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火光漫天
曲寒霖顺着台阶一步步走下去。
映入眼眸的是令他魂牵梦绕的少女，只是少女的肩膀上靠着血淋淋的裴师叔。
鲜血顺着裴师叔的胳膊静静流淌，滴落到地上，像花一样绽开。
“烟烟，放下裴师叔。”曲寒霖笑了，“你看，他把你的衣服都弄脏了。”
烟烟凝视着他，目光是像在看一个陌生人，充满了戒备。
好奇怪，曲寒霖想如果是从前的他，一定会难过的。可是现在他的心里只剩下得意。
莫砺锋说得那句话，倒也不无道理。
只有首先得到强大的力量，才能得到心爱的女人。
他脸上的笑意更深。
“裴师叔快死了，烟烟，你回到我身边来吧。”
“我不会让裴师叔死的。”烟烟冷哼一声。小心地将裴师叔靠在墙上，她回过头，握紧手中拳头，“小师叔脾气好，我可不好。”
说话之中，她已瞬间移动到曲寒霖身前，拳头中灵气续满，直直地冲曲寒霖眼窝砸去。
曲寒霖周身气势涌起，如屏障一般挡住烟烟的拳头。
他咬牙道：“裴师叔不过是隐藏煞气的小人，是抢师侄晚辈未婚妻的插足者，他不值得你维护。”
“值不值得，我说了才算。”烟烟墨发飞扬，拳头一点点冲破曲寒霖的气势笼罩，如千斤锤般的压迫感近在咫尺。
曲寒霖心中一撼。
当初在潮汐湖底，烟烟曾与他“三战”，虽说她通晓三家法术令人眼前一亮，但曲寒霖未尽全力，只道小姑娘是花样多，实力不强。
然而此时，她怒发冲冠，灵力暴走，倒是让曲寒霖不得不正视起来。
他快速躲闪到一边，仍是被对方拳头的气势伤到了鼻骨。
“出招吧，”烟烟语气冷静，面色极为冷漠。叫人根本无法与她平时烂漫可爱的样子联系起来。
竟有一瞬间让曲寒霖想起了黎岛主。
她仰起头：“走的时候我跟你说过，好好练剑。现在是一决高下的时候了。”
“铮”地一声，曲寒霖的长剑迅速出鞘。
他无言地望着烟烟。
明明是很近的距离。
他很少与她站得这么近。
距离最近的时候，她就在碧蓝的湖前，在皎洁的月下，蹲下身子，叫他，“快醒醒。”
那之后，因为内外门身份有别，他只能疏远她；等到好不容易知道了她的身份，又被裴师叔横插了一脚。
总是这样，总是这样。
总是有人要抢他的东西。
既然舅舅为了抢走娘亲，可以杀了他的父亲；那他也可以杀了裴师叔，抢回烟烟。
曲寒霖眸中恨意深沉，剑气瞬生万道，道道锋利无阻，直冲烟烟面门。
烟烟手中白绫飘展如鬼如魅，护在额前，同时她看准时机，手中唤出长短双剑，正飞身插向曲寒霖双肋，誓要与他以剑术相博高下。
却见那万道剑气从头顶擦过，竟齐齐转了个弯，直冲靠在墙上的裴砚之而去。
杀气澎湃，剑剑夺命。
烟烟毫不犹豫地放弃时机，下意识地转过身去，甩出白绫。
“烟烟，”曲寒霖嘴角上扬，“晚了。”
下一秒，耀眼极亮的光芒乍现，如闪电转瞬之间吞噬了无边剑气。
一切发生的太快，几乎让人反应不过来。
笑意凝固在曲寒霖脸上。
他难以置信：“烟烟，你，你把紫金甲给了裴砚之？”
少女踏着光走来。
根根发丝闪烁摇曳。
她伸出食指，无所谓地抹了一把脸颊上的血，淡淡地开口：“我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裴师叔。”
方才她几乎是放弃了一切防御，冲向裴砚之，以至于脸被零碎的剑气划出了细小的血痕。
“你明明已经为他穿上了紫金甲，为何还要回头？”
曲寒霖盯着她的伤痕。
他心里很清楚答案，可是他不想承认。
在曲寒霖的注视下，烟烟的目光看向裴砚之，没有说话。
因为她太害怕了。
她害怕紫金甲没有认裴砚之为主，她害怕刚才危急关头紫金甲没有动作。
裴砚之静静地靠在墙上，落下一片孤单的影子。
她第一次觉得，小师叔像一只柔软脆弱的小动物，蜷缩在那里。
可是小师叔并不脆弱，他执着坚定地守着自己的“道”，无论世事，未曾有过丝毫变化。
亮光之后，地牢重新陷入黑暗与压抑。
那一片影子也消失了。
“紫金甲又如何？”曲寒霖终于再也忍不住，“今日裴砚之非死不可。”
说话间，千万道剑气再次源源不断地从他身后聚起，比前一次更加汹涌，更加锋利。长剑剑身长鸣不止，嫉愤之音绕室轰响。
剑刃白光一闪，闪过少年仇恨的双目。
少女的裙裳被剑气激起，如层层浪花翻滚。
小师叔，若你要守着道，烟烟便守着你！
自腰间的乾坤袋中现出无数只烛蝶，如万盏灯笼升起，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它们只轻盈地拍动着双翼，美得让人不禁屏住呼吸。
然而刹那之间，如优美筝曲曲调一转，烛蝶猛地燃烧，在空中“砰”地一声化为火剑，熊熊万火蔓延，密密麻麻连绵不断，竟一瞬之间将曲的剑气化为乌有。
火光之中，红着眼的少女手握长短双剑直冲而来。
她身上不知是被火照得通红，还是染尽着裴砚之的鲜血，随着她脚步临近，曲寒霖只感到周边的一切都褪去颜色，所有的空气都静止了，他想开口却惊恐地发现发不出任何声音。
少女如巨神伸出手。
两把剑直直地插在曲寒霖的肩下。
汗水从额头不住地往下淌。
曲寒霖背脊却是奇冰凉。
结束了。
太快地结束了。
曲寒霖一动不动。
少女漠然的目光没有在他的脸上停留分毫，她转过身去走到裴砚之身边，慢慢将他扶起。
数只烛蝶围绕在两人身边，温柔地飞舞着。她扶着裴砚之一步步向外走去，阳光终于落在两个人的身上，紧接着是何满和徐观梅的声音，问她有没有事，眼睛怎么这么通红。
曲寒霖听到她轻轻地说：“烛火照的。”
曲寒霖想，真残忍啊。
她一步也没有回头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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