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蓝色海港（十三）

游戏原来有击杀玩法？布鲁茜还以为系统为了所谓的游戏绿色生态健康会掘弃击杀机制。

        不过有击杀npc玩法的rpg也总有伴生的善恶值机制，随意杀人说不定就杀死了某个携带关键线索的唯一性npc，就这么和重要任务失之交臂，所以布鲁茜一般不乱杀npc。

        除了劫商车抢商店的白嫖时刻。

        布鲁茜瞟了眼小地图上的眼睛，那只直勾勾盯着她的眼睛让她感到异常不适，但又忍不住想多看几眼。

        这时，先前打晕塞进货车驾驶室下的运输工捂着喉咙从半敞的通道大门走进来，一眼就找见一群白大褂中异常醒目、身着同款制服的两人，立马拍下门边的警报按钮，对着亮起绿灯的对讲机大喊：“有两名间谍混进了实验室！”

        夜翼立刻做好作战准备，布鲁茜克制住凝视那只恶心怪眼的冲动，后退半步靠近研究员，从储物格子里取出收缴的手枪，抵住研究员背心。

        “带我们去地下室关小孩的地方。”

        实验室应对紧急情况的反应很迅速，挟持研究员的两人才走进另一个房间，一批就近看守的小队已经赶到。夜翼看着持枪小队，挡在布鲁茜前面，不退反进，缩短双方距离以令敌人投鼠忌器、压制火力，长久以来一直积压的愤怒尽数倾泻而出。布鲁茜发誓自己清晰听见了卡里棍击打在敌人身上时传出的清脆骨碎声。她没停顿，继续用枪抵着研究员，威胁他继续带路。

        研究员看起来并不在乎布鲁茜的威胁，但他还是领着布鲁茜进了地下监牢，通过大门的虹膜指纹扫描，离□□的小房间仅有几步之遥时，研究员突然停下，背对着布鲁茜，语气微妙：“班纳博士，你为什么这么畏惧你的另一面？”

        布鲁茜看见观察窗后被关押的小孩们神色是抑制不住的愤怒狂躁，见着有人前来，便扑到窗前拍打玻璃。而她还发现视野边缘飘荡着袅袅黑烟，这种视野的出现在游戏里往往用以指代不详的到来。

        趁着布鲁茜分神，研究员按下了口袋里的遥控器按钮，控制开启所有监牢房门。小孩们红着眼冲出房间，直直朝布鲁茜扑来，甚至还有个绿头发小姑娘直接离地起飞，她身周的零碎物件也随之悬空漂浮，尖锐的一端对准布鲁茜，像满天的凌空利箭。

        要遭。

        布鲁茜想切第二形态，蓄力几下，状态栏里的愤怒值蹭了几个百分点就又落了回来。她一时间想不到什么值得生气的事。眼看被中毒状态迷惑心智的小孩们攻击就要到了，布鲁茜不得已，死马当活马医吟诵起《大悲咒》，发音别扭的汉语从布鲁茜口中一字一顿蹦出，无形的力量在空气中回荡，绷紧面容咬牙切齿的孩子们收起了恶魔似的狰狞表情，茫然地停下，一头雾水打量四周。

        感谢《大悲咒》。

        布鲁茜松了口气，半半是庆幸是抱怨地轻声嘟囔：“我下次还是做个法师好了。”

        暂时的悄声平静过后，一声突兀的质问响起。

        “你为什么不肯面对愤怒！”

        研究员猛地扭过头来正视布鲁茜，表情扭曲，眼白爬满鲜红的血丝，猝不及防的jumpscare惊得布鲁茜心脏一缩，持枪抵住研究员背心的手都轻微抖了一下。

        what’sthehell，他是怎么做到身体背对而脑袋正对自己的？！

        不详的黑烟很快蔓延到整片视野，遮住周围一切，连近在咫尺的研究员都看不清，只有一双血红的眼睛浮在半空，一声声质问在狭小的空间中回荡。

        布鲁茜凭历经过诸多惊悚游戏训练出的条件反射和高手速扣动扳机，射击的冲击力震得她肩膀向后一晃，手枪脱手而出，飞溅的血液溅进眼睛。她本能地闭眼向后仰，用空出的双手隔着胸膛按住狂跳的心脏，耳膜都被急促的心跳声震得能感觉到隐隐幻痛。

        妈惹法克，吓死人了。没想到这游戏还有恐怖元素，哪里算绿色健康了。

        众所周知，恐惧的源头是火力不足，有武器能反抗的不叫恐怖游戏，最多称为惊悚游戏。要是开个无限耐久无限子弹，扛着机枪站桩扫射，就成了鬼怪方的逃生游戏。虽然她准头一向不好，但抵着目标怎么也不可能射歪吧。

        布鲁茜半眯着眼，被血液染成品红的视野里，在眼前展开的系统光屏像是被喷溅的血液腐蚀融化一样，渐渐变得残缺模糊。她张开手指，举到胸前，低头看见了自己沾满血迹的双手。那双手变得越来越小，幼小稚嫩如孩童。她无措又慌乱地甩开弄脏的手掌，目光穿过逐渐稀薄的黑雾，落在倒在血泊中的碎花裙棕发女人身上。

        研究员呢？

        布鲁茜呆怔地看着地上那具冰凉安静的躯壳，看着它身体上浮现起电子故障的彩色斑块，一瞬之后，变回穿着白大褂的研究员，像游戏中常有的网络延迟，闪烁几下，尸体与血迹便消失不见，原地只留下一枚悬浮在空中的雕花硬币。系统光屏也恢复正常，重新出现在视线前方。

        布鲁茜压下内心的不安烦躁，伸手抓住硬币，端详起来。

        硬币有着银色底质，一面是精美复杂的独角兽头像浮雕，另一面只有一扇红色电镀的简朴单门。

        她又取出放在储物格子里的道具硬币。这些道具硬币两面都是单门浮雕，且没有电镀颜色，看着比击杀掉落的硬币廉价多了。

        【捉虫任务已完成】

        【任务奖励——纪念币1/7已发放】

        【恶意bug已清除，世界修正中，请稍后……】

        布鲁茜静静等着系统界面上的省略号小黑点跳动，不一会，光屏上开始播放一段倍速无声影像：

        布鲁茜和夜翼进入仓库后，布鲁茜引着夜翼光明正大走过研究员们各自忙着实验的大厅，镜头突然给迪克望着打满马赛克大型培养皿的眼神截了个特写，又转到摆在桌面上的实验项目书，然后是在布鲁茜走过之后像意识到什么，突然抬头转身回望的黑发女人，之后才回到遇上巡查小队的两人身上，夜翼留下阻拦，而布鲁茜继续前进，用虹膜指纹解锁大门后，又往门口的控制器输入密码，解开所有□□房间房门。

        【修正完成，npc记忆库已替换，游戏继续…3…2…1…0】

        挡住视野的黑雾彻底散开，布鲁茜看见了几名如无助又无辜的小羊羔似的变种人小孩，完全看不出几分钟前张牙舞爪发起攻击时的凶性，而那名能飞的绿发小女孩是几人中最镇定的，其他孩子都不自觉以她为首，站在最前方直面布鲁茜的小女孩就像只挥舞利爪和尖牙威吓敌人、率领羊群的幼狮。

        当然，羊羔和幼狮都是绿皮的。

        布鲁茜放空一瞬，默默转身，重新解锁已经闭合的地下室大门。

        “想离开就跟我来。”

        洛娜戴恩，也就是绿发小女孩，当她从漫长又朦胧的梦魇中醒来时，就发现已身处监牢。她冷静地评估着布鲁茜的威胁性和可信度，最后还是选择暂时相信她。几名小孩互相看了看，在洛娜的带领下，跟上布鲁茜的脚步，但中间始终隔了两米的安全距离。

        当沿着电梯向上走时，布鲁茜看见在影像中获得特写镜头的黑发女人出现在楼梯口，动作鬼祟，见到她便急促地招手示意。

        警惕的洛娜已经控制着一块铁片打着旋漂浮在身前，随时准备攻击敌人。布鲁茜仔细辨认女人胸前的铭牌，叫出名字：

        “贝蒂。”

        贝蒂罗斯恨铁不成钢似的皱了皱眉，“你好不容易才摆脱他们的追踪，你不该来这里。”

        布鲁茜想了想，她为了做任务，几乎忘了角色本该保持隐姓埋名的状态，“我只是想做点什么。”

        有支线不做王八蛋。

        “这不是你的错”，闻言，贝蒂叹息一声，流露出些许浅淡的哀伤神色，她闭了闭眼，“我已经关了监控，你们趁着监控还没恢复赶紧离开，带上你的朋友。”

        布鲁茜点头道谢，正要领着小孩们离开，贝蒂突然又唤了声她的名字，犹豫又关切地叮嘱道：

        “需要帮助的话，就给我打电话，你还留着我的号码吧？”

        布鲁茜想着曾从角色自带卧室里翻出来的神秘号码纸条，点点头。

        “我会尽力阻拦我父亲针对你的抓捕行动。对于当初那件事……请相信我，我那个时候想到只是向我父亲寻求帮助，希望他能帮到你，我不知道他居然会直接调遣军队……”

        布鲁茜看着小地图上干净的绿点，表示：“我知道。”

        贝蒂像是放下心中一块大石，眉眼放松了些，目送布鲁茜和身后坠着的几名小孩走出楼梯间，用几乎听不见的音量轻声呢喃送别：

        “我真的非常想念你，同时我仍然爱着你——”

        布鲁茜：……

        布鲁茜：等等，画面怎么变成橘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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