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被当作妖怪了

树爬行在荒无人烟的山林里，很久很久才移动了少许，所以她觉着世界真大，那个叫云溪的地方也不知道在哪里，自己又会不会找得到。

一个小小的问题，占据了她一整天，苦恼也充实。

每次日出之际她才开始爬行，不仅了因为在光中她觉得满是力量，主要还是因为她是朝着日出的方向前进的，因为那个书生说京城就在日出的方向，那里什么都有，她想，应该也会有云溪，也会有大师兄和小花篮。

大师兄小花篮走的时候，她还看不到，也不知道他们是往上还是往下，所以她只好相信书生说的了，毕竟书生说过“繁华盛世，世间万物皆聚于此”。

大榕树很大，所过之处，挤倒了很多小树，某天，她视线落在了树根旁，发现了一间小木屋，和自己树冠里的不一样，而且很破败，屋顶已经坍塌了，也不知道多少年没人住了。

可树不懂，她不想撞坏这间小木屋，所以她想，如果自己小些就好了，就像大师兄当年拿她的一部分雕刻的小“小花篮”一样，那样她就能进这间小木屋看看，和自己头上的小木屋有什么区别了。

于是，树自然而然就缩回了枝干，连同树冠里的那间小木屋，一同变小，树很是高兴，枝丫摇曳得很快，慢慢的，树变得如成人一般，可还没停，还在继续变小，最终成了大师兄雕刻的小人儿，好在大师兄当时雕刻还算精湛，所以除了一头青色的头发，树也有几分真人的模样。

树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在心中感受着样貌，很是欣喜，而后摸了摸头顶微斜的小“小木屋”装饰，甜蜜溢满心头。

因为相比大师兄，树更喜欢小花篮，每当大师兄在修行的时候，小花篮就在旁边看着，偶尔夸夸她的大师兄，更多时候在自言自语，树以为小花篮是在跟自己说话，所以很高兴，她最喜欢小花篮了。

能变成小花篮的模样，是最最棒的一件事了。

树好奇的试着活动了身子，很轻盈，跑起来也很快，虽然摔了个跟头，但她还是很高兴，只是，苦恼紧接着就来了，小人儿太小了，她掉落在了自己先前扎根的洞里，跳呀跳，却怎么也出不去。

所以她又想，要是再大些就好了。

于是，树又慢慢变大，和洞口差不多大小，大概三四岁小孩的模样。树努力了好几下，终于爬出了那个洞口。

太阳已经落山了，树也不急着赶路，高兴的小跑进了小木屋，满是惊喜的四顾，当她看到一张小床时，兴奋极了，直接一跃蹦上去。

木板破碎的声音传遍了山林，她狂乱的挥舞着双手，咳嗽着从灰尘里逃了出来。

那种感觉很难受，她怎么也不想再来一遍了，所以小屋内的一切她都不敢用太大力乱碰了，只是指尖轻轻滑过每一个地方。

在到厨房，她看到了灶台很是不一样，便好奇的拍了拍，很硬，她认真打量着这个神奇的东西，因为在自己的小木屋里是没有的。

她看到两个小洞口，便好奇的钻了进去，里面很窄，好在她也很小，刚好可以进去，可里面什么也没有，便失望的从灶台顶部爬了出来，原本雪白洁净的身子，变得像夜空一样黑了。

树也不在意，在灶台上滚来滚去，也不用怕压坏这个东西。

夜色落下后，树便躺在灶台上望着星海，找着那两颗小花篮最喜欢的星星，在银河的两端，一颗叫牛郎，一颗叫织女。

树也和小花篮一起听过了大师兄讲的故事，她以为那是在讲他们很久以前的故事，而那两颗星星就是曾经的他们，虽然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往昔的人会成为天上的星星。

找到后，她便来回看着这两颗星星，嘴里念叨着“大师兄”和“小花篮”，总是乐此不疲。

天亮了，一群人扛着斧锯来到了山林里，来到了小木屋旁边，来到了树最后扎根的地方。

“奇怪了，怎么不见了。”领头的汉子说。

他这么一说，后面的一帮人就不干了，纷纷起哄，他们趁着天未亮大老远爬着山路而来，就是为了砍掉汉子所说的那颗巨大的树以卖个好价钱，可说没就没了？好家伙，拿大伙玩是吧！今天就让你见识见识爷的宣花大斧。

“停停！你们看，这坑坑洼洼的不就是树扎根的地方吗！”

“呵，那树可就真的大了，可以扎根连绵好几座山呢！”有沿着碎土爬到山头的人说。

汉子本还想说“可不就是”呢，但一细想，觉得不对啊，便跟着人群上了山头，这一看还真是吓了一跳。之前他只看到了大树，没注意树后有什么。

这望不到头的孔洞，如果真是树扎根的地方的话，那这树还会爬行不成，真是见鬼了！

“山神大人见谅，小的多有冒犯，还望大人不记小人过！”不知是谁先跪下叩拜，紧接着众人纷纷跪下。

树在灶台旁的窗口探出头，好奇的看着他们，觉得他们的样子和大师兄小花篮以及在江边看到过的很像，可又有些不太像，就没急着跑出去，以往她都是习惯了静静杵着看着人的。

这伙人拜过山神后，也没了之前的怨气，纷纷要回去忙农活。路过小木屋时，汉子才惊觉，昨天这里的花草没那么茂密的啊，都快到人的一半了，真是奇怪，难道真是山神显灵了？

“快看，是谁家的小孩？”有人发现了小孩，便指向了窗口。

“怎么可能，这几十里大山的，最近就我们那村一百多口人，哪有小孩能跑到这里来。”

“真的，你们看。”

众人顺着他指着的方向，真的发现了这满脸漆黑的小孩，议论纷纷。

树好奇，歪着头看着他们。她听不懂这些人在说什么，和大师兄小花篮说的不一样，和书生那群人以及那个老人说的也不一样。

所以她试探性的说，“大师兄，小花篮。”

众人听到她说话了，纷纷一惊，可他们也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这不仅是地域上的差异，无数年了，话语都不知道改变了多少，当初大师兄和小花篮那个年代的话，根本不是这些乡野村夫能听得懂的。

“不会是山野小鬼吧？”有人下意识的说了出来，可说出来后他就后悔了，看着这小孩的模样也觉得越发可怕。

众人听后也是大为恐惧，如果有人先说是山神，估计他们是会直接跪拜下来的，可说是鬼，众人一下子就惊惧到了，脑子一片空白。

“快看，它双腿间什么也没有！”

众人才惊觉，是真的什么也没有，不是男孩，也不是女孩，这分明就是鬼怪啊！

有人受不了了，撒腿就跑，众人也惊醒，便纷纷逃跑起来。

树疑惑，也跟着跑起来，因为那是日出的方向，她以为这些人和书生一样，也是要去京城的。所以她很高兴，跑着也特别欢快，竟还笑出了声。

众人闻声回头，看到这黑不溜秋的小孩追上来，吓得魂都没了，皆认可了心里那个的想法。纷纷扔掉了手中的斧锯，死命的跑。

有个人被石块拌到，直接吓尿了，他根本没察觉，连滚带爬的就又跑起来。

树停下来，因为她感觉到了眼前之人害怕的情绪，不开心的模样，是她不喜欢的，而导致了这一切的她，有些不知所措。

片刻的停歇，已不见了人迹，那些负面的情绪也随之消散。

山里间的第一缕阳光洒下，花草摇曳，树迎着阳光，再次展露欢笑。

浑身使不完的力再次蔓延，树在花间奔跑，越来越快，比起还是大榕树模样慢慢扎根爬行，她还是更喜欢这样，所以她决定就保持这个模样了。

许久，树放慢了速度，似与山林共舞，蹦跳间朝着先前人群逃亡的方向跑去。

她不怕迷失了方向，因为人在深林间路过，总会留下痕迹，花草为她放大了痕迹，为她指了路，而她的速度却也没能追上人群，她不想感受那些不愉快的情绪，还是伴随着山林的愉悦更好。

几十里的大山对树来说也不远，她曾在不知多少次日升月落里，蹒跚而行不知多少路，几十里路比起来，不足为道。

而更主要的是，其实她对几十里路没有概念，想着大概也是一个很近的远方，比起云溪，应该能更快到达。

树很有耐性，有时还会调戏树间的松鼠，追逐起舞的蝴蝶，盯好久鸣叫的蝉。

似乎因为她原本就是大山里的一员，大山对她并不排斥，她可以自然的融入其中，无论怎么打闹，都惊不起胡乱的鸟鸣。

在花草的指引下，不知觉间，树忽然走出了丛林，翻滚下小坡，来到了一条道路上。

道路有泥水，泥水上只有两道车辙的痕迹，应是少有车子过往。

不远出，炊烟袅袅，房屋错落，是一座小小的山村。

村口停了一辆马车，村里道路太小，马车进不了，也只好栓马在村口的树上。

马车样式很奇怪，车上有很多奇怪的装饰，却没显出几分华丽，不像什么富庶人家。

树在泥水中爬起来，眨了眨眼睛，满是好奇。

对她来说，小木屋已经是最大的房子了，没想到现在却见到了更大的，而且还是用泥土做的，不过，似乎并没有自己头顶的小木屋精致。

果然还是大师兄最棒了。

树借用了小花篮自言自语时的一句话，觉得自己这时用的很合适，于是心里更开心了，步伐也比先前快了很多，朝着村庄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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