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番外：韩宫旧事（上）
卫庄发誓，自打出生到现在，他最后悔的事就是那天因为冷得实在受不了，接过了某个小丫头递过来的白氅。
从此，他的生活渐渐偏离了从前的画风。
这个故事里的小丫头叫韩朝陵，是韩国当今的长公主。
虽然卫庄有时很怀疑这丫头到底是不是个公主。
就譬如现在，某个坐石桌上用白狐皮把自己围得严严实实，还翘着腿一颠一颠吃烤肉的小丫头。
“你真的是个公主？”
卫庄操纵着烤肉架，第无数次问起这个问题。
有损王室形象的某位公主殿下毫不自知的点头，手里端着盘子，夹起最后一块烤炙肉塞进嘴里，好吃的痛哭流涕。
真不怪言官整日参她。
卫庄余光瞥见她眼巴巴盯着烤架上即将熟透的炙肉，一个眼刀横过去。
小丫头立刻转移视线望天思考。
什么，你问这是怎么一回事？
其实这事吧，还需从头说起。
·
卫庄低头看着地上摆摊一样，堆了一地的吃喝玩乐日用品，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无话可说。
正常人对于冷宫这种地方不是敬而远之吗？这个昨天迷路的丫头脑子是不是有点问题？
“你要干什么？”
小丫头一脸真挚：“多谢你昨天告诉我出去的路啊，这些东西请你笑纳，以表我感激之情。”
卫庄很高冷的拒绝：“我不需要。”
小丫头微微一笑，然后，转身就跑。
卫庄：？
没过一会儿，小丫头就跑得不见踪影。留下卫庄凝视雪地里摆了一地的东西，看着他们在风中一个不少的纹丝不动。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原以为这事到这就结束了，哪知第二天，这个小丫头又来了，并带着一堆点心；第三天，同上，带着一堆生鹿肉牛肉羊肉；第四天，继续同上……
直到第十八次，卫庄终于忍不住了，把人拎起来问：“你究竟想要干什么？”
小丫头再次一脸真挚的说：“我叫韩朝陵，我们交个朋友吧。”
哈，交朋友交到他这来了？
少年卫庄冷笑着开启嘲讽：“你太弱了，我从不和弱者打交道，更何况做朋友。”
名叫韩朝陵的小丫头保持微笑不变，甚至露出了几颗牙齿。这让卫庄觉得不妙，刚想一手肘甩出去，小丫头就轻飘飘开口：
“首先，我并不认为我是弱者；其次，接受弱者礼物的人，算不算是弱者呢？”
卫庄眉梢轻微抽了抽。
“再者，你我同为人，你等同于我，我若等同于弱者，你亦等同于弱者…”
卫庄眉梢抽得更厉害了。
“再再者…”
“停。”
小丫头乖乖停止叭叭。
卫庄仗着身高，把小丫头拎近了一些，蹙眉，一字一句道：“你、爱上哪去、上哪去。”
然后，松手。
小丫头一屁股摔在了地上。
·
锲而不舍的精神值得肯定，但有些时候的锲而不舍实在是令人烦躁。
卫庄说的就是现在坐在树下，一动不动盯着他练剑，还啃着苹果的韩朝陵。
自打他上次说过“你爱上哪去上哪去”这话后，她就将这句话彻底贯彻落实，展开了“你不是说我爱上哪去就上哪去吗？那你上哪去我就上哪去”的一系列行为。
这种行为，又简称痴汉行为。
虽然除了走哪跟哪，她并没有什么令人害怕的举动。
练完剑的卫庄大冬天出了一身汗，正当他要收剑回鞘，凭空一个苹果丢了过来。
卫庄何许人也，百年难遇的武学奇才是也，剑花一挽戳过去，苹果给他戳了个对穿，停留在剑刃上。
始作俑者韩朝陵举起双手表示无辜：“手滑，手滑。”
卫庄：呵呵。
拔下那个苹果，卫庄也坐到树底下，一口一口的开始啃。
“二庄…”
卫庄瞥她一眼。
“卫、卫庄…”韩朝陵咽了咽口水，问他：“你剑法这么好，是跟哪位名师学的啊？”
卫庄啃着苹果：“自学。”
韩朝陵突然就沉默了。
卫庄至今仍然不知道那天她为什么忽然沉默。但是，不关心小事如他，手自觉的伸到某人面前。
韩：？？？
“苹果，再给我一个。”卫庄掂掂手掌，“刚才那个吃完了。”
韩朝陵震惊于他的理直气壮。
“你有意见？”
“没、没有。”
那一天，因惧怕暴力威胁，韩国长公主将一篮子水果都让给了某不知名少年。
·
回忆结束。
烤架上的鹿肉已经烤好，一直虎视眈眈的韩朝陵在旁边枕戈待旦，就等卫庄把肉夹出来放进盘子里。
卫庄的确把肉夹出来了。
不过是放在自己的盘子里。
“卫、二、庄！”
咬牙切齿的话从韩朝陵嘴中蹦出，捏紧筷子就要扑过去夺炙肉。
卫庄轻松夹住她袭来的筷子，语言攻击加精神打击：“你对着镜子看看你现在的脸，再来跟我抢肉吃。”
韩朝陵冷笑，并不想理卫庄的嘴炮：“这肉是我带来的。”
“哦，那当初是谁说要表达感激之情的。”
韩：“……”
眼见最后几块肉即将落入虎口，韩朝陵见义勇为一个手快，将筷子往盘中扎去。卫庄早有防备，一个侧身躲过——
不过这一躲没躲好。
卫庄闪避时完全没注意到他躲得那个方向有块石子，一脚没踩稳，身形一歪就栽倒在湖里。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韩朝陵爆发出激烈的嘲笑，如胜利者般俯视水里湿成落汤鸡的卫庄，夹起刚才抢来的炙肉就要塞进嘴里。
在此之前我们已经说过，卫庄何许人也？百年难遇的武学奇才是也！遇到这种情况，他有可能会坐以待毙吗？
在炙肉落入韩朝陵口中之前，千钧一发，卫庄猛然将韩朝陵拽倒拉过来，连人带肉一把摁在湖水里。
韩朝陵：wrnmd
卫庄：我吃不到谁都别想吃到。
泡在水里的炙肉：……
“卫二庄！我跟你拼了！”
当天，冷宫鸡飞狗跳，来来回回就回荡着这么一句尖锐的女声，吓得路过的小公子小公主对冷宫又多了几分恐惧。
当然，卫庄觉得韩朝陵还是具备一定的能力，这种能力在他每每觉得物资匮乏时体现的异常明显。
“啥？你要喝酒？”
听完他的话后，韩朝陵只不过不可置信的一瞬，就接受了他的要求，并理解的拍了拍他的肩。
“我懂，我懂，男人嘛总有那么一段叛逆的时光。”
卫庄：你在说什么？
在一个老天终于开眼停雪的日子里，韩朝陵搞来了三坛不知名的陈年佳酿，坐在湖心岛的楹花树下，冲他拍拍身边的地面。
卫庄非常自觉拿了一坛到手里，酒是好酒，而且还是上好的酒。
“我有一个倒霉侄子要去桑海，我的大侄女不高兴，就把公子府里的酒啊全都挪到了宫里来，我就顺手拿了那么几坛…”
韩朝陵幸灾乐祸，卫庄则在心底同情那位倒霉侄子。
陈年佳酿开封后酒香四溢，二人不约而同吸了一口气，赶紧架起小火炉，将酒壶放上去温热。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以上都没有。
你真的以为会有对酒吟诗作词这么和谐的画面吗？
真实的情况是几碗酒下肚后，韩朝陵喝得脸蛋红扑扑，盯着卫庄笑了半天，然后从地上捧起一坯雪，啪的一巴掌糊到卫庄脸上。
卫庄非常冷静的擦掉脸上的雪，站起来活动了下脖子——
今天天气真好。
半盏茶后，被海扁过一顿的韩朝陵鉴于酒精的吸引力，完全忘记刚才有个白毛把她削了一顿，捧着酒碗继续坐在树下喝酒。
所以，皮是要付出代价的。
·
雪后初晴，蓝天白云。
火炉已熄，三坛酒被他们喝了个底朝天。扫去积雪，卫庄一手枕着后脑，倚在树上闭眼，开始感受大雪后清新的空气。
当然如果没有某个趴在他身上睡觉的家伙会更好。
卫庄睁开眼睛瞥一下她。
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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