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那位是我的徒弟，糯米！
到了荷花宴那日，相国府上下热闹非凡，与慕容震翾交好的官贵都亲临现场：吏部尚书梁蹈维伉俪、光禄寺卿陈冰、刑部侍郎刘全盛、大理寺丞罗培一家等，还有城中各大商会会长。若非沈既明为了沈聿一事，估计也会带上他的小妾前来宴饮。
虽说是赏荷品荷，但莅临现场的官贵妇人，何尝不也是一道美丽的风景线？朱红彩绣蝶穿花，珠髻金丝配琉华，柳叶梢眉丹凤眼，樱唇微翘自恰恰。光是看她们的穿着首饰，都已经让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堪比一场大型上流的服装时尚秀。
反而是主人家的留妤汐，一袭碧滋暗绣荷花的交领绸衣，葭菼淡绿内衬，青丝墨发绾翠玉莲花钗，淡雅端庄，似乎她本人就是荷花仙姑，不争粉黛，不与世俗。远远一看，似有少女姿态。难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慕容震翾多年来也只独宠她一人了。
此外，慕容震翾还特别邀请大理寺卿南宫飜和他的夫人，并点名同邀她的侄女南宫嫮。慕容震翾的意图也是很明显，也想借荷花宴，撮合撮合慕容昭和南宫嫮，把慕容家和南宫家联姻结盟，以巩固慕容家的地位，与郭柴抗衡。
只见南宫嫮今天身穿一套明绿色的襦裙，淡翠交领短衫，娇俏玲珑，不经意透出了凹凸有致的身材，如柳细腰，不盈一握。碎步走来，如一朵迎风盛放的白莲，加之她衣服上有阵阵清香，走起路来更是芳香四溢，沁人心脾。她那双明眸已经够让人神魂颠倒了，这天只需略施粉黛，更是顾盼神飞。显然，南宫家也是做了准备，她这一身装束也已经顺利引起了留妤汐的注意了。不过，慕容昭似乎对南宫嫮并没有什么意思，只是双方见面，打个招呼，然后慕容昭就借故走开了。
受邀的官贵陆续入场，场面热闹。那相国府的花园早已被布置成了一个盛大、奢华、气派的宴会场：嘉宾满席，华服金钗，笑语欢颜；馔食佳致，粉壶玉碗，葡萄美酿；琶筝逸响，妙声入神，以为仙乡；翠盖佳人，清雅天真，碧镜霓裳；红蕖绿圆，卷舒开合，浮香绕岸。
按照早前计划进行的贺一一和赵元长也已经换上了庖厨的服装，带上一车食材，跟在留寄晗的身后。留寄晗向来不喜红妆，这天也没有刻意打扮，继续我行我素，一身鹅黄翻领窄袖衣，顶多就是戴着册封郡主时皇后所赠的金叶珠钗，以示对这种豪门盛宴的尊重。手持她那把标志性的象牙折扇“饮雪”，已是潇洒翩翩，雌雄难辨。
贺一一与留寄晗并排而行，跟她交代清楚等会的菜名和寓意，让此行看上去更加真实。而跟在后面的赵元长默不作声，心里想着等下的部署以及应急的方案。
很快，他们便到了相国府。贺一一从没走近过相国府，她抬头看着那三个金漆大字，不由地说：“亮则亮已，可都是夺别人的光，来照亮自己的庙堂，唉！。”
赵元长听后，嘴唇微张，嘴角也微微上扬，心里很是赞同贺一一的话，可他很快又把这份认可藏起来了，神情变得严厉，就像老父亲教育小孩一般说道：“你进去之后注意分寸，别乱说话！”
“知道！你什么时候见过我在大事上糊涂莽撞？”贺一一瞥了一眼赵元长，笑着从腰间掏出一件小东西，接着说，“来，把这个贴上。”
“…”赵元长一看，竟然是上次在早点摊上那颗“黑痣”，顿时无语。
“你样子长得太过正气凛然了，与这身打扮不大相衬了，还是贴上吧！”
“…”赵元长盯着贺一一好一会，心里一万个不愿意。但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竟习惯让贺一一这般“胡闹”了。
这时的留寄晗，已经在一旁掩嘴偷笑了。“好了，赵使，你就从了一一吧！里面都是熟人，认出你就不好了！”
“……”赵元长苦笑看着留寄晗，没想到她居然站在了贺一一那边。果然，女人还是会帮女人。
“你快点贴上吧！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脸也是小节的一部分。”贺一一抿着嘴，吃力地抑制着自己的笑容，心里嘀咕着，反正就是不要脸呗！
赵元长始终保持沉默，一脸严肃，又无奈地接过“黑痣”，往自己的右眼眼角一贴。
“哎，不对不对，不要贴这里。”贺一一一手把眼角的“痣”拿走，一本正经地往赵元长鼻子与嘴巴的法令线一贴。
瞬间，她和留寄晗都忍不住大笑起来，只有赵元长一人尴尬地站在原地。恐怕今天这身打扮，对赵元长来说，也算得上有生之年系列了。贴胡子不好么？为什么要贴这么一颗“痣”。好好一张脸，就被弄成一个地痞。
完事之后，三人走到大门，相国府门前的部曲看了看留寄晗他们的打扮，觉得不像是受邀前来的达官贵人，气焰又起来了，立刻把他们三人拦下，“来者何人？可有请柬？”
“并无请柬！”留寄晗冷冷说道。
“呵？没有请柬？这里可是相国府。别说今天，就平时也得有邀请才能进去呢。你三是来作甚？”
留寄晗直接掏出郡主令牌，已经懒得跟他们废话了。只见令牌上赫然写着“彭城郡主”四个大字，知道的人都知道，那彭城郡主留寄晗就是相国夫人留妤汐的侄女，晋王柴荣的未婚妻啊。那两个部曲见之，立马吓得面色煞白，连连道歉：“卑职不知郡主莅临，请郡主宽宏。”
留寄晗正眼都没给那两个部曲，直接带着乔装后的赵元长和贺一一进去。那部曲见之又前去查问，“郡主，这两位是……”
“他们都是我专门请来的庖厨，为荷花宴烹制馔食。怎么？也需要有请柬？”
“啊，不不不，既然是郡主请来的庖厨，就不需要请柬了。不过，他们得从侧门进。”
“看来相国府的规矩比皇宫的还多。庖厨连正门都走不了。”
“呃，这是府上的规矩，卑职也只能遵循。”那名部曲突然被留寄晗郡主当面训斥，心里又尴尬又不快。
留寄晗转过身来，给贺一一和赵元长一个眼色，他们三人互相对视，微微点头，意思是让大家小心行事。接着贺一一和赵元长就跟着另一个部曲从侧门进府，而留寄晗便从正门进了。
贺一一和赵元长跟在部曲后面，那部曲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边走边警告他们两人，说：“你们的活动范围只能是后厨，花园以及其他院落都是不能去的，违者会被就地诛之！听清楚没有？”
“清楚清楚！官爷你说得那么大声肯定清楚嘛！”贺一一假笑道，心里却乐得不行，这分明就是告诉别人花园和其他院落都有重要的人和事物呗。
赵元长干咳两声，提醒贺一一不要多嘴免生事端。贺一一转过身，对赵元长挤出一个和善且不失尴尬的微笑，意思是“知道了！啰嗦！”
贺一一被领到后厨之后，就被眼前这个几乎是她所见过的后厨的几倍之大的相国府后厨怔住了。
她瞪大了眼睛，环视了一圈，不禁咽了一下口水，仿佛她以前的见过的后厨叫厨房，而是眼前这个“厨殿”。如果说，这相国府的后厨让贺一一开了眼界，还不如说是让她“如鱼得水，随意畅游”。那些炊具，就已经琳琅满目，灶、鼎、镬、鬲、锅、甑、鏊、釜，就连餐具都极为精美，把贺一一也看得目不暇接，恨不得每样都要试试看。
四处张望之后，贺一一竟然发现那莲香居的林双全居然也在这里。她怕对方认出了自己立马低下头转过身，把赵元长又拉出后厨。
“你怎么了？”赵元长看贺一一表情不对，便问道。
“我，看见一个熟人。”只见贺一一脸色有点煞白，紧张地回答到。
“熟人？”
“嗯。莲香居的主厨林双全。之前我去那里面试，就是他考核的我。可他不是说……”随后，贺一一拿了一份宴单，看到上面的菜名，她瞬间转慌为愤。“我明白了。”
“明白什么？”
“这个林双全之前就和张小忠以面试为由，骗走我的菜谱，拿到今天荷花宴烹饪的资格。真是冤家路窄啊！”贺一一把食指放在唇上，双眉紧皱，“糟了，他肯定会做我那天做的菜，这不就是跟我准备的撞上了？”
赵元长也被这个小意外怔了一下，想起那日张小忠只是说了晚上顶替的贺一一，却只字不提林双全的事，看来这个张小忠虽然嫉妒心重，可终究还是保全了自己的师傅林双全啊。
贺一一思前想后，要怎么调整自己的菜式，却看到有相国府的下人催促着茶点赶紧上。贺一一看了看自己板车上的食材，又看了看后厨里现有的食材，立马有了灵感。
“没关系，我们换成甜点。但是上菜的顺序就只能放在最后，刚好与赏荷环节接上，但我就没办法保证慕容震翾和魏皖会不会提前离场了。”
“没事，我会找机会到内院。但现在怎么通知到郡主，我们换成了甜点？”
“这个简单。神仙姐姐那么聪明，一定会知道哪些是我准备的。”贺一一笑着说。
这时，一个中年男子把贺一一和赵元长喊住。“你们哪个酒楼的？怎么还站在这儿？来了还不按宴单准备？”
这位大叔是负责后厨的主事。四十岁上下，名曰慕容兴，府上的人都尊称他为兴叔。他是慕容家旁支的亲戚，喜欢钻研烹饪，在慕容震翾成为相国之前，他就一直跟随慕容震翾，在其府上打理后厨。但他为人古板严肃，私底下与喜欢标新立异的慕容昭水火不容，但碍于身份地位，兴叔常常自吞闷气。正是去年的荷花宴，慕容兴所安排的宴会让慕容昭很不满意，今年慕容昭才坚持要自己寻觅开封的优异庖厨，然后邀请到相国府上筹备宴食。除了莲香居的林双全外，还有其他各大名楼的名厨前来，这本来就让慕容兴很是难堪，和直接扇他脸没有什么区别了。如今后厨已经够忙碌了，慕容兴见这两个人还在摸鱼，脸色自然比锅底还要黑了。
“前辈您好。那个，请问您如何称呼？”贺一一先是礼貌地问候。赵元长跟在身后，也跟着礼貌地做了个叉手礼。
慕容兴见贺一一只是一个小厨娘，虽然个头不高，但看上去有几分机灵，比起那些自诩名厨大汉又有礼貌，唤自己做前辈，于是他的态度便稍稍缓和，淡淡说道：“我是相国府后厨的主管，他们都叫我兴叔。”
“兴叔您好您好。我是相国夫人之侄女，彭城郡主特定请来的甜点师傅阿贞。”接着，贺一一又看了看身后的赵元长，然后道：“后面那位是我的徒弟，糯米……”
赵元长突然一怔，用略带嫌弃的目光瞥了一下贺一一。贺一一马上清了清喉咙，改道：“罗米，罗米。四维羅，米饭的米。他小时候饭量大，所以改这个名。”语毕，贺一一默默地下头，抿着嘴强忍着偷笑。
而身后的赵元长已经彻底放弃了，极力藏起自己的尴尬和无奈，艰难地从嘴角挤出一条弧度，向慕容兴行礼，“前辈好！”
“甜点师傅？那你们是负责宴单上哪个甜点？”慕容兴问。
贺一一顿了一顿，她早就想到这个问题，但没想到这个慕容兴居然较真地问起来。她心里嘀咕着：算了，直接承认，反正神仙姐姐是郡主，再怎么，我都能兜回去。“呃，兴叔，那个，宴单上并无我们的甜点。”
“什么？”慕容兴突然大怒，“这不在名单上，那又如何安排上菜入席？这不是乱套吗？”
“别急别急，兴叔。您可以把我们的糕点都安排在最后嘛。”
“不行，不行，这不合规矩！”慕容兴确实就是个不懂变通之人，一切都按程序走。语毕，准备转身就走了。
“兴叔！这可是郡主的意思！”贺一一走到慕容兴面前，稍稍拦了一下。
“郡主又如何？这里是相国府！”别说是郡主，即便此刻拿出慕容昭的名号，慕容兴都不会理会这种超出他准备范围内的“插曲”。
贺一一没想到这个慕容兴居然可以执拗如此，拿郡主之名都压不下去。她的眼珠子又转了一下，就换了一种思路。“兴叔，正是这里是相国府，你才要按郡主意思来啊！”
慕容兴愣了一下，开始跌入贺一一的套路里。“什么意思？”
贺一一微微一笑，能提问便说明对方已经慢慢走到自己的圈套里了。“兴叔，您知道的，那留郡主可是相国夫人唯一的侄女，对吧？”
“嗯！那又如何？”
“那您也知道，留郡主她爹跟相国夫人是同一天出生，是吧？”
“嗯，是的。”慕容兴犹豫了一下才敢肯定。
“那你知道这荷花宴，其实就是相国大人把相国夫人的生辰提前，为的就是避免相国夫人触景生情。对不对？”
“嗯，确实如此！以往相国夫人的生辰宴都是我负责张罗的呢。后来才改的荷花宴。”
“所以说啊，这留郡主一直游历四方，好不容易回来开封出席荷花宴，为的是什么？”
“呃……”慕容兴开始被贺一一的圈圈弄得晕头转向，已经不知道要怎么回话了。
“哎，为的就是一个‘孝’字啊！父亲不在，自当孝敬姑父，姑母。你再想想，这相国府有什么缺的？金银珠宝？名贵字画？都不是！缺的就是一家人团团圆圆，聚在一起。而留郡主这次回来，就想尽这份孝心。她知道相国夫人爱吃什么，所以特定把我们请来，然后在宴会的最后，给她一个大大的惊喜。兴叔，我知道相国府有些规矩，但百行孝为先，规矩难道比‘孝心’还重要吗？”
绕了半天圈，贺一一就是要把事情捆到“孝义”和慕容震翾、留妤汐身上去。不管如何，有用就行。果不其然，顷刻间，慕容兴被贺一一的“胡言乱语”感动，使劲点头，“阿贞姑娘，你说得太对了！孝心真的太重要了！”
“是啊！真的实在太重要了！”贺一一也假装在哭，回头却偷瞄了赵元长，给了他一个调皮的眼色。赵元长听着贺一一戏子上身般的言辞，虽是一脸无奈，但心里已经佩服得五体投地，像她这种话，估计赵元长一辈子都说不出半句来。
“但是，很抱歉，我们没有提前给您们准备食材，那可怎么办？”慕容兴一边擦着眼泪一边说，他还没完全走出贺一一刚刚那番“闻者伤心，听者落泪”的说辞。
贺一一立马“破涕为笑”，举起右手，激动地说道：“没关系！我们已经准备好了！就在门外！”接着她又指了指后厨大门的一板车，说：“你看，这就是郡主的一番心意，我们都提前准备好了，就是为了等会的孝心大惊喜！”
慕容兴激动又感动，顿时老泪纵横，把贺一一和赵元长都看呆了。他边抹眼泪，便哽咽说道：“郡主的孝心真是天地可鉴，好吧，您们请跟我来。”话音刚落，慕容兴就领着贺一一和赵元长到糕点烹制区，还特地给他们安排了一处更宽敞的灶台，旁边也没有其他庖厨打扰，一下子把贺一一给乐坏了。
“这里便是您们烹制糕点的地方了。如果您们有什么需要，尽管跟我说，我都尽量配合。”
看着慕容兴刚刚那副不近人情的样子和现在和蔼客气的模样，简直就是云泥之别。贺一一果然是上唇含珠，辩驳不输啊。
贺一一拼命地克制自己想要偷笑的表情，一本正经地道：“兴叔，放心，我们一定全力以赴，不会让相国大人，相国夫人还有郡主失望的！”说罢，她又用坚定的眼神与慕容兴对视。
“那食材上，我们这边还要麻烦兴叔帮我准备一下木瓜。”贺一一继续一本正经，毫不客气地说道。
“木瓜？”慕容兴疑惑了一下。
“对！木瓜！我看那边的板车上有木瓜，但似乎没人用。”
“今天是荷花宴，主题是荷花，自然是没有人用木瓜了。不过这都是新鲜送来的，那是昭少爷最喜欢吃的佳果。”
“呃，我们这道甜点需要用到木瓜，不知道兴叔可否行个方便？”贺一一搓着小手说道。
“可以，可以。看在郡主一片孝心的份上，这些木瓜，你都可以拿去用了。”慕容兴笑着道。
“多谢兴叔了！啊，对了，不知相国府上还有没有芍药？”
“这个肯定有，夫人最爱种花了，芍药必须有。”
“那……”
“好，我都一并给你拿过来。”还没等贺一一把话说完，慕容兴就热情、主动、积极地答应了。他一说完，便转身去为贺一一准备食材了。
直到看着慕容兴离开后，贺一一才用手掩嘴笑了起来。
赵元长看着这个“诡计多端”的贺一一，也不禁微微一笑，低声说道：“贺姑娘的演技，不错啊。”
“嘿嘿嘿，怎么说话？那无中生有的才叫演，我这是声情并茂地描述事实，好吗？”贺一一边准备糕点，边嘚瑟地说。
“呵，巧舌如簧！”赵元长轻轻自喃。语毕，他的嘴角又微微勾起一道弧线。他沉默了一下，又问道：“对了，你为何叫自己‘阿贞’？”
“取‘贺’之‘贝’，再往上面放‘一一’不就是‘贞’字吗？”
赵元长淡淡一笑，“有点意思。”
“哈？这都有意思？我都是那日在玉香瑶，急中生智起的，嘻嘻。”
“哦，是吗？”赵元长略略有点失望，然后补充道：“我们北辰司有时候也会用这种拆字法来传递信息。我以为……”
“我倒没有你们想那么多。不过要是我传递信息，我就会用食物！譬如，把红枣和当归放一起，不就是‘早归’的意思吗？还有……”贺一一摸了摸下巴，又看了看赵元长，道：“就像，糯米，”然后调皮地笑了笑，继续说：“民间说‘糯米’有逢凶化吉之意，那如果在传递消息时，放一颗糯米，也可以表示‘平安’。”
赵元长摸了摸侧额，一脸无奈，心里嘀咕着，就不该在贺一一面前讲关于食物的话题，这下就没完没了了。“好了，你赶紧准备吧。等开始上菜的时候，我就找借口出去。”赵元长把音量压得很低地说道。
“好，那你帮我和面团。”贺一一一本正经地说道。
“什么？”赵元长一脸茫然。
“什么什么呀？你现在可是我的徒弟呀！罗米！”贺一一瞪大双眼，指了指台上的面团说道。
“我，”赵元长突然一脸涨红，低声说道：“不会。”
贺一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其实她早就知道赵元长不会，只是想作弄作弄他。她假装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道：“不会吧？我还以为你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原来也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哎，算了，帮我把木瓜劈开总可以了吧！”
“可以！”
不一会儿，贺一一又偷笑地喊到：“呃，罗米，那个，莲子剥一下。”
“……”
“罗米，芍药也帮我掰一下。”
“……”
“罗米……”
“……”
就这样，贺一一来来回回地，不停地让赵元长帮自己弄这弄那。平日里在北辰司指点江山的赵元长一瞬间变成了贺一一的小学徒，被她有意无意地耍得团团转。估计这短短的时间内，赵元长已经把他从出生到现在为止所有的厨活都干完了。
可每当赵元长看向贺一一时，却发现，平时古灵精怪，活泼调皮的贺一一原来也有认真极致的一面。正如她自己常说的，“烹饪和做人一样，都要有追求”。赵元长之前只品尝过她的手艺，能感受到她的用心。而这次亲眼看到她烹饪的全过程，每一道工序，她都是做到精益求精，并且乐在其中。或许，这个小小灶台，真的就是她所统治的一片天地吧。
“罗米。”
赵元长似乎习惯了贺一一这样称呼自己，连忙问道：“还有什么需要帮忙？”
“我这边差不多了，你看准机会就出去吧。”贺一一微微靠近赵元长，边低声说道，边用眼睛观察周围。
“好。”赵元长眉毛向上挑动了一下，他有那么点诧异，他感觉到贺一一的认真不仅在烹饪上，还有在做事的分寸拿捏上。想到这，他的嘴角又轻轻地勾了起来。
贺一一见赵元长溜了出去，便继续专注她的糕点制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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