后,看不下去了。

        他和郁白,在爱好上,共同点约等于零。

        这么沉闷的片子,郁白看得入神且专注,虽然平时逗他时骚话连篇,可他认真做某件事的时候,沉默如哑,秋既明自告奋勇变成自讨没趣,他又不想打扰郁白看电影,想着郁白看电影他看郁白也行啊,可是这人刚才把手机架在了桌子上,翻转了镜头,正对着荧幕。

        他找了一袋薯片打开,吃了几块,有点腻,便打开了一罐可乐,这么瞎折腾完,电影才播了五分钟,纠结了一会儿,在床上滚了几圈儿,忍不住出声儿:“郁白”

        剧情里,男女主人公在桥上工作,拍照,画面和谐,郁白看得专注,冷不丁被秋既明哼唧叫了一声,他“嗯”了一声,视线没从荧幕上移开。

        秋既明又叫了一声:“郁白!”

        郁白轻笑,他把手机翻转过来,对着自己,弯着眼睛冲秋既明笑:“怎么,片子是不是无聊?现在你知道了,我就是这么无聊的一个人。”

        秋既明想,他们未曾相遇的那些年,郁白都是一个人,经历生命中所有的时刻,静默或者热闹都不属于他,他把自己摘在红尘之外,立于山顶一览众山,太孤独了。

        他再次叫他的名字,“郁白”,在郁白答应一声后,他定定地看着他,“那我也喜欢你。”

        原来喜欢的感受,是可以不断

        加深的。

        耐心会被消磨,热恋归于平淡,可喜欢却在一天一天不断累积的岁月里,堆成了眼前人的模样。我不是习惯了你的性格,而是在日复一日里,重新认识你,爱上你,直至死亡。

        秋既明趴在床上,咕哝道:“我想现在就回去了。”

        郁白关掉了电影,电影有什么好看,还是听他家秋老师说话比较令他放松和开心,他把手机移到唇边,极其肉麻地对着手机镜头嘬了一口,而后安慰道:“好好在家陪叔叔阿姨,过几天就回来了,听话,乖。”

        秋既明被郁白隔空嘬了一口,按照惯例,他肯定会嫌弃地擦一擦屏幕,然后嗔道,“你怎么这么肉麻”,可是这一次,他在床上抱着手机滚了一圈,红着耳尖,支支吾吾地自白,“郁白,我硬了。”

        说完,觉得羞人,匆忙挂了视频,躲进了卫生间。

        他纾解的时候,想起郁白之前关于照片废纸的言论,耳根又烧起来。

        在卫生间呆了一个多小时,出去看到郁白发的微信,一共两条。

        一条是一小时前:“秋老师,人呢?”

        一条是刚才:“宝贝儿,这次时间有点长。”

        秋既明:“”这脸大概也是没法儿要了。

        转眼到了初六,秋既明其实回去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但是他归心似箭,一天也呆不下去了。

        原以为知道他交往了一个男朋友就需要徐承雪消化许久,秋既明没想到,徐承雪接受得比他预想的快得多。

        他刚回来那天晚上,徐承雪把秋既明带回来的那些礼品一一拆开,摆在书桌上。

        两支万宝龙大班系列钢笔。

        一枚胸针。

        一枚领带夹。

        徐承雪不大认得那些所谓的国际大牌,秋冼海拿手机搜给她看,看完之后,徐承雪把这些东西原封不动地放了回去,让秋既明把东西拿回去退了。

        秋既明劝说未果,从徐承雪的字里行间体悟到徐承雪大概以为这些东西都是郁白买的,因此叫他退回去,他为此,拿出了支付记录,这才按捺住徐承雪的决心。

        临走之前,徐承雪终是没忍住,问他,既然没有经济困难,怎么要把房子卖掉,老一辈的讲究还是觉得房子是依靠,立命之所。

        说白了,还是在意他和郁白同居的事儿。

        秋既明还是拿资质当说辞,他也不是非要和郁白住在一起,只是现在非得矫情地搬出去,根本没有什么意义,只是多余地瞎折腾。

        徐承雪的忧虑在于有资质,还需要两年多。

        两年,同性恋合法化的法令估计是通不过的。

        他们两个人没名没分住在一起,还是不合适。

        其实,她纠结这么多,无非就是这一点,喜欢的感受可以维持一时新鲜,时间久了若是生出变故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她考虑的多,做的是长远的打算,两个人没有法律保证,没有孩子的牵绊,只靠着一腔的爱意,又能维系多久呢?

        他们住在教职工公寓,没有电梯,秋既明提着行李箱从六楼往下走,徐承雪送人下楼,虽然知道不合适还是开口建议秋既明到北京了租个房子自己住。

        楼下的门禁打开又关上,不时有冷风灌进来,秋既明说让徐承雪进屋别送了,徐承雪还是坚持送到了门口,她给秋既明理了理毛衣衣领,说:“你也不小了,该注意的那些,我就不交代了,你自己

        要注意,保护好自己。妈妈说的,你好好考虑考虑。”

        中国式的家庭关系,说起这些事,总是含蓄婉转,各自尴尬。

        他和郁白关系稳定,虽然住在郁白家里这件事,他刚开始也短暂认为不妥,但现在已经坦然接受了,能够为人洗手作羹汤不是每个人都能理解的安稳和幸福,然而秋既明却很喜欢,不是因为别的,是因为郁白为他付出的更多,并且不计回报,他住在郁白家里,如果郁白觉得开心,那他又有什么可委屈的?

        不时有人经过,还有人跟徐承雪打招呼。

        “哟,徐老师,你们家儿子回去工作啦!长得真好,有女朋友没有?”

        徐承雪应了声,只能连连说,有了。

        他逆着光,脸陷入阴影中,徐承雪却觉得他的眼神特别亮,他的声音坚定而勇敢,他认真说道:“妈,你说的那些我都明白,我也曾经纠结犹豫过。但是比起那些没有用的心思和情绪,他给我的信心和勇气更大,如果我有向全世界宣布的勇气,那这个勇气,百分之三十来自于你和爸,百分之七十来自于他。他比我成熟,比我有担当,比我优秀,比我有太多太多我数不清的优点,可是唯一的一个,也是最大的一个,就是他爱我。有这一点,就够了。我也爱你和爸,我们在一起,也会对你和爸很好。”

        他说着,松开行李箱,抱了抱徐承雪。

        徐承雪被风迷了眼,双眼婆娑,推开他,让他赶紧走,别误了车。

        秋既明继续拍了拍她的肩,对她说,上去吧。

        自己转身推门出去。

        门口五米开外的花坛边上,几棵长了十几年的棕榈树下,站着一个人,他戴着口罩,墨镜,在秋既明推着行李箱走出来的时候,他张开双臂,把墨镜往上一推,对秋既明道:“秋老师,我来接你回北京看雪。”

        徐承雪走到二楼,从楼梯口的窗户里目送秋既明离去的背影,却瞧见,他奔向一个男人的怀里,男人拉高他的帽子将他整个人罩在宽大的帽子里,接着凑近贴了上去。

        徐承雪知道,那是郁白,他们在接吻。

        她扶着围栏,慢慢往上走,好像,忽然能理解,秋既明做的那个保证,大概是会实现的未来。

        帽子底下。

        棕榈芭蕉下,青色石阶旁,有伊人兮,见之若狂,与徐承雪一番豪言壮语令他心下动容,再见那立心尖儿上的人,只差拆吃入腹,秋既明撇下行李箱,一脚跨过花坛边圈着的水池,三两步奔到郁白面前,抱住他。

        冲击力过大,郁白险些被撞倒。

        他腰上用力,撑起秋既明的重量,秋既明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刺激,人还没站稳,嘴先贴了上来。

        “等下宝贝儿,有人会看见。”

        “那你给我,戴上帽子。”

        “我真的看到上面有人在看你。”

        “不管他,那是我妈。郁白,你到底行不行?”

        好,这下不行也得行。

        下命令的人不管不顾在他嘴上乱啃,被命令的人抬手拎住帽尖儿扣上去。

        宽大的帽子挡住了他整张脸,把两个人拢在咫尺之间。

        那天,郁白说要上楼拜见秋既明父母,被秋既明阻止了。

        主要是他扑上去亲郁白被徐承雪撞个正着,羞愤难当,难以用这种状态和父母介绍郁白。

        下次吧,更为正式,更为得体的场合,以更为庄重的方式,把他的爱人,认

        认真真,介绍给自己的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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