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 聚散离合

　　不管田有礼这回来北京的心愿有没有达成，他该回老家的这一天还是很快就到来了。

　　田有礼提前给宋念熙打电话，约好了临走前要请他们夫妻俩吃顿饭，然后他就了无牵挂的回老家去了。

　　田有礼买的车票是晚上九点半，因此他们约的是下午五点半在西苑路上的一家自助餐厅吃饭。

　　宋念熙和田欣莲在路口停好车以后就看到了田有礼站在路边翘首以待的身影，初冬时节，白天变得很短，此时天色已昏，已经到了华灯初上的时刻，下了班的人们步履悠闲的在田有礼身边走来走去。

　　苍老憔悴的田有礼在衣着光鲜亮丽的人群中显得格格不入，他像一棵濒死的老树出现在繁花似锦的花坛里一样，更显出他的衰败。

　　田有礼在这顿饭中照样是拘谨不安，筷子掉在地上了一次，无意中碰翻过半杯橙汁，这都让田有礼更加紧张，宋念熙有条不紊的擦干净桌面，还耐心安抚了田有礼几句。

　　周围的人都在开开心心的吃饭，只有田欣莲他们三个人窘态百出，不过幸好别人没有投过来异样的眼光。

　　田有礼没话找话的对他们讲起他起了个大早去天安门看升旗和参观纪念堂的事，说他去的那么早，广场上已经挤满了人，他从开始到结束，只看见了前面人的后脑勺，别的什么也没看到，田欣莲听见这句话，几不可闻的轻声笑了一下。

　　田有礼一直关注着田欣莲的神情，她这个轻笑刚好被他看到，看的田有礼心情放松下来不少。

　　吃过晚饭，田有礼去宾馆拿出自己的简单行李，宋念熙执意要送他去火车站。

　　三个人都知道此次分别意味着什么，车厢里谁都不说话了，木讷的田有礼反而做起了暖场的那个人，一路上话都没停过。

　　北京西站每天都是这样人头攒动的场面，有无数场离别在这里上演，有人还能期待着下次重逢，有的人此生都不再有相见的机会了。

　　宋念熙停稳了汽车，先看向田欣莲，田欣莲的眼神中写满了矛盾挣扎，田有礼立刻说道：“莲莲上一天班很累，你们都不用送我进去了，我没啥行李，我自己去检票进候车室就行。”

　　田有礼率先下车以后，宋念熙温柔的揽住田欣莲的脖颈，“宝，不要让自己留下一生的遗憾。”

　　宋念熙说完这句话，推开车门快走几步去追田有礼。

　　田欣莲心里这几天的情绪叠加到了极致，她深吸一口气，目不转睛的看着宋念熙和田有礼的背影，连忙拿起座位上的一个塑料袋推开车门下了车。

　　田欣莲小跑着追上了宋念熙，把手里的塑料袋递给田有礼，“我们店里今天搞优惠活动，我买了一些泡面火腿和面包，你拿着在火车上吃。”

　　尽管田欣莲说这些话时面无表情，田有礼还是欢喜的接过了袋子，连连笑着点头。

　　很快，到了田有礼该检票进站的时间，全候车室的人都你推我挤的去排队了，田有礼慢慢吞吞落在了后面，他从椅子上站起身，笑道：“我该走啦，这趟来北京，看了看天安门，看到你们两口子把日子过的这么好，我什么遗憾都没啦！以后，高高兴兴的把日子继续过下去，多孝顺孝顺你妈，你妈这辈子吃了大苦了，让她享享儿孙福吧！”

　　田有礼说完，笑着拍了拍宋念熙的肩膀，最后再看了一眼田欣莲，拎起脚下的手提包，佝偻着身子去排在了队伍的最末。

　　候车室里有无数个人来来回回的走动，田有礼的身影时而被淹没在人海中，时而出现在田欣莲的视线里。

　　宋念熙握紧了田欣莲的手，在她耳边说道：“宝，今天一别，再没机会见面，你没有话想对他说吗？”

　　田欣莲的表情镇定，但她颤抖的语声出卖了她的内心，她的声音都在发抖，“我从小没有爸爸，没有人教我该怎么把爸爸两个字喊出口，也没人教过我，女儿该怎样跟爸爸相处。这两次接触，我完全都不知道该怎么和田有礼相处才对。田有礼突然这样来北京，又说这是最后一次相见，宋，我该对他说些什么话合适？他跟我心里的爸爸无法重合，他们就是不同的两个人，我和他之间没有亲情作为桥梁，我真的无话可说。”

　　田欣莲说的这些话急促而无助，宋念熙却完全听懂了，她这两天的表现不是冷漠无情，而是她心里拒绝承认田有礼的父亲身份，她拿自己没有办法。

　　此时检票员大声吆喝着火车已经进站，大家排好队有序检票，人群开始骚动起来，人们拿着大包小包的行李纷纷往前挤去。

　　宋念熙拉着田欣莲的手跟着人群走了两步，宋念熙看着田有礼被挤的歪歪扭扭的脚步，他大声喊道：“爸！明天到家下了火车以后，记得给我们打电话报个平安！”

　　宋念熙的声音在嘈杂的候车大厅里并不如何尖锐，却同时震撼了两个人的心，田欣莲稍微仰着头震惊的看着宋念熙的侧脸。

　　田有礼听清楚宋念熙说的话以后，再一次回头，他一脸的病容，脸上有藏不住的欣慰的笑意，眼睛里却含着激动的泪花，他的右手向他们用力的挥动着，“回去吧，带莲莲回去吧……”

　　头顶的广播不断传出来火车现在准备出发，列车员停止检票的声音，候车室里渐渐安静了下来，走了一多半的旅客，候车室突然变得空旷了起来。

　　田欣莲喃喃地说道：“宋，我小时候他对我不管不问，他现在老了生了病，我照样也没管过他，这很公平。但我的心，为什么这么难过？”

　　宋念熙温柔的将田欣莲整个人拥入怀中，柔情缱绻的说道：“有件事，田叔让我永远瞒着你，可我觉得我要是那样做了，对他不公平，对你也不公平，你有权知道真相。”

　　宋念熙详细的告诉田欣莲那张银行卡的事，以及多年前田有礼经常去学校偷偷看望他们兄妹的事情。

　　田欣莲的眼泪终于簌簌而落，很快模糊了她的双眼，她紧紧的拥住宋念熙，哽咽着说：“宋，太迟了，我知道的太迟了，他的父爱来的太迟了，可你圆满了他最后的心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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