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穿越人海

　　在田欣莲的老家，一年四季之中，春天气候多变，温暖干燥，一场春雨总是来得那么无声无息，却能让人们和万物得以滋养，好让龟裂的土地有了丰收的希望。

　　春雨总是那么轻飘飘的突然而至，它不像夏天的暴雨那样雷霆震怒，裹挟着电闪雷鸣，伴随着狂风怒号席卷大地。

　　春雨是温柔的，仿佛害怕惊醒了你的好梦似的，蹑手蹑脚的，它悄悄地洗净了蓝天和白云，还人们一个海晏河清，惠风和畅，风朗气清。

　　因着新工作的稳定，田欣莲今天的心里非常安宁，她撑着伞，独自往公寓里走去，闻着风中特有的泥土清香，看着被雨水打湿的小花芳草，她感觉她的生活正在逐渐好转，一切都有转机，不是吗？

　　田欣莲早上出门太早，现在她才有空闲时间，把房间里外都打扫整理了一遍，看到程学东满屋子乱扔的臭袜子，一阵恶心涌上心头，她踌躇了片刻，就弯腰捡起来去洗干净晾好。

　　家里的煤气已经见了底，说了很多次，程学东下班以后就不见人影，田欣莲只好用钳子拧开燃气的防爆管，将燃气罐横放在电动车上，去气站买了一罐气，又涨价了，一罐气现在一百零五块，如此高的价格让田欣莲暗自咋舌。

　　一大罐煤气，田欣莲绝对没有这个力气把它搬下来搬回屋里，她两手吃力地撑着电动车，正尴尬且无奈地站着发愁，对门住的王秀娥一家三口刚好下班走到了这里。

　　刘大哥快走了两步，问道：“你家小程呢？怎么让你一个女人干这种活？他也好意思。”

　　田欣莲更觉尴尬，无论她和程学东关上门在家吵得多凶，田欣莲没有对外人说过程学东半句不好的话，此刻她一时语塞，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王秀娥在吉野家上班，一向最善于察言观色，连忙用右臂胳膊肘杵了一下她老公，笑道：“还能因为什么，小程下班那么晚，家里的活可不得女人多担待点，别愣着了，帮小田搬回家去，小田，你就别沾手了。”

　　暮色四合之后，田欣莲听着王秀娥带着她女儿正坐在走廊上玩耍，随手抄起家里的一个小折叠凳子，拿上她前两天买的一袋瓜子走出了家门。

　　王秀娥今年四十一岁，大儿子已经20岁，在老家河北石家庄上技校，小女儿月月才不过七岁，夫妻两个中年得女，对她宠爱异常，田欣莲经常看着月月被宠得无法无天，羡慕不已。

　　月月喜欢田欣莲的温柔，此时坐在田欣莲的膝上不断扭来扭去，田欣莲也没有厌烦，一个一个剥开瓜子递到月月手中，月月一副心安理得的样子，连句谢都没说，田欣莲也并不计较。

　　王秀娥和田欣莲一起低声聊着天，王秀娥眼珠转了几圈，忍了几忍，终于讪笑着说：“小田，你别怪大姐多嘴，你长得这么标志，平常没少见你捧着书读，你一个读书人，他程学东和你一点也不般配，当初你俩是怎么走到一起的？女人的青春没几年，你可别把自己耽误了。这是咱俩投缘，这话，打死我也不敢对别人说呀。”

　　田欣莲尽管和王秀娥平时也拉家常，但是这样的话题还是第一次提起，田欣莲知道，王秀娥一直都想问，都是碍于田欣莲的面子，她才没有问出口。

　　今天他们夫妻两个给了她莫大的帮助，田欣莲觉得她不该再对他们如此冷漠，但是太难以启齿，她扭头看了看王秀娥，为难地抿紧了嘴唇，眼眸低垂，思索着怎么回答才合适。

　　王秀娥把凳子又拉近了一点，凑近了田欣莲，小声说道：“咱们都是女人，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要是没有结婚的打算，就趁早分开，对了，你们俩避孕了没有？你别犯傻，怀上孩子，你这一辈子和程学东就再也扯不断了。”

　　田欣莲终是有了羞涩，她低笑了一下，说道：“王姐，没你想的那么复杂，我上完高中就出来打工，孤身女孩子在北京，我妈不放心，一直给我张罗着相亲，我们老家的女孩结婚都很早，我妈就经常担心我嫁不出去，你也知道她那个急躁脾气，说一不二，所以我才找了程学东，为了堵我妈的嘴嘛，年轻人谁愿意去相亲呢？”

　　王秀娥一脸不相信的表情，但她实在想不出别的理由，她睁大了眼睛说道：“就这么简单？说你聪明，你知道对付你妈，可你怎么这么傻，程学东他能是个好老公吗？你在家伺候他吃伺候他穿，你们还在谈恋爱啊，他就这么拿你当个保姆，结了婚还得了？你模样长得不错，找个什么好的没有，何必吊死在他这棵歪脖子树上？”

　　田欣莲被戳中痛处，再也无法维持表面的镇定，她低下头，不敢让王秀娥看见她的表情，她喃喃地说：“王姐，我在北京能活着已经很难了，这个月不知道下个月的房租在哪里，我妈最愁给我哥买房的事，我不能眼看我妈每天熬煎着过日子，我得替她分担。北京房租这么贵，我和程学东就当是合租吧，我也能少拿一半房租，至于结婚，我是想也不敢想的。你说程学东娶了我，可我我娘家就是个无底洞，你说到时候后悔的，难道不是他吗？我何必要拖累他？”

　　说完这些话，田欣莲有些破罐破摔地加重了语气，说道：“其实我不论和谁结婚，我都是那个累赘。”

　　王秀娥彻底惊呆了，她伸手拍了拍田欣莲的肩膀，语气凝重地说：“可你才二十三岁呀，不能因为你哥毁了你一辈子。听姐一句话，替你妈攒够首付的钱，以后可千万不能再管你哥了。你妈再重男轻女，她不能看着不管你吧。你的一辈子在你自己手里，嫁一个好男人就是重新投胎一回，没什么人天生就活该为别人赔上一辈子。”

　　田欣莲因为王秀娥暖心的话非常感动，她抬头笑着说：“谢谢姐，你说得对，我知道了。”

　　王秀娥轻叹了一口气，说道：“每个爹妈都想要一个像你这样的闺女，他程学东没福气，不知道好好疼你，姐给你留意着，又帅又体贴又有钱的男人多的是，咱不要给程学东当牛做马，姐给你介绍好的，放心吧。”

　　田欣莲笑着点点头，她感觉眼睛上蒙上了一层细雾，但是她眨巴了两下就把泪意咽下去了，她爽朗地说道：“好，我听大姐的！”

　　女人们之间的惺惺相惜，让田欣莲这颗冰冷的心有了全新的体验，在这个雨过天晴的傍晚，田欣莲和王秀娥的心贴得更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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