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恶魔的手
学校来了一个新老师，是位接近五十岁的老男人。
姓李，叫李光平，人们都喜欢叫他“李老师”。
从他第一天来上课时骆星就很不喜欢他，不知道是因为他的相貌实在是太过猥琐，还是他的眼神也很猥琐。
他总是会在星期四和星期五的早读课上到第一列的最后一排坐下。
因为他们班是单数个人，所以总会有个人空出来，以前的班主任在时，那个位置坐的都是男的。
可是自从李光平接任他们班主任之后，那个座位，就由女生来坐着了。
那时候的桌椅子，不像现在的一人一个，而是那种一条的，是连着的。
其实骆星本来是坐在第一列的第一排的，因为她比较矮，不可能做到最后一排去。
而这些事情原本她也是没有注意的，之所以注意到了，是因为，
那个位置她坐过，更遭遇了。
……
“骆星，这个笔记本明明就是我的，为什么会在你的书包里？”
被同桌当众质问，骆星感到很无措，声音无辜又有些慌张，怕人误会她是小偷。
“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在我书包里，我……”
“还说不是你，就是在你书包里找到的，没想到一个‘城里来的小姑娘’也会偷东西啊。”
骆星连忙摇头，“我没有，我真的没有，我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本子会在我的书包里。”
可是同桌不信。
其余人也不信。
骆星的同桌是一位女生，兼顾着学习委员和组长两职，在班级里人缘很好，所以同学们都更愿意相信她。
骆星只能默默忍下这顶帽子，不敢去找老师告状。
因为她成绩落后的原因，老师们都不喜欢她，她怕再去找老师告状，会惹得他们的更加不喜。
她不想要被大人不喜欢。
之后那个学习委员更是三番四次地刁难与骆星，不是故意在做作业是撞她，就是在她书中放各种虫子。
她们会笑话她说：“城里来的小姑娘就是娇气，连飞蛾都怕，怎么不回你的城里去？”
类似于此，各种的排挤，骆星哭都没有用，只会让她们更加得意。
以至于骆星越来越沉默，越来越不爱说话，有时候甚至在想，死了该多好。
反正也没有人关心她。
……
“骆星，我跟你换座位吧，你坐最后一桌去，那样至少可以减少一些她的刁难。”
这是在被学习委员刁难的第二个星期，杨欢颜找骆星说的话，她笑得温婉，却不达眼底。
当时的骆星看不清她的阴谋，只觉得这位同学人真好，是这边第一个“帮助”她的人。
杨欢颜主动跟李光平提议，要换座位，李光平看了看骆星的，笑问骆星：你愿意吗？
骆星道了一声“嗯。”便成功换了座位。
骆星还暗暗高兴着，终于可以一个人坐了。
傻傻地在心里感谢杨欢颜。
直到——
那只手放在了她的右腿上，极尽恶心地上下抚摸。
骆星这才懵懂地意识到什么。
但是，她不敢站起来。
尽管此时的教室里有很多的同学在。
但她，还是不敢站起来，不敢大声说出她遭遇的一切。
不敢指出你们心中的李老师是这么一个卑鄙龌龊□□的人。
她怕没有人相信。
更怕，遭受那些流言蜚语。
她也不敢跟谁说，不敢告诉爷爷奶奶，只敢默默地反抗着。
骆星颤抖着，朝恶魔看去，看到了他不善的眼神，似乎在为她反抗的动作而不满。
见骆星抬眼看他，露出了一抹猥琐的笑来。
是的，极尽猥琐，他那只狗一样的眼睛撇着她，身子坐的端正，像是正人君子般。
但，他的手却在做着恶魔的事。
那是一只恶魔的手。
幸好没一会儿有个同学过来问这个成语怎么读，他的手飞快地拿了出来，吼了那同学一句：
“现在是早读时间，下课过来。”
那同学悻悻地跑了，骆星知道，没有人过来的话，他又会伸进去的。
骆星第一次慌张地站起来，凳子发出刺啦的声音，全班同学都看过来。
紧张恐惧之中，骆星对上了杨欢颜的眼神。
那是怎样一个冷漠的眼神，骆星形容不出来，但是那一刻，她就是觉得，杨欢颜她什么都知道。
她是故意说要跟她换座位。
李光平强拉下她的身子，“骆星，早读课你干什么？！不要打扰其他同学。继续早读。”
骆星被拉得踉跄了几下，控制不住地颤抖着身子，什么话也不敢说，眼泪掉落下来。
最后一排
没有人看到。
李光平怕她再出幺蛾子，不敢再伸进去，只是隔着裤子放在她腿上，摩擦着。
她躲，他就再靠近。
只能忍受。
下课了。
他走了。
骆星趴在桌子上，浑身颤抖，眼泪掉下来，没有人安慰，一句关心也没有。
没有人在意这里刚刚发生了什么。
妈妈跟她说过，不能让别人脱她的裤子，也不能让人伸进她的裤子里。
骆星不懂“李老师”为什么这样做，但她很害怕。
晚上回到家中，骆星一进门就见爷爷奶奶坐在饭桌上，已经在吃了。
他们就是这样，不会等她回来，有时候她只能吃白米饭泡水。
看到她回来了，两人也没多在意，奶奶只说了句：“下次自己早点回来。”
骆星坐在凳子上，久久没有动，脸色苍白如纸，时不时就浑身颤栗一下。
“……奶奶，有人摸我的腿。”
骆星很想反抗的，但她自己不敢。
她只能告诉爷爷奶奶，企图他们能够帮助她。
骆奶奶的手一顿，放下筷子，立马问：“谁摸你了？除了腿还摸你哪儿了？”
骆爷爷也顿住了。
他们的表情像是给了骆星一丝希望。
希望他们可以保护她，可以让她不要再遭受这种事情。
“是李老师，他摸我的腿……”
“你说什么？怎么可能呢？那李老师可是城里来的教授级别的老师，小星，你别随便污蔑人啊！”
是爷爷的话，他这辈子最崇拜最敬重的就是老师。
骆星被他的大声音吓得一抖，纠着手指，感觉呼吸有些不舒畅，她站了起来。
“我没有污蔑他，是他摸我的腿，还，还……”
骆星说不出来，但是奶奶都能猜到。
见骆星的模样不像撒谎的样子，爷爷奶奶的沉默了，对方是老师，而且还是这种事情。
久久的沉默。
久到骆星的呼吸愈来愈不稳，大吼着：“就是他，是他……”
没有说完就被奶奶捂住了嘴，骆星喘着气看向她。
见她没有再大声说，奶奶坐在凳子，少有的抱住了她，唉声叹气。
“我命苦的小星哦，你的清白之身没了，这是很丢脸，很羞耻的事情，以后不要跟任何人说，不然嫁不出去的。”
骆星的身子在骆奶奶的环抱下渐渐平静，不是很懂“清白之身”的意思，但是她知道丢脸和羞耻的意思。
这时她还不知道，她差点就失去了一个女孩最重要的东西。
“奶奶，我不想去上学了，我不要去上学，我不要。”
骆奶奶唉声叹气的，抹了抹眼角的眼泪，“好，我们不上，哎，我命苦的小星啊，你以后要怎么嫁人啊？”
旁边的爷爷抽起了旱烟，一屋子都是烟味，“怎么就遇到了这种事情？”
骆星浑浑噩噩的，被骆奶奶安慰几句就赶去房间睡觉，骆星躺了一会儿，睡不着，又来到厨房。
“我们该怎么跟小军他们交代啊？”是奶奶满是忧愁的声音
“这件事不能告诉小军他们。”爷爷愁容满面地说着，他还是在抽旱烟，吐出一团烟雾才又慢慢道：
“想不到那李光平是这么一个畜生家伙……可是他在村里很有名望，只能让小星在家里待几天。”
“总有一天会被发现的，以后小星的男人要是知道她不是清白之身……”
清白之身。
这是奶奶说了很多遍的话，骆星隐隐约约懂了点，又不是很懂。
她只知道，这件事谁也不能再说，谁都不能说，要烂在肚子里。
又重新回到房间，骆星躺下，脑海里都是杨欢颜的眼神，还有那只手伸进她裤子里的画面。
骆星颤栗着，捂住脑袋，企图把这些画面都赶出去。
可是赶不走。
那些画面像是藤蔓，一点点缠绕了她的全身，让她不能呼吸。
……
第一天，第二天……一直到第五天，骆星也没有去上学，在家里待着。
她能感觉得到，爷爷奶奶对她好了很多。
她还暗暗的觉得，受宠若惊。
第五天下午。
他来了。
李光平亲自过来跟爷爷奶奶说：该让你家小星去上学了，这么多天不上学，是不行的。
骆星躲在房门后，偷偷地听他们的对话，很希望爷爷能够把他赶走。
她害怕去上学。
害怕坐在那个位置。
可是事实还是没能入骆星的愿，爷爷好声好气地请他吃了饭才走，答应他说骆星明天就去上学。
骆星在房间里被奶奶抱住，不让她出去，她其实也不敢出去的。
“小星啊，以后他要是再摸进你的裤子里，就站起来，说去上厕所，知道了吗？”
骆星脑子很混沌，下意识点着头，她很想问，她能不能不去？
可是爷爷已经答应了，她不敢反抗爷爷的话。
第二天，她来到学校，早读铃声响了，她却还待在厕所里，不敢也不想去教室。
可是那人不会入她的愿。
“骆同学李老师让你快去早读，不然要罚你了。”
是杨欢颜。
骆星听到“李老师”时身子都不由自主颤抖了一下，看着面前明明有些随和但却让骆星感到无情至极的杨欢颜。
声音少见的有些愤怒：“为什么？你是故意的，为什么你要怎么做？”
“你自己要换的，我不过是帮了你而已。”
骆星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她的表情没有丝毫的愧疚，连装都懒得装。
“你胡说！是你说——”
“骆星，你有什么资格怪我？都是因为你！”杨欢颜陡然也生气起来，用力扯住她的头发。
“如果不是你转到我们班来，就不会有人单出来，就不会有那最后一排的位置，都是你的错，是你害了我！”
骆星没想到她会突然出手，只能用手捂住她的手，仰头不让头皮那么疼。
听了她的话，骆星伤心地哭出来，摇着头，“不是，不是我的错。”
如果可以，她也不想转到这里来。
爸爸，妈妈，我想回家。
你们为什么还不来接我？
骆星最后也没有出去，她就躲在厕所里，一直到上午的课上完也没有出去。
其他老师都不知道她是怎么了，劝她出去她也不出去，强硬地拉她，她就会哭。
没有办法，都不管了。
炎热的夏天。
炎热的中午。
学校里几乎没有人了，骆星来到了顶楼，站在边沿，很高的距离。
让她害怕得晕眩的同时又刺激得兴奋，有一种想要跳下去的冲动。
最后她还是下来了，下午的课她没有去上，直接回了家。
骆星来到沙发厅，看到了正在午睡的爷爷，还有桌子上爷爷的，
老人机。
骆星一下子扑上去抓住，像是要抓住一根救命稻草。
动静有些大，骆星向爷爷看去，没有醒，还在睡，她小心翼翼地出了门，来到厕所里面。
按下烂熟于心的手机号码，打给爸爸，没有接，又立马打给妈妈。
接通了。
骆星却一时说不出说来，她太久没有和妈妈说过话了，也太久没有听到妈妈的声音了。
“喂爸，有什么事吗？”
骆星捂住嘴巴，强忍下哽咽，喊了一声：“妈妈。”
那边似乎愣了一下，随后声音柔和了很多。
“是我们小星啊，怎么了？”
“妈妈，我想回家，我想回家了妈妈，你们过来接我好不好？”
求求了。
不要抛下我。
“怎么了？小星是在新学校不习惯吗？”
听着那边妈妈温柔的声音，骆星委屈得不行。
“嗯，妈妈，我在这里不开心，我听不懂他们讲话，同学们都不喜欢我……”
老师也欺负我。
骆妈听着她的哭声也很心疼，但是没有办法，现在是关键时刻，马上就要手术了，实在是脱不开身。
“小星再等等好嘛，过两天……骆云家长，骆云家长在吗？过来签字。”
骆星听到那边的声音，泪流满面地摇着头，哽咽得一时说不出话来。
妈妈，不要，不要抛下我，求求你，不要，我也是你的孩子啊。
为什么？
为什么你们都只在乎骆云？
“小星，妈妈有事，你在学校乖乖学习啊。”
“嘟……”
听着挂断的声音，老人机掉在地上，骆星抱住自己的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呜呜咽咽的，
委屈得想死掉了。
……
第二天，骆星被爷爷强制带去了学校，说她必须好好读书，那样才有出路。
她只能又躲去厕所里。
只要再躲过今天的早读就行了。
可是，躲不过。
一来就被李光平抓住，笑得猥琐又阴森：“骆星同学，来上学了，别再逃学了，不然你该被退学了。”
在他手碰上的那一刻，骆星抖得不行，转身拉住爷爷，向他求救，眼眶湿润地摇着头。
但最终爷爷还是一点点扳开她的手，沉着脸走了。
骆星嘴唇都在颤抖，看着爷爷的背影，心里突然恨起来。
为什么？
为什么你们都要抛弃我？
为什么我要遭受这些事情？
为什么？
对，是骆云的错！
是他抢走了父母对我的宠爱，是他害我来到这里读书。
是他害我遭受了这一切。
骆云——你为什么要出生？
……
三十分钟。
骆星夹住了，他没有得逞。
接下来的课，骆星都昏昏沉沉的，老师们对于她的状态已经见惯不惯了，都没有在意。
那时候的学校还没有免费的午餐提供，还是在乡下，可以走路回家才有午饭吃。
骆星今天没有回去。
爷爷奶奶也没有找来，因为这里的老师可以体罚学生，没有做完作业就不能回家吃饭。
骆星又来到了顶楼，站上去，看着下面的地面，尽管抖得不行，但是她还是没有下去。
这让她觉得很刺激，有种压抑被释放的感觉。
这时她会想，跳下去会怎么样？
有个声音一直脑中回响，跳下去吧，跳下去就不会遭受这些了。
站了好久。
在她想着跨一步时，身后转来了一个着急声音。
“同学！快下来，有什么事你跟阿姨说，阿姨帮你好不好？快下来！”
是一位女保安，跟她妈妈年纪差不多。
骆星脚还腾空着，回过头去看她，没有动，只见阿姨慢慢地靠近，直到把她拉扯下来。
最后拉到骆星的手时，明显感觉到阿姨送了一口气。
紧紧抱着骆星，摸着她的脑袋，怀抱很温暖，像以前妈妈抱她的时候。
骆星好久没有感受到这么温柔的怀抱里，就这样抱着她细细地哭出声来。
“怎么了？同学叫什么名字啊，有什么事跟阿姨说说好嘛？”
骆星摇着头，不能说，这是很羞耻很丢脸的事情。
最后阿姨也没有为难她，就这样轻声安慰着。
“阿姨，我可以借你的电话给我爸爸打电话吗？”
阿姨没有拒绝，神情温柔地递给他，然后走到一边去了，给骆星留下很多空间。
“嘟——”
上次没有接通
还好，这次通了。
“爸爸，我是小星，我想你们了，我在这边不开心……”你们什么时候来接我啊？
“小星啊，你小弟弟在哭呢，等下再给你打电话啊，嘟——”
“……”
骆星听着那边的忙音，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又掉了下来。
为什么又是骆云？
为什么你们连听我说完话的时间都没有？
为什么你们都变了？
……
如果你们注定会变，那我情愿当初你们就不要那么宠我。
都说曾经拥有过就已经是最大的幸运，
可是有些不是的
曾经拥有即拥有后失去，还是以痛苦的方式失去，那那些拥有过的回忆就会在失去后不断发酵，直至觉得，
还不如不曾拥有过的好。
【我恨你们】
发完这条消息，骆星又哭起来，阿姨走过来，拿起手机放下后又安慰地抱了抱骆星。
直到上课铃声响了，骆星才在阿姨的劝解下回了教室，还是趴在桌子上，谁也没有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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