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洗手
她目视前方，“是么，我倒觉得，寒沧君看起来，比我更不像好人？”
“哈哈哈哈……”他不怒反笑，“阿宁这话没说错，本公子算不得什么好人。”
他从来也不觉得自己是个好人。
曲沐宁觉得他这个人只有一点好，就是贵有自知之明。
两个人在屋顶赶向曲家。
松手之后，落地之前，他侧目看着小姑娘道，“我在花夕等阿宁。”
黑暗的仓房里，周遭都是潮湿的冰冷的木头，地上栖息这成群结队的鼠妇，蹲在角落里的身体发抖，什么也看不见。
“小姐小心。”
外面传来朦胧的声音，一束白光从门缝里透进来，刺得曲烟儿捂住双眼。
“曲烟儿那个贱货就在里面！”
关门声响的刺耳，随之而来的是恶狠狠的怒骂，“把她给我拖起来！”
“你……你要做什么！？”曲烟儿往后缩。
看见的是袁沁珠和李莲白两个人，在朝着自己靠近过来。
“做什么？”李莲白冷哼一声，“自然是弄瞎你的眼睛！”
曲烟儿浑身一颤，“你们找我做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解药在曲沐宁那里……不关我事……”
“不关你事？”袁沁珠一脚踢空，“谁知道她给了你多少，都被你一个人吞了吧？你胆子倒是不小，怎么现在害怕了？！”
李莲白摸索着上前，狠狠踢了一脚，“就凭你，也想和我做手帕交？你的手帕我嫌脏！！”
“啊！”曲烟儿吃痛倒地，“她真的只给了我一个，啊……”
“给你一个？”袁沁珠掐着她的肩膀道，银牙咬碎，“给你一个就是你的了吗？”
曲烟儿凭什么敢吃解药！她凭什么！
“打，给我狠狠地打！！”一贯端庄得体的她，像是一头残暴的母狮子发怒，毫无人性的吼叫着，恨不得将眼前的人碎尸万段。
不过一炷香，原本楚楚可怜的鹅黄衣少女已经伤痕累累，衣不蔽体地趴在地上，痛得眼泪直流，绝望的呜咽着。
“放心吧，曲沐宁很快就会来陪你了！！”
耳边少女的声音狠毒又带着些势在必得。
“放心吧，我姐姐那边已经请了宫里最好的御医。”
袁沁珠笑道。
“沁珠，还是你厉害，要不，我都不知道怎么办了……”李莲白抽泣道。
“行了，连个笨丫头都斗不过，不知道你每天在想什么。”袁沁珠没好气道。
门再一次被关上，曲烟儿仰着面，周身被抽得皮开肉绽，贴着肮脏冰冷的地面，身体不由得一抖，呜呜呜地哭出了声，“爹……娘……呜呜呜……”
曲府。
“小姐回来了！”
若不是凌霜在跟前守着，兰锦和茉白都坐不住要去找少爷们的。
曲沐宁走进来，跨过门槛，被兰锦一把拉住，“小姐没事吧？”
她摇摇头，“二哥三哥已经回来了？”
曲沐宁边走边问。
茉白颔首道，“是，三少爷方才来过了。”
“嗯。”
路过站在一旁一身黑衣的凌霜，曲沐宁顿住脚步。
凌霜还是抱着自己的剑，一贯的冰冷沉默，双手揣进臂弯，一身黑衣不带一点杂质。
“出什么事了？”她开口。
兰锦张张嘴，看了凌霜一眼，没有开口。
凌霜不咸不淡地瞥了她一下，就好像在说，小姐完全看得出来。
“路上遇袭，一群人直取马车。”
曲沐宁问道，“你们两个都没事吧？”
凌霜摇摇头，乌黑的袖口一如平日里一样齐整。
看过凌霜的身手，曲沐宁也不怀疑兰锦安好无事。
只是直取马车，是冲着自己来的了……那两家，最好不要再有什么把柄落在自己手上！
她微微低头沉吟片刻，然后继续向前走，“兰锦，打一盆新的水来！再拿些皂角！”
兰锦懵了一下，昂着头，应了一声，“啊……啊，马上来！！”
皂角的味道弥漫。
“再换一盆。”
“来了来了!”
茉白看得眉头直跳，“小姐，这手，您都洗了三遍了……”
“最后一遍。”曲沐宁头也不抬。
凌霜终于走上了前，站在她身后，小声道，“主……公子他是不想小姐有危险，更不想小姐和那两家……正面交锋。”
兰锦左看看右看看，“凌霜！……你到底是哪边的呀？”
奇奇怪怪的，那什么公子我们小姐跟他很熟么，我兰锦怎么没有见过。
凌霜没有回答她。
曲沐宁甩甩手上的水滴，回头道，“那他也只需告诉我一声！”
“……”凌霜被堵得一句话也说不出，咽了咽口水，只好道，“公子是好意。”
她当然不能死，因为她还有用处。
曲沐宁擦干手，白生生的掌心纹路清晰好看，边往里走边道，“你今天话真多。”
这个人，果然做什么都有目的。
练功，一日也不能耽误。
云扇真心教她几句，曲沐宁就体会到了萍水剑的精髓。联系起原来的，曲沐宁稍稍做了贯通，便再一次形成了自己的风格。心法不用变，内力还是要修。
只是半夜还没睡着，倒是听到了悠悠的萧声。
大概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听到曲伯炎吹箫了。再小一点的时候，大哥还会这样哄妹妹。只是如今听来，吹的不是风花雪月，是独孤清冷，是无言以对。
“还没睡？”
竹泠院墙头的尖枪隔断月影，在风中岿然不动。
曲沐宁走进来，“来找大哥。”
“大哥二哥都不担心，宁儿得罪了李家和袁家么？”小姑娘突然问。
曲伯炎垂手拿的那把玉萧，看起来和曲仲江那把大不一样。
“是他们要与曲家为敌。”曲伯炎道。
敢动曲沐宁，就是在和曲家为敌，不共戴天，势不两立。要来，就来试试看。
说完，他很快又陷入了目光平淡，没有焦点，游离虚无的状态。
这个话题不行，小姑娘略显失落，努力再找一个话题，“宁儿很喜欢云姐姐，大哥觉得如何？”
“老二和她……”他敛眸，“都有放不下的东西。”
完蛋，这个话题好像更糟糕了。
看着他那张寂寞清秋脸，小姑娘叹了一口气，似乎是放弃了挣扎，下了决心一样，打算说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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